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柳暗花明
這種情況,似乎並不比和歐獨行在一起時來的樂觀。
他看得出黑衣人和歐獨行一樣,說出來的話絕不會更改,一個對他們沒有用甚至有威脅的人,他們絕不會讓他活下去。
陸如心無疑就屬於這種人。
而現在,他就正巧在這個生死攸關的關口。一共只剩下十一天,他還能利用這段時間來做些什麼?
不過他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也最能激發出他的潛力,而這往往也是改變一個人的關鍵。
生,或者死,就看你能不能逼自己一把。
陸如心很幸運,他有黑衣人和歐獨行在後面逼他,讓他一刻也不敢放鬆。
可是同時他卻也是不幸的,因爲他已經因爲他們而失去了太多。
不過更幸運的是他遇到了萬空大師,他讓陸如心悟了。
世間萬般,俱是幻象。
不捨不得,尋求本心。
陸如心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腦子裡沒有了黑衣人,更沒有他帶來的威脅。
接下來的日子,陸如心非但沒有琢磨劍法,就連之前每天堅持的練劍都放棄了。可是他的腦海裡卻無數遍地想象着上一次向黑衣人挑戰時,黑衣人出招的場景,以及他的每一劍的變化。
黑衣人的劍法未必有陸如心的精妙,可是在速度和變化上卻遠遠超過陸如心。而且,在出劍之前他絕不會浪費一分力氣,只有在出手的一瞬間纔會以超出別人想象的速度,在剎那間發出致命的五劍。
可是他給別人的感覺,卻好像是那五劍本就已引弓待發,只要遇到對手就如行雲流水般毫不倉促地爆發出來。
而反觀自己,陸如心卻發現,在出劍之前他的氣勢就已外泄,就已對對手產生了壓迫。可惜對黑衣人這種對手來說,這種壓迫根本沒法產生實質性的效果。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陸如心在出招之前就已損耗了一部分體力。這樣一來,他的招式無論是在速度還是在力量方面,都已有所減損。
但是在生死決戰之時,每多浪費一分力氣都會造成致命的後果。而一個真正的高手,永遠都不會犯這種類型的錯誤。
想了兩天,陸如心的第二次挑戰已經到來。
在黑衣人到來之前,陸如心就已經在院子裡等着他。
黑衣人走得很慢,甚至走路也是在享受一般。可是陸如心已經看出來,他的步子一直嚴格地控制在一定的頻率之內,絕不會因爲受到影響而有所變化。
所以他的體力、精力的損耗都在最小的範圍內。
不過看到陸如心已經在等着他,黑衣人還是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不過那笑容只是一閃而逝,他就揚起了手中的劍。
陸如心同樣揚起了手中的劍,可是這一次他沒有急着出手,他就和黑衣人對面站着,誰都沒有采取下一步行動。
時間早已過了正午,太陽已經移動到陸如心背後,陽光照向了黑衣人的面龐。
陸如心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因爲這一點是黑衣人教給他的,現在的他,只是把黑衣人逼入一個和他當初一樣的境地。
黑衣人同樣笑了,不過這一次他搶先出手了。陸如心雖然留意着他的動作,可惜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而且這一次他只刺出了一劍。
這一劍的速度,和五劍比起來,可不止快了五倍。
劍出鞘的時候,陽光照射在劍身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射在陸如心臉上。
也就是在陸如心微一愣神的功夫,黑衣人的劍已經到了陸如心面前。
更可惜的是,如今的陸如心已今非昔比,所以黑衣人這一劍雖然快,而且出其不意,可是陸如心還是避開了。
黑衣人出劍的同時,陸如心向右邊一倒,也已出劍。
他這一劍和之前的相比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可是黑衣人應付起來卻難了不止一倍。
真龍之怒的威力,此刻才完全展露出來。
陸如心出劍的時候,黑衣人已感到不妙。他的劍纔出手,人已經向後退去。
可是饒是如此,他鬢角的一縷長髮仍然被劍光削斷。
然而陸如心胸口處的衣服仍然多了一道口子,肌肉也隱隱作痛。
陸如心身後的門柱和黑衣人身後的樹幹上,也同時多了一道深達三寸的劍痕。
黑衣人愣愣地看着頭髮掉在地上,半晌才道:“你的進步,一直都超出了我的估計,這一次也不例外。”
陸如心笑道:“我相信能得到你這樣的評價,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黑衣人道:“確實不容易,你是第一個。”他又嘆口氣,“或許也會是最後一個。”
陸如心沒有多說,只是轉身道:“你可以走了,最後一次,我一定會擊敗你。”
黑衣人笑道:“好,夠狂,夠自信。”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
陸如心又轉過身,疑惑不解地看着離去的黑衣人。
不過,他眼裡那執著的目光從來都沒有改變。
黑衣人依然每天同一時刻到來,又在同一時刻離去。
可是他和陸如心每天做着各自的事,絲毫不會因爲對方的存在而有所影響。
陸如心又恢復了每天固定的練劍。
可是他卻嚴格地控制着出劍的次數,每天在院裡站立半個時辰之後,他纔會刺出一劍。
每天只有一劍。
可是這一件已集中了他所有對黑衣人劍法的思考,以及他自己劍法中的不足。
所以雖然每天只有一劍,可是他的進步卻大大超過了從前每天數十劍,上百劍。
他出招沒有固定的對象,可是若有人站在他對面的話就會發現,陸如心這一劍護住了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可是他的劍法卻又偏偏是以攻擊爲主,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守。然而,這一招卻又是最嚴密的防守招式,讓人無從下手。
陸如心的表情越來越平靜,出劍的動作也越來越隨意,可是他的劍法卻越來越具威力。
最後一天,也就是陸如心來到這片森林一個月之後,最後一次挑戰終於到來。
這是一次求生之戰,一次生死之戰。
黑衣人到來之前,陸如心又已等在那裡。
面對多次擊敗自己的黑衣人,陸如心沒有動,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着。
黑衣人眼中露出一絲疑惑,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點變化。可是陸如心卻知道他的手已握緊,手臂上的肌肉已經在用力收縮,一條條隆起。
陸如心還是沒有動。
黑衣人手背上已經隱隱有青黑色的經脈紋絡出現,握劍的手的中指也輕輕動了一下。
陸如心的目光死死盯着黑衣人的臉,根本沒有去看他的手。然而黑衣人全身上下,每一點變化都逃不過陸如心的觀察。
黑衣人已經忍不住要出劍,可是他的右手只是輕輕動了一下,卻又忍住了。
就在黑衣人剋制不住出手的衝動時,陸如心突然動了。他的劍隨意揮出,仍然是真龍之怒,可是三條白色劍氣已經消失,只有一股冷風吹過,黑衣人的衣服上就多了一條三寸長的口子。
可是這時黑衣人的手才碰到劍柄,他的劍還沒來得及出鞘。
他愣了一下,頹然放下手,道:“我果然敗了。”
陸如心不解,道:“你知道你會敗?”
黑衣人點點頭道:“上一次跟你交手之後我就知道,最後一次交手,敗的一定是我。”
“爲什麼?”陸如心問。
黑衣人停頓片刻,有些無奈卻又有些慶幸地道:“因爲我的對手是你。”
陸如心皺眉:“我不懂。”
黑衣人道:“你不必懂,現在你已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陸如心道:“你怎知我會放過你?”
黑衣人笑道:“你若不這麼做,那麼此刻破的就不是我的衣服,而是我的心臟了。”
陸如心笑笑,突然輕笑變成了大笑。
在笑聲中,他已經到了遠方。
陸如心已離去很久,黑衣人還站在院子裡,彷彿在沉思。
可是一個聲音已經把他從思緒中拉回來,那是一個儒雅,溫和,平和而充滿了磁性的聲音,他說:“你在想那一劍。”
黑衣人驀然回過神,轉身拜倒,道:“見過魔王。”
魔王?是不是萬魔王?
那個人沒有出現,他的聲音卻還是從茅屋中傳出來:“如果魔一還在的話,他能抵擋那一劍,現在的你,還不行。”
黑衣人道:“那麼二哥呢,他可不可以?”
充滿磁性的聲音道:“暫時還可以,但是陸如心去到富貴山莊之前,最多再過半個月,就連魔二也不是他的對手。”
黑衣人一臉困惑,不過他卻沒有接着問。
然而那個聲音的主人彷彿洞察一切,他已經說出了黑衣人心中的疑惑:“你也不懂我爲什麼要培養陸如心,對不對?”
黑衣人垂首道:“屬下確實不瞭解。”
那個聲音又道:“你知不知道,這個秘密除了我、明王以及三位使者外,還沒有人知道?”
黑衣人道:“屬下不知。”
溫和的聲音道:“你覺得我這麼做是爲什麼?”
黑衣人的頭更低:“屬下惶恐,不敢妄加猜測。”
溫和的聲音道:“你們怎麼想,我不會干涉,我只希望不會有人干擾到我的計劃。”
黑衣人沉默。
溫和的聲音又道:“如果你還想繼續瞭解陸如心,你可以跟着他。只要你充分了解他,或許就可以明白我的用心了。”
黑衣人正要說話,那個聲音又道:“如果你以爲你已經很瞭解他的話,那你就錯了。”他又道:“你們要記住,對任何人和事,最好不要輕易下結論。一個錯誤的結論,往往會引導你走向毀滅。”
黑衣人眼中臉上都只剩下對“魔王”的崇敬:“魔王的話,屬下必定謹記。”
溫和的聲音又響起:“去吧,去做你覺得應該做的事。”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鞠躬,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茅屋中沒有了任何聲音,整片森林中只留下不時出現的鳥鳴聲。
陸如心又走在一個月前走過的路上。可是和那一次相比,現在的路途,現在的自己,竟已改變了太多。
歐獨行是他不得不殺的人,可是想起這個人他的心裡卻沒有了那麼強烈的仇恨,也沒有了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
他要殺歐獨行,已經不僅僅是因爲菲兒,還因爲要保護那些他在乎的人,回柳莊、蘇夫人,還有山上的父親,這些都是。
特別是父親,他不希望有人去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一個人不論做什麼事都需要一個理由。或許有一千個理由阻止他去做,但是隻要有一個讓他堅持的理由,那麼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你也不能放棄。
這就叫做原則,是每一個人都應該牢牢記住,死也不能背棄的東西。
一個人不論善惡,總該有自己堅持的原則。
陸如心的原則就是保護那些他在乎的人。
因爲如果沒有了這些人,他的人生也就沒有了意義。
一個人可以自私自利,但是如果沒有在乎的人,那麼他就永遠沒有存在的價值。
陸如心無疑很理解這一點,而且也時刻謹記着去遵循。
黑衣人無疑也是十三魔衛之一,不論他排行第幾,這份實力在江湖中以可算是驚世駭俗。
而他卻只是萬魔王手下的一個馬前卒,還達不到使者的位置。
那麼萬魔王本人又會是何等人物?
可是他做這一切到底又是爲了什麼?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陸如心正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成長着,而這樣下去對他也沒有絲毫的好處,反而爲自己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
陸如心實在想不通。
不過他心裡卻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豪情:“不管萬魔王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他都應該堅持下去,去證明自己,去見識見識這個所謂的魔王。”
這種時候,所謂的善惡正邪和對錯已經無關緊要,陸如心要探尋的只是一個真相。
既然萬魔王要讓他變得強大,那麼他就應該趁着這個機會,讓自己能直面萬魔王,得到知曉真相的權利。
不管那一天有多遙遠,來的多遲。
他和富貴山莊之間的距離,已經只有不到兩天的路程。而這一次,就是他和歐獨行徹底解決恩怨的時候。
前方有涼亭,涼亭裡有人,依然是一襲黑衣,黑衣人。
陸如心苦笑,萬魔宗的人好像無處不在,無論他做什麼好像都擺脫不了。
遠遠的,黑衣人就微笑着向他招手,好像問候久別的老友。
陸如心只有走過去。
涼亭裡不僅有人,還有酒,美酒。
陸如心一聞就知道,那絕對是三十年陳的窖藏大麴。
對於萬魔宗的神秘,陸如心早已習以爲常,,所以還不待黑衣人開口,他就說:“你是來請我喝酒,還是找我比劍?”
黑衣人優雅地一笑,道:“喝酒。”
陸如心笑道:“我實在想不到,除了南宮無名之外,遇到萬魔宗的人我居然不用動手。”
黑衣人示意他坐下,給他倒了杯酒,然後才慢慢道:“你覺得魔宗如何?”
陸如心道:“神秘,強大。”
黑衣人舉杯,陸如心也只有陪着他喝酒。喝完以後,黑衣人回味着口中的酒香,良久才道:“你這麼想也未嘗不可。”他又問,“對於一個月前的那兩戰,你感覺如何?”
陸如心道:“若是在一個月之前我遇到他們,就算是再給我五倍的時間,我也不可能戰勝他們。”
黑衣人笑着點了點頭,道:“你很誠實。”
陸如心肅然道:“我總覺得,不論是朋友還是敵人,就算要進行生死仇殺,至少也應該以誠待人。”
黑衣人輕輕拊掌道:“好,說得好。現在的江湖,能以誠待人的人已經太少了。”
陸如心笑道:“雖然太少,但幸好不是沒有。”
黑衣人輕笑道:“雖然只跟你說了幾句話,可是我已經完全明白,爲什麼老三和老四敗在你手裡會毫無怨言了。”
陸如心道:“哦,這麼說,你是魔一,或者魔二?”
黑衣人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對你沒有惡意,你對我也沒有敵意,所以我們還能多喝幾杯。”
陸如心道:“你在這裡等着我,只爲了喝酒?”
黑衣人道:“先喝酒,若酒喝的不盡興,那麼接下來的事也就做不好了。”
陸如心嘆息道:“我倒希望你來找我只爲了喝酒。”
黑衣人道:“你放心,只要你能從富貴山莊活着出來,就絕不會沒有酒喝。”
陸如心笑了,他說:“你也放心,若不見到萬魔王,若不能跟你一醉方休,我也捨不得死。”
黑衣人卻已在嘆息。
陸如心道:“爲何嘆息?”
黑衣人道:“聽到你這句話,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活着回來,所以我已經開始擔心我的酒窖不夠大了。”
陸如心大笑。
他的笑聲還沒有停止,不遠處就又出現了一個黑衣人,就是日前他在森林裡擊敗的黑衣人。
他走進亭子裡,自顧自倒了一杯酒喝下,然後纔對陸如心說:“你的劍法造詣超過了我,但我的酒量卻遠在你之上。”
陸如心笑道:“我們還沒有比過,你怎麼會知道?”
黑衣人笑了,面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自豪:“我從你剛纔端酒杯的姿勢就可以看出來。”
陸如心道:“哦?”
黑衣人道:“一個真正會喝酒的人,在喝之前絕不會讓杯裡的酒搖晃,從而讓酒的香味流失,否則就失去了韻味。就和你以前的劍法一樣,有氣勢,但是不能持久,後續不足。”
陸如心拍掌道:“就憑你這幾句話,我甘拜下風。”
他又轉身向先到亭子裡的黑衣人道:“二哥,你的酒窖雖然最大,可是酒卻不如我的好。這也如劍法一樣,貴精而不貴多。”
魔二笑了,道:“三弟,我知道你敗給了陸如心不服氣,所以要找回點面子,我完全可以理解。”
魔三的臉居然紅了紅,不過他還是大聲道:“所以說到喝酒,你們沒有一個比得上我。”
陸如心接道:“我看得出來,你實在是個行家。”
魔三道:“若不是行家,又怎麼敢在你們面前吹噓?”他又苦笑,“我只希望你的酒量永遠也莫要趕上我。”
陸如心雖還在笑,可是心裡已經在替魔三惋惜。
魔三也是個執著的人,他的每一方面都不差。可是在某些方面,他好像總是被壓抑着,無法宣泄,也無法排解。
陸如心笑道:“你放心,我的酒量的增長,和劍法比起來絕對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
魔三沒有接着說下去,他拿起酒壺,給陸如心和魔二倒了酒。
他的確是喝酒的行家。倒酒的時候,他的手很穩,就好像握劍時一樣。他先是讓壺嘴慢慢傾斜,讓酒如一條細線般地流出,但是卻絲毫不間斷地流入杯裡,只激起一圈淺淺的波紋。
到了三杯酒,他放下酒壺,然後才端起酒杯。
果然如他所說,他端杯的時候,小指中部輕輕托住杯底,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杯子中部,輕輕地,好像託着一件最精美,最易碎的藝術品一樣。
他舉杯,對陸如心和魔二道:“一起喝一杯,希望你能從富貴山莊安然無恙地走出來。”
說完他就把杯送到嘴邊,一口吸盡杯中酒,然後才嚥下。
這也是他喝酒的哲學,就好像他用劍一樣,嚥下酒的時候就是他發出驚天一擊的時候。
陸如心突然發現,如果要描述魔三的話,只有一個字最適合,除此之外再找不到第二個。
這個字是——癡。
他癡於劍法,癡於生活。
因爲他的劍法和生活早已緊密聯繫在一起,他生活的方式就是他的劍道。
這樣的一個人,實在不能不讓人肅然起敬。
喝完酒,魔三放下杯子就離開,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魔二看着他的身影,嘆道:“他太過於執著了。”
陸如心道:“如果一個人這一生中沒有讓他爲之堅持的事,那麼這個人的生命也就黯然無光了。”
魔二不置可否,他也放下杯,道:“能不能借你的劍一用?”
說着他就伸出手。
陸如心笑笑,遞過身旁的劍,道:“有何不可?”
魔二接過劍,看了陸如心一眼,拔劍出鞘!
那把殘劍在他手中,彷彿重新獲得了生命,在歡快地**。
他的劍直指陸如心,身上散發着濃重的殺氣。
那一瞬,陸如心僵住了。面對魔二的殺機,他不能動,也不敢動。他相信只要他有任何一個動作,立刻就會引動劍上的殺機,魔二就會對他發動致命的招式。
他的全身都是空門,可是卻沒有一處能逃得過魔二的殺招。
無論他是動還是不動,結局都只能是敗,或者死!
魔二拔出這柄劍,就從一個平和溫順的人,變成了一個睥睨天下的霸者。
陸如心不動,可是魔二動了。他的手一晃,手中的劍一變爲三,然後輕描淡寫地向前一推一送。
陸如心首當其衝,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被劍氣衝擊,都發出刺骨的疼痛。
可是他非但不能躲,就連身子都動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閉上雙眼。
就在劍尖距他的額頭不足三寸時,劍光突然消失,勢若千鈞的壓力也瞬間消散於無形之中。
陸如心睜開眼。
魔二手中的劍已入鞘,已放到桌上,身上的殺氣,已消靡。
陸如心額上也流下一滴汗。
魔二笑道:“如果我這一劍刺出來,你有幾成把握可以活下去?”
陸如心搖搖頭道:“不到一成。”
魔二又道:“如果這一件出自梅老之手呢?”
陸如心道:“那我已經死了。”
魔二滿意地道:“好,你還能認清這一點,已經足夠了。看來你的心已經靜下來了。”
說完他就揹負着雙手,像魔三一樣,一言不發地離去。
陸如心看着桌上的劍,目光變得無比的複雜。
魔二對他沒有敵意,當然不會下殺手。可是梅老和歐獨行會,而且絕不留情。這一點,陸如心甚至比歐獨行和梅老他們自己更清楚。
魔二此舉,難道是要告訴陸如心,梅老也會這一招?還是說,梅老的功夫還不止如此?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陸如心遇上了都必敗無疑。
敗就是死。
陸如心當然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所以他只能繼續苦練,直到有把握接下這一劍。或者,找到其中的破綻,把它一舉擊潰。
陸如心遲疑了。
如果歐獨行率先找到他,只會讓他措手不及,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面。所以他只能主動出手,給歐獨行意想不到的打擊。
這樣看來,他似乎已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陸如心拿起桌上的劍,大步流星地走了,走向了富貴山莊的方向。
實在沒有選擇的時候,就只有硬着頭皮去闖,就算明知道會撞得頭破血流,就算知道這樣做很蠢也不能退縮。
人的一生不太長,可是卻不能不做幾回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