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魂一槍
魔十一不屑地笑了,道:“鐵家的人?別忘了,你姓方。”
方斷情道:“這用不着你提醒,但我還是要再告訴你一次,我是鐵家的人!”
他看着魔十一:“我知道你來找我的目的,但你應該知道,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魔十一道:“你還是要死心塌地地跟着鐵長空?你清楚我們的力量,而且天爭山莊十年前就已經毀了,你繼續跟在他身邊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方斷情苦笑:“沒錯,你們是很強大,而且天爭山莊也是十年前就已毀了。但是你忘了一點,天爭山莊雖然毀了,但是鐵長空還活着,鐵恨也還活着,鐵家人還沒有死絕。只要他們還活着,天爭山莊和鐵家就永遠都還有希望。”
魔十一笑了:“你說的不錯,但是你好像也忘了一點。你忘了鐵恨的兒子已經失蹤了半年多,他纔是鐵家的希望,鐵長空和鐵恨把復興鐵家的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他身上。現在他失蹤了,那麼鐵家的希望就全部落空了。你覺得鐵家還有希望嗎,你跟在鐵長空身邊還能有所作爲嗎?”
方斷情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不再說話。
魔十一又接道:“我佩服你,這數十年來你一直對鐵家忠心耿耿,從沒想過要背叛他們。但是這麼多年,你要盡的忠心也該盡完了,要還的恩情也早已還完了。如果你現在投入我的麾下,鐵長空也不會說什麼。況且,這些年來鐵家一直處在魔宗的控制下,我相信他們也不敢說什麼。畢竟他還是一家之主,他要爲整個家族負責。”
方斷情沉默了很久,魔十一也就一直等着,一點都不着急,彷彿方斷情已經是他嘴裡的食物。
終於,方斷情開口道:“你說的都不錯,但是你不知道人性還有美的一面。在你看來,鐵家對我的恩情我已經還清了,對我來說則不是。對我來說,有些東西是永遠換不清的。鐵長空對我來說就是這樣,就算我爲了他去死都不夠。這種感情,你這種人是永遠不會懂的。”
魔十一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他瞪着方斷情,彷彿要把這個人撕成碎片。他本來以爲這個人在他面前根本連反抗的權力都沒有,可是他最後卻發現,一敗塗地的人是他自己。這種失敗,要他怎麼承受?
方斷情又道:“你可以殺了我,但是沒有萬魔王的命令,你還沒有這個膽子。十年前萬魔王給魔一的任務,無異於讓他去送死,所以你不服。但是你別忘了,你只是萬魔王養的一條狗,就算他讓你去死你也無法拒絕,因爲你永遠變不成主人。”
魔十一的拳頭捏的很緊,連關節都在不住地發出聲響。他的眼中出現數根血絲,呼吸也不自覺的變得粗重。
方斷情非但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反而跟他對峙着。因爲他已確定,這個人對他已經產生不了任何威脅。
魔十一還是沒有說話。方斷情又道:“你也別想背叛萬魔王,你自己更清楚,你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根本翻不起什麼波浪。要不然,你以爲你做的這些事他會不知道?等到你無法隱瞞再向他認錯,你以爲他還會給你機會嗎?他對你們的寬容,並不意味着他可以容忍背叛和欺騙。”
魔十一擡起血紅的眼睛,道:“我真想現在就殺了你。”
方斷情道:“如果你可以殺我的話,你覺得我還會跟你說這些話嗎?如果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在萬魔王手下爲所欲爲的話,魔宗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魔十一當然比誰都清楚,方斷情說的這些話絕對沒有半點是假的,只要萬魔王一句話,就可以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萬魔王的力量,絕對沒有人可以小覷。魔十一雖然跟在萬魔王身邊已經二十年,可是萬魔王對他來說永遠都是一座隱藏在雲霧裡的山峰,他可以說完全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因爲萬魔王屬於那種任何人都不可能瞭解透徹的人,就算你花費數十年的功夫來研究他,得出的結論跟第一眼見到他的感覺不會有任何的差別。
方斷情提起萬魔王,就好像在魔十一頭上放了一座山,壓得他沒有了底氣,喘不過氣來。
可是即使如此,魔十一很快就流露出一抹怨恨,冷笑道:“好,好,魔王,又是魔王。”
方斷情道:“我知道你不服,但是你對魔王無可奈何,因爲你永遠不可能是他,這世間能奈何萬魔王的人,至今還沒有。”
魔十一道:“無論如何,他也只是個人,是人就會有弱點......”
方斷情打斷他道:“可惜你找不到萬魔王的弱點,就算你找到了,也一樣無可奈何。”
魔十一臉色又變,方斷情道:“其實以我對你們十三魔衛的瞭解,你不會是衝動的人,更不會做出這種事,所以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魔十一道:“階下之囚,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等到我完成這個計劃,你就會知道,你錯了。”
方斷情微微笑道:“好,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無論你要怎麼做,我絕無二話。”
說完他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道:“這裡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可以走了。”
* * *
天已亮,風正寒。
鐵恨手中握着槍,一步一步,很慢卻很穩地走進了樹林。
這個不大的樹林,卻是他十年來不斷奮鬥的地方,幾乎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
魔二已經在樹林裡等着他。
他看着鐵恨的目光很複雜,好像在期待什麼,又好像不希望這一刻的到來。
他說:“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鐵恨道:“十年,這一段時間太長了。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很快,我鐵家就會離開這裡,回到屬於我們自己的土地上。”
魔二道:“好,我相信這一戰之後,你的願望很快就可以實現了。”
鐵恨就不再說話,他的手微微一動,手中的霸王槍已經刺了出去。
仍然是八方風雨,和十年前的一模一樣,可是這一次,他的槍法卻已變得雲淡風輕,就好像只是用一根雞毛撣子去彈一下桌上的灰塵那麼隨意。
魔二手中帶着劍,可是他沒有拔劍的跡象。鐵恨的槍法已足夠引起他的重視,可是現在還不到拔劍的時候。
四面八方都是槍影,密密麻麻,封鎖了每一個魔二可以躲避的角度。這些槍影每一道都是假的,因爲沒有人可以判斷哪一道是真的。可是他們卻同時也是真的,因爲判斷不出真假,隨時會被真的那一道擊中。
魔二明明已經沒有退路,可是他卻偏偏退了出去,只是一閃身就從重重疊疊的槍影中退了出去。
鐵恨神色不變,招式不變,仍然以八方風雨攻擊,但是同時卻也嚴密防守着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魔二還沒有拔劍,他的劍似乎已在劍鞘中生了根。
可是鐵恨卻知道,只要有機會,這柄劍不但靈活無比,而且致命。
魔二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
時機不到,拔劍也是枉然。
鐵恨的招式已經在無形中發生了改變,八方風雨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泰山壓頂。
千萬道光影在剎那間合而爲一,帶着雷霆萬鈞之勢,彷彿一條怒龍從天而降。
就在怒龍下降的瞬間,魔二的手終於動了。
如果說這一刻鐵恨的槍是重逾萬斤的山嶽,那麼魔二的劍就是一道靈動飄逸的清風。
可是魔二隻把劍一刺,劍尖順着霸王槍的邊緣滑過,那萬斤的重量就被卸去,連一絲一毫都沒有影響到他。
勁力被巧妙地卸開,鐵恨身形一變,就勢變下壓爲直刺,槍尖就刺向了魔二的胸膛。
可是魔二的劍已出鞘!
在引開槍身之時,魔二手中的劍已經順着槍身刺出,同時他的身子側了一下,鐵恨的槍就失去了目標。
鐵恨只有後退,同時旋轉長槍,那杆槍就變成了一道漩渦,牢牢吸住了魔二的劍。
魔二當然不會繼續攻擊,這種情況下,他的攻擊已經取不到任何效果。
把劍從漩渦中抽出來,魔二就沒有再動。
面對面站着,兩人的神色都已經開始變化,變得更平靜,平靜得像是一灣永遠不會有波瀾的水,死水。
鐵恨握槍的手已經變得蒼白,白得沒有了血色;魔二卻沒有動作,他的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鐵恨的手。
那雙手上好像有了一種魔力,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出任何招式,讓那杆槍在上面紮根。
那杆槍和那雙手,和那個人已經完全融爲了一體,再不分彼此。
魔二的眼睛就好像一雙鷹眼,盯住了鐵恨任何一點可能發生的變化,在這雙眼睛下,鐵恨就算是一根肌肉的運動也無所遁形。
可惜他失望了,鐵恨根本沒有動,就連筋脈都是靜止的,他整個人除了血液在流動,其他的一切都靜止了。
槍在,人也在,可是站在魔二面前的卻已不是人,他手裡的也已不是搶。
人已經脫離了人的範圍,槍也已超脫了槍的範疇。
魔二的眼睛已經開始微微抽搐。
他已經看不到對手,可是他自己卻好像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眼下。
寒風起,長髮飄揚。
他的手掌裡已經有了一層汗,冷汗,又滑又膩,好像劍柄的部分隨時會從手裡滑落。
對任何人來說,這都絕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現在面對着鐵恨這種人。
魔二已經好多年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了。
可是他的心裡已經徹底興奮起來。
鐵恨無疑是個合格而且強大的對手,魔二甚至開始懷疑,如果再給他一點時間,他自己就將不再是鐵恨的一招之敵。
鐵恨還沒有出手的跡象,他也在等。
魔二比之前他遇到的任何人都強大了太多,所以他不會再貿然出手。
他知道,就算他這一次失敗了,魔二仍然會再給他機會,他們的決鬥還會進行。可是他不允許自己失敗,否則,就算最後他擊敗了魔二,他也永遠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這一場決鬥,考驗的不僅僅是他們的功夫,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體力、決心、耐心、毅力和心態。無論誰在這其中的任何一方面出了一點點問題,都會導致他徹底的潰敗。
他們都不是經不起失敗的人,但是他們卻都不允許自己失敗,至少,不能敗給他們自己。
一個人若能征服自己,那麼其他所有的障礙都將不在話下。
只有自己纔是自己最大的敵人,鐵恨和魔二無疑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魔二的眼睛仍然盯着鐵恨的手,還有他手裡的槍。可是不知過了多久,他卻突然間發現,鐵恨手裡的槍已經動了,然而他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動的,更捕捉不到它動的軌跡,彷彿它來自於虛無,也終將歸於虛無。
他握劍的手已經開始發白,甚至關節都已經開始凸出。不僅如此,他整個人都好像面對着無窮無盡的壓力,隨時會承受不住而倒下。
就在他的壓力達到頂點之時,魔二手中的劍平平地刺了出去。
他的出手很快,只看得見一道流光從他手裡飛出去,刺向不知名的地方。
鐵恨還沒有出手,他爲何就忍不住了?這樣一來,豈不是說明他已經認輸了?
可是他的劍才刺出去,鐵恨的槍已經到了他面前。
槍尖和劍尖撞擊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刺耳的悠揚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
槍尖頂着劍尖,似乎凝固在一起,兩人一動不動,都在看着對方的眼睛。
魔二沒有從鐵恨的眼裡看出來什麼,因爲鐵恨的眼裡一點情緒都沒有,就好像那就是虛無。
可是鐵恨從魔二眼裡卻看出了不可置信和震驚。
下一刻,魔二手中的劍就好像一塊脆弱的冰塊一樣,偏偏碎裂。
鐵片掉在地上的聲音像是夏日裡的驚雷,不斷刺激着魔二的心。
魔二眼裡有露出一絲駭然,被震得後退了一步,可是他甚至也沒有看到鐵恨怎麼動,他的槍尖已經頂住了魔二的咽喉。
這一槍的速度,已經超出了魔二的想象,達到了另一個他現在還無法企及高度。
這樣的槍法,放在江湖中絕對是一流的,至少目前能接住這一招的人還很少。
在魔二的記憶裡,最有把握能接着這一招的,不會超過三個。
萬魔王當然是第一個,剩下的一個可能是孔雀明王,至於第三個,或許第一使者可以算一個。
其他人,難。
鐵恨緩緩放下槍,臉色都已經有些蒼白,彷彿很疲倦,道:“你輸了。”
那一槍,已經耗盡了鐵恨的全部精力。能把魔二的劍震碎,把每一個出擊的角度和力度控制在那樣的範圍裡,可想而知需要怎樣的精力。
鐵恨輕輕扔掉手裡剩下的劍柄,苦澀一笑。他說:“你這一槍,就算是大哥要接下來也很難。”
鐵恨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他說:“告訴他,半個月後在這裡等我。”
魔二道:“他不會來的。”
鐵恨神色一凜,冷冷道:“爲什麼?”
魔二道:“你如果要想見他,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鐵恨已懂了。魔一,那個十三魔衛之首的人,居然已經死了。可是他不在乎魔一的生死,更不在乎他是怎麼死的,他要的只是結果,結果就是,他一定會帶着鐵家人,回到真正屬於他們自己的地方。
他用力呼出一口氣,道:“那麼你告訴使者,一個月後在這裡等我。”
魔二道:“你希望見的是哪一個?”
鐵恨道:“第三使者。”
魔二道:“你放心,他一定會來的。”
鐵恨 就轉身,毅然離開了樹林。
天空灰濛濛的,鐵恨離開的時候,厚厚的雲層裡已經落下幾朵雪花。
鐵恨眼裡一震,他似乎記得,當年天爭山莊被毀滅的時候,也正好是冬季,也是雪花漫天,肅殺蕭瑟的時刻。
這一刻,他擊敗了十三魔衛,也是冬季,也是下雪的時候。
這是天意,還是巧合?
* * *
萬魔王還是一點都沒變,時間的印記在他面前都彷彿那麼的蒼白無力。
依然是一頭金髮,一身金衣,依然是優雅的姿態,永不變化的從容。
他身邊有四個人,三個黑衣人,一個麻衣白髮的老人。
最年輕的黑衣人就是那個放浪形骸,無拘無束的武林三公子之一的南宮無名。
十年時光,他除了更加成熟之外,居然也沒有什麼變化。
麻衣白髮的老人竟然就是梅老,那個崑崙山最神秘最強大的梅王叔。只是,他身上已經印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他當年的一頭銀髮,如今已變得雪白。
屋外已經開始下雪,可是他們卻一句話都沒有說,眼睛也沒有向外面看一眼。
他們在等。
今天是個不平常的日子,萬魔王已經很久沒有把這些人召集在一起了。
他們沒有等太久,魔二就來了。
他的手中已沒有劍。
或許,從此以後,他手裡再也不會出現劍這種東西了。
一次成敗並不會決定一個人的一生,卻能改變太多東西。
魔二走到萬魔王身旁,道:“見過魔王。”
萬魔王點點頭,問道:“你敗了?”
魔二沒有猶豫,道:“屬下不才,敗了。”
萬魔王卻讚揚道:“好,敗得好。”
魔二道:“屬下不解,還請魔王示下。”
萬魔王道:“你雖然敗了,可是我在你身上卻沒有看到氣餒,更沒有看到你怨天尤人,你說你的失敗是不是件好事?”
魔二道:“是。”
萬魔王道:“好,那麼你可以退下了。”
魔二就退了下去。
萬魔王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難道就是爲了問魔二這兩句話?
當然不是。
看着魔二消失之後,梅老纔開口,他說:“擊敗魔二的,是不是天爭山莊的大公子,鐵長空的獨子鐵恨?”
萬魔王笑道:“如假包換。”
梅老嘆口氣,道:“想不到,他竟然已經成長到這樣的地步了。”
萬魔王又笑了,他說:“其實你是不是想說,鐵恨崛起了,但是陸如心卻已沉淪了,沒落得不值得你出手?”
梅老沒有回答,可是他也沒有否認。這樣通常就以爲着他已經承認了。
萬魔王道:“如果你是陸如心,經歷過那麼多次打擊,經歷了十年那樣的生活,你覺得你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梅老道:“或許有,或許沒有。”
萬魔王道:“爲什麼?”
梅老道:“因爲我不是陸如心,我也沒有過過那樣的日子。”
萬魔王笑了,他說:“我以爲你會說,你可以做得比他好。”
梅老道:“如果你相信的話,或許我會那麼說。”
萬魔王轉過頭看着南宮無名,道:“無名,你把陸如心的情況告訴梅老。”
南宮無名道:“從山城出來後,陸如心去了杭州城。”
萬魔王道:“他去那裡做什麼?”
南宮無名道:“去找皇甫夢,號稱‘天網’的回柳莊女主人皇甫夢。”
萬魔王又問道:“他去找皇甫夢做什麼?”
南宮無名道:“爲了讓她幫他找一個人。”
萬魔王道:“什麼人?”
南宮無名道:“婉兒,就是在崑崙山的時候,歐獨行送給陸如心的那個女人。”
萬魔王道:“陸如心找她做什麼?”
南宮無名道:“因爲他以爲婉兒有了他的孩子,他以爲他們的孩子叫做陸若然。”
他又接着補充道:“本來他們在山城已經相見,可是婉兒還是悄悄離開了,所以陸如心只能去找皇甫夢,讓她幫忙找到婉兒。說到找人,這個世上沒有幾個比得上皇甫夢的。”
萬魔王更正道:“不是沒有幾個人比得上她,而是根本沒有人比得上她。”他又問:“爲什麼你要說陸如心以爲婉兒有了他的孩子?”
南宮無名道:“因爲他不知道真相。”
萬魔王道:“什麼真相,知道了真相又會怎麼樣?”
南宮無名似乎有點惋惜,又有點痛心,他說:“真相就是,婉兒從來都沒有生下陸如心的孩子,所謂的陸若然也不是陸如心的兒子。而如果知道了真相,陸如心就必將經歷再一次的打擊。”
萬魔王繼續道:“你怎麼看待這件事?”
南宮無名道:“陸如心至少沒有讓我們失望。”
萬魔王道:“爲什麼?”
南宮無名道:“因爲他已經學會了接受現實,學着承擔責任。一個敢於擔當責任的男人,就算是落魄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他的落魄卻只是暫時的,如果他能堅持不服輸的心,或許很快就能讓人刮目相看了。”
萬魔王道:“你怎麼知道陸若然不是婉兒和陸如心的兒子的?”
南宮無名道:“因爲他們的相遇就是我們安排的,所謂的陸若然也是魔宗的人,甚至公孫不斷也是我們的人。”
萬魔王道:“我們爲什麼要用到公孫不斷?”
南宮無名道:“因爲我們要給婉兒一個去山城的理由,也要給她一個離開的理由,還要給陸如心一點壓力。”
萬魔王道:“那麼我們的這些目的是不是都已經達到了?”
南宮無名道:“是的,全都已經達到了。”
萬魔王總算又轉過頭看着梅老,道:“現在你是不是已經明白了?”
梅老道:“我已經明白了,陸如心畢竟還沒有完全倒下,所以他仍然是我的對手。”
萬魔王道:“對極了,所以你還可以再等等,你跟他之間還會有一戰的。”
梅老道:“難道你不擔心陸如心經受不起打擊,從而一蹶不振嗎?”
萬魔王道:“不擔心,我對他的信心之堅定,你們不會懂。”
萬魔王不想繼續陸如心的話題,因爲時間會證明他做的一切。他又說:“南宮無名就是魔宗的第三使者,我想你可能已經猜到了。”
梅老點頭。
萬魔王又指着另外兩個黑衣人,道:“你雖然知道他們就是第一使者和第二使者,卻絕對想不到他們的真實身份。”
梅老也沒有否認。
萬魔王道:“或許我應該向你介紹一下,”他指着年紀最大的黑衣人道:“他就是魔宗的第一使者,你或許聽說過這個姓,他姓蘇。”
姓蘇的第一使者是一個四十多歲,兩鬢已有些許白髮,很平凡的人,平凡到就算他從你面前走過幾十次,下一次你依然認不出他來。可是他的眼睛裡卻有一種讓人一看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光芒,比得上流星的絢爛多彩,又好像秋水的清澈溫柔。
可是梅老相信,只要他一出手,絕對會震驚武林,名流千古。
他的平凡,絕對會造就一個另樣的傳奇。
梅老突然又想起了在富貴山莊的時候,夏老跟他提起過的那個平凡的人,還有那柄平凡的劍,以及蘇幕天手中那擊敗夏老、尚老和楊老的笨拙的招式。
那個平凡的人當然不會讓蘇幕天殺了天山三老,誰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成爲一個弒殺的人。
萬魔王又指着另一個道:“他就是第二使者,你也應該聽過這個姓,他姓段。”
姓段的第二使者大概三十七八歲,可是他看起來卻好像不比第一使者年輕,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好像被刀子刻畫過,顯得無比的剛毅。
梅老好像終於想到了什麼,臉色終於變了,有釋懷,同時卻又有迷惑。
萬魔王道:“當年他們兩人爲何突然失蹤,答案已經在這裡了。”
梅老苦笑,卻沒有說話。
萬魔王道:“可是在這裡,沒有莊主,沒有姓蘇的和姓段的,只有第一使者和第二使者。”
梅老道:“我明白。”
萬魔王道:“所以你也明白我爲什麼要阻止你覆滅錦繡山莊了,對吧?”
梅老苦笑着點頭。
萬魔王道:“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要留着你?”
梅老道:“其中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因爲陸如心。”
萬魔王沒有否認:“是的,陸如心還需要對手,而你又是個不可多得的對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爲你是魔教的人。”
梅老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