第一章 山谷
梅老道:“如果你能徹底認清萬魔宗的一切,你就會比我平靜,更無動於衷。”
歐獨行冷笑道:“這難道就是以前那個充滿雄心壯志,想要君臨天下的梅老嗎?”
梅老淡淡道:“王上如果覺得還能東山再起的話,儘可以放手去嘗試,我絕對不會橫加阻攔。”
歐獨行笑了,笑容裡出現了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過的對梅老的不屑,他說:“那麼王叔就看好了,等到崑崙山重新站立在武林的頂峰的時候,我會讓你明白,我的想法從來都是對的。而你,”他說,“只是個容易退縮,行將就木的老人。”
梅老居然沒有生氣,可是他居然也沒有再說話。
在羣山之間,一處偏僻的角落,一個小小的山谷。
這裡就好像一個微型的部落,生活着一些再平凡不過的人。
他們住着茅草屋,身穿粗麻布衣,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不難看出,他們都不是生下來就在土地裡勞作的人,每個人的臉都因勞作而被太陽曬黑,皮膚也有脫落的痕跡。
生活很平靜,每個人看似很滿足。
這個小山谷裡,一共只有四十四個人。
鐵長空只要隨便走一趟,就能見到天爭山莊的所有人。
七個多月的勞動生活,不僅沒有讓他變老,反而讓他更顯年輕,身子骨也更加健壯了。
神秘人雖然把他們帶到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可是從始至終都沒有爲難過他們。
神秘消失的天爭山莊的四十四個人,居然在這平靜的山谷裡過着平凡而知足的生活。
可是這些人當中,有一個是例外。他從不參加勞動,從不關心生活中的瑣事,甚至除了一天當中的凌晨和傍晚,基本沒人能見到他。
他所有的時間都獨自待在樹林裡,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可是絕對沒有人去打擾他。
可是這裡的人卻也絕對沒有一個責怪他。相反,每一個人見到他,眼裡都帶着尊敬而且敬畏的神色,就好像,這個人就是他們共同的信仰,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
除了鐵長空之外,每個人見到他都會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叫一聲“大公子”。
這是一種發自骨子裡的敬重。
就連鐵長空在這一段時間裡也像一個平凡的老農一樣,每天做着鋤禾鬆土的工作。
唯有這個人例外。
因爲他叫做鐵恨,是天爭山莊之中無可替代的人。
他雖然看似什麼都不做,可是每個人都瞭解,他暗地裡付出了多少,他流了多少血,灑過多少汗。
很多次見他從樹林裡走出來,身上都帶着觸目驚心的傷口,每次他走出樹林就會倒下,三天之內絕對起不了身。
但是隻要能坐起來,他就會託着他的槍,在旁人震驚而感動的目光中重新走進樹林。
因爲他曾對着所有人發誓,他會讓天爭山莊再次堂堂正正屹立於武林之中。
鐵家人雖然也在這裡過着平靜的生活,可是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有一股氣,一股怒氣!
因爲他們是被強迫來這裡的,雖然對方沒有使用暴力的手段,可是他們還是受到了屈辱。一個人若連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由選擇,那麼他能做的其他選擇也就不多了。
所以鐵家人不能永世生活在這裡,他們要走出去,生活在他們自己選擇的地方。
正因爲鐵恨揹負着巨大的責任,肩負着難以想象的壓力,所以每個人都更尊敬他。
方斷情走到鐵長空身邊,恭敬地道:“老爺,公子已經進去七個時辰了。”
他說話雖還平靜,可是語氣裡卻難免透露出焦急和憂慮。
鐵長空點頭道:“這是這些日子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
方斷情道:“公子的心思我們都瞭解,可是他也該保重身體。”
他的話語裡已經透着些許責備,還有溺愛。鐵恨是他看着長大的,所以他對他的瞭解並不比鐵長空少。
天爭山莊給了他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他卻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驕縱和柔弱,更沒有紈絝子弟的放縱和腐化。
不論怎麼說,鐵恨從來都不愧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
鐵長空道:“身爲鐵家的男兒,總要吃些苦的,恨兒若不能吃苦,以後怎麼帶着你們走出去?”
方斷情道:“我們都明白,正因爲這樣,所以公子更不能有任何閃失。現在小公子還小,所有的重擔都落在公子肩上,容不得我們大意。”
鐵長空道:“這些我都懂,但是恨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爲他會聽嗎?”
方斷情道:“不會。”他又欣慰地道:“不過這纔是天爭山莊的大公子,所以對於天爭山莊的未來,我一直都很有信心。”
鐵長空的目光轉向樹林的方向,道:“我相信,等到恨兒不用再進去那片樹林的那天,就是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了。”
方斷情笑道:“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很遠了。”
雖然仍不是他自己的選擇,但鐵恨還是不能不來這裡。只因爲有人告訴他,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找到他需要的東西。
他踏進樹林之後才發現,這裡沒有東西,只有人。
人就是人,人當然不會是東西。
那個人也是一身黑衣,卻不是他已見過的魔十二,可是他一見到鐵恨就知道他是誰了。
他說:“我知道你就是鐵恨,天爭山莊的大公子。”
鐵恨沒有說話。
黑衣人道:“所以,如果你覺得能打敗我,那就可以出手了。”
鐵恨的手已握緊,可是他的槍沒有刺出去。
黑衣人讚道:“原來你也並不是個衝動的人,十二哥並沒有看錯你。”
鐵恨終於道:“魔十三?”
魔十三道:“既已知道,何必再問。”他說,“你的挑戰就從我開始。”
鐵恨道:“好。”
然後他就轉身走出了樹林。
魔十三眼裡有一抹讚賞,可是很快他的臉色就有些陰鬱,進而是有些陰沉。
魔十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身邊,道:“你已開始擔心了。”
魔十三沒有說話。
魔十二道:“你用不着難受,因爲不止是你,連我也已做好被他擊敗的準備了。”
魔十三道:“爲什麼?”
魔十二道:“因爲他是鐵恨。”他又接着解釋:“鐵恨的任何一方面都不在我們十三兄弟之下,現在再有我們這麼大的壓力作爲動力,他的進步一定遠遠超過我們。”
魔十三道:“僅此而已?”
魔十二道:“他不僅有巨大的動力,還有滿腔的悲憤,而悲憤正巧也是一塊更鋒利有效的磨刀石,只會讓他更加銳利,更加銳不可當。”
魔十三道:“這麼早就認輸了,你甘心?”
魔十二道:“如果不甘心,那就要有一直都要超越他的勇氣和信心,否認你的不甘就只能變成嫉妒,對自己只會是煎熬和折磨。”
魔十三笑道:“十二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樂天知命了?”
魔十二道:“你錯了,我從來都不是那種人,以後也不會是。我對鐵恨的態度,只因我比你更瞭解他。若你以後對他了解得更深入一下,你也會這麼想的。”他又說:“有些人就是有這種魅力,無形之中就能讓你對他們折服。”
魔十三道:“鐵恨就是這種人?”
“是的,”魔十二道,“陸如心是,魔王也是。”
魔十三又道:“那麼你就甘願這麼屈居人下?”
魔十二道:“當然不是。你這麼想,只因爲你還沒有人清楚自己。若你能真正認識到自己的地位,就不會爲此而痛苦,更不會在意所謂的名利。有些人,註定了你無法超越。”
魔十三道:“這些年來,我第一次聽到你說這種話。”
魔十二道:“也是最後一次。”
說完他就轉身向樹林深處走去,魔十三跟上去,他說:“陸如心呢?”
魔十二道:“他的天地不在這裡,但是總有一天,你會見到他的。”
魔十三又問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魔十二道:“他是個很善變的人。有的時候,他就是個很平凡的年輕人;可是很多時候,他就是個深不可測,讓人不可琢磨的人。”
魔十三道:“這種人一般都很可怕。”
魔十二沒有否認,他的腳步聲已漸漸遠去,話語聲也漸漸不可聽聞。
如果說看到天爭山莊的毀滅讓鐵恨產生了第一次蛻變,那麼今天和魔十三的會面就是第二次。
因爲他總算又窺見了萬魔宗的一鱗半爪。
萬魔宗就好像一座不可攀登的險峰,他以前對它一無所知,因爲它的一切都淹沒在迷霧之中。可是從今以後,那個頂峰雖然還是遙不可及,他畢竟還是看到了奮鬥的方向。
一個人只要有了方向,那麼他就絕不擔心會迷失,會迷惘。
所以鐵恨回到茅屋裡,做的第一件也是唯一的事就是躺下睡覺。
此時纔剛過正午,可是他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凌晨。
沒有人去打擾他,所以第二天清晨鐵夫人去到他房裡的時候,那裡已經沒有了鐵恨的影子。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是到了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疲倦得隨時會倒下的鐵恨終於從樹林裡走出來。
也就是在這一天,他對着鐵家所有人發誓,終有一天,他會帶着所有人離開,堂堂正正回到家裡,重振天爭山莊的輝煌。
說完這句話,他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可是第二天早上同一時刻,他已經起牀,走進了樹林裡。
那一杆烏黑的霸王槍,已經散發着低沉而幽亮的光澤。
現在他和這杆槍之間,已經建立起來一種其妙的聯繫,每次握住槍桿,他總能從心裡感受到一種來自靈魂的契合。
可是他練的卻是最平常,只要會一點功夫的人都可以用得出的幾招——橫掃千軍、泰山壓頂、八方風雨。
這幾招實在太平常,也太常見。可就是這幾招卻打敗了魔八到魔十三這六個武林中一流的高手。
就在這幾招裡,他對速度、力量的掌握已妙到巔峰,這些人當中現在已無一人是他一招之敵。
可是就是這簡單的三招,他已經整整練了七個月。
現在他往任何地方一站,整個人就好像一塊巨石,平穩、厚重、堅不可摧。可是他的隨便一個動作裡,居然都融入了招式,好像隨便一個動作都是致命的一擊。
他居然已領悟了動和靜的真諦。
動即是不動,靜也就是動。
不論敵人怎麼動,他都能以不變應萬變。
這已經讓他處於不敗之地。
魔十三被擊敗的時候,他只是嘆了口氣。他說:“十二哥一直都沒有看錯你。”
鐵恨沒有回答他,他收回槍,道:“告訴魔十二,讓他做好準備。”
然後他就走了。
三天之後,鐵恨就站在了魔十二對面。
魔十二道:“我實在想不到,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你就已達到了這種水平。”
鐵恨道:“我說過要戰敗你們,總不能讓你們失望。”
魔十二道:“當時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鐵恨道:“好。出手。”
“手”字纔出口,他的槍已掃了出去,正是橫掃千軍。
魔十二之後退,因爲鐵恨正是鬥志、鬥氣都達到頂峰的時候,他無法和他硬碰。
可是他還是錯了,他纔開始後退,橫掃千軍已經變成了八方風雨。
風雨無處不在,對它們來說,無處不是空門,就算魔十二退,他也有空門。所以鐵恨的槍尖已經停在了魔十二咽喉處。
魔十二從鐵恨身上感受到的,是風雨的疾,高山的重,大地的穩。
八方風雨本來是防守的招式,可是在鐵恨手裡,這簡單的一招竟可攻可守,攻守之間的轉換就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就好像這一招本就該如此。
試問,在這種攻守之下,誰能全身而退?
鐵恨已經收起槍,他說:“我說過要打敗你,而不是殺了你。”
魔十二道:“你身上從來都沒有殺氣。”
鐵恨就走出了樹林。
從打敗魔十三道擊敗魔八,他用的招式始終都只有那三招,可是這些人當中依然無人能夠抵擋。
他們每個人面對鐵恨都有同樣的感覺,那就是,鐵恨太沉穩,太快,單是他給人的壓力就不是容易承受的,所以他們都敗得很快,很利落。
每次除了挑戰,鐵恨什麼都不說,也不會問,他只知道,下一次他絕不會再見到同一個人。
可是這簡簡單單的換一個人,他卻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和艱辛,更流了別人做夢都想不到的血和汗。
他唯一的欣慰就是,他的付出總算是得到了回報,十三魔衛已開始一個個敗在他手裡。
這個過程雖然緩慢而艱苦,但總算是已經到來。
每一次看到魔衛的時候,鐵恨都會在心裡提醒自己:“使者,你們等着,我鐵恨會讓你們後悔的。”
他的下一個對手是魔七。
魔七還不太老,卻很消瘦,比鐵恨之前見到的任何人都更加充滿了一種滄桑。
魔七當然不會那麼容易對付,但是鐵恨無論面對誰都一樣,心裡想的只有打敗他。
烏黑髮亮的鐵槍好像興奮得在發抖,鐵恨的瞳孔已經在收縮。
魔七無疑比魔八可怕得多。魔八在這種氣勢的影響下,總會有一絲半點的漏洞;可是魔七沒有,半點都沒有。
如果說鐵恨是又疾又密的風雨,那麼魔七就是八風不動的巍峨高山,不管鐵恨的氣勢怎麼衝擊,對他還是一點損害都沒有。
他無疑也和鐵恨一樣求穩,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仍然不動。
炎陽已經慢慢隱入雲層後面,天空已經颳起絲絲冷風,天地間很快就將迎來一場暴風雨。
鐵恨和魔七還是沒有動。
風起,雲動。
樹也在動。
落葉飄飛。
飄飛的落葉飛過鐵恨和魔七之間,有那麼一瞬間,樹葉阻擋了兩人的視線。
對方從視線裡消失的一剎那,招出!
沉重的鐵槍,雄渾的攻勢,伴隨着風中的肅殺之意,八方風雨!
魔七雖穩,卻更快。鐵恨槍動,他的人動,由亙古的山嶽變成輕微的鴻毛。鐵恨的槍刺出的時候,他已經躍起,從鐵恨頭頂上攻出了六掌。
他的掌勁之深厚,武林難遇敵手,他的輕功之高,世所難見。
他已看出頭頂是鐵恨防守相對薄弱之處,而一般人也不會選擇這個方位進行攻擊。
可惜他錯了,等他躍到鐵恨上方,他才發現那裡的防守不僅不弱,幾乎可以說是最嚴的。
在地面看到的景象和在空中看到的當然不會相同。
鐵恨的防守當然不存在破綻,攻擊也凌厲無匹。魔七在空中一擊不中,他的身子已經開始下落,眼看就要被鐵恨的槍尖刺穿。可是鐵恨的槍還是沒有碰到他,因爲他的腰用力一扭,人就憑空飄飛了出去。
槍回,人靜。
魔七也不動。
他突然說:“我敗了。”
鐵恨道:“既然沒敗,爲何要承認?”
魔七道:“我身子下落時真氣已不濟,雖然還可騰空,但那一刻你只要再刺出三分,就可傷了我。可是你沒有。”
鐵恨道:“我只要打敗你們,沒有要傷了你們。”
他又說:“如果你出手,仍然可以傷了我。”
魔七道:“我已不能出手。”
鐵恨道:“我也不能。”
魔七道:“好,鐵恨不愧是鐵恨。不錯,你的槍法還是有破綻,只可惜我沒能抓住那個機會,所以我敗了。”
鐵恨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魔六就可以做到?”
魔七道:“我什麼都沒有說,是你自己說的。”
鐵恨道:“你爲什麼要幫我?”
魔七道:“因爲你是鐵恨,而我是魔七。”
鐵恨道:“好。”
他就走了。
鐵恨轉身的時候,一道閃電橫空出世,一聲驚雷炸響,震徹蒼穹。
緊接着,豆大的雨點就瓢潑似的傾落下來。
魔七還是站在那裡,看着鐵恨慢慢走回去,毫不在意瓢潑的大雨。
鐵恨走得很慢,鋪天蓋地的暴雨也沒能影響到他分毫。從他收槍那一刻起,他握槍的姿勢就沒有改變過,可是魔七已經看出,他的槍隨時可以刺出去,絕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也就是說,鐵恨就算是在走路的時候,他的腦子裡也在想着槍法,也在思考着怎樣才能刺出最有力,最完美的一槍。
他握槍的姿勢很怪,拇指緊握,食指沿着槍桿的方向伸出,其餘三指微微鬆開,可是卻不難看出,那三個手指上充滿了力量,無論要掌握鐵槍刺向那一個方向,這三個手指都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最快最有效的反應。
魔七微笑,自語道:“好,敗在他手下,我總算敗的不冤。”
又是一聲驚雷,雨下得更大更急。
十三魔衛已有超過一半的人敗在鐵恨手裡,可是鐵恨並沒有因此而有半點鬆懈。因爲他明白,越是到了後面,他要面對的對手就越強大,要付出的努力也就越多。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退縮,強大的對手只能激發他的意志,讓他更加堅定帶領鐵家人走出山谷的決心。
從他懂事的那一天起,鐵長空就告誡他,鐵家沒有軟弱無能之人,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鐵家的男兒都要挺起脊樑骨,用他們不屈的意志去戰勝一切。
他不能選擇成爲鐵家的人,但是他既然已經是了,那麼他就應該選擇成爲他應該成爲的人。
這就決定了一個人是成爲讓人敬重的男子漢,還是成爲一個讓人不屑的懦夫。
鐵恨當然是個男子漢,是個頭能頂天,肩能扛鼎的真男人。
走着走着,鐵恨手裡的槍突然刺了出去,刺破了一連串正在下落的雨滴,刺穿了隨風飄飛的殘葉。
可是他的槍收回來的時候,槍尖上卻停留着一隻被狂風從樹上吹落的蜘蛛。
儘管周圍風狂雨暴,可是鐵恨心中卻無比的平靜。
輕輕地把那隻蜘蛛放到地上之後,他就大踏步走出了樹林。
可是他握槍的姿勢已有了細微的變化,而就是這個變化,讓魔七感到錯愕。
因爲那杆槍好像已徹底融入鐵恨的身體,好像那從來都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魔七看了鐵恨消失,又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漫天的風雨,長嘆一聲,走進了樹林深處。
難道,那就是萬魔宗的所在?
難道,鐵家人就一直和神秘而強大的萬魔宗毗鄰而居?
沒有人回答這一切,鐵家人不知道答案,也不在意;萬魔宗的人不會出面解釋,也沒有必要解釋。
風雨漸歇,霧散雲消。
山谷中一切依舊,可是這一場風雨之後,很多事都已改變。
魔七已坐在魔十二對面,道:“十二弟的目光還是那麼厲害,好像從來都不會看錯什麼。”
魔十二道:“七哥以爲我很瞭解鐵恨嗎?”
魔七道:“難道不是嗎?”
魔十二道:“你錯了,其實除了帶他回來之前天爭山莊見過他一次,我一直沒有了解過他。”
魔七道:“那你爲何斷言說他能擊敗我們十三兄弟,直至使者大人?”
魔十二的眼睛黯淡了那麼一瞬間,他說:“因爲他有勇氣,有信心,還有一顆鐵家人獨有的不屈服的心。”
魔七不解。
魔十二解釋道:“鐵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連我的一招都擋不住。那時候他本可以選擇離開,可是他沒有。”
魔七道:“這是他的勇氣。可是難道就憑這一點?”
魔十二道:“光憑這一點當然不夠。來到這裡之後,我也曾觀察過他,但是隻看了一天,我就已經可以肯定了。”
魔七笑道:“可我只觀察了一盞茶時間就已經確定了。”
魔十二道:“我們雖然能看出這一點,可是鐵恨讓然比我們想的還要可怕。不久之後,他就會遠遠凌駕於我們之上。”
魔七道:“你不服?”
魔十二道:“不服。”他又說:“可是我佩服他,所以我會盡快趕上去。魔宗雖然強大,可那並不是我們不思進取的理由。或許有一天,我們會走出魔宗這一片天地,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魔七黯然,他說:“大哥已經出去,可是也已不會再回來了。”
魔七也皺眉,可是他已經壓抑住了心裡的想法,道:“大哥的事,從此以後不要再提。我們跟着魔王的那一天開始,就已準備好爲他犧牲一切,我們十三兄弟的命,從那時起就已經不是我們的了。”
魔七道:“我怎麼可能忘得掉,大哥畢竟是大哥,是唯一的,不可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