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恩怨
富貴山莊這一個多月來實在很不平靜。
從陸如心離開到現在爲止,已經有四十人死去,而且有五人還是“亡靈”的成員。
這些人的死法都出奇的一致,全部都是一劍貫喉。歐獨行親自觀察過每一道傷口,雖然出劍的位置略有不同,但致命的地方卻一點偏差都沒有,全都是喉結處,一寸長,三分深的劍傷。
這種程度的劍法,江湖中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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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對富貴山莊做出這種事而不被發現的,歐獨行想到的第一個人選當然就是普方。
可惜的是錦繡山莊這些天來一直都在他的嚴密監視之下,別說是普方,那裡連一隻鳥都沒有離開過。
以陸如心現在的實力來說,他或許能做到這一步。可這不是他做事的風格,而且歐獨行相信,如果是陸如心的話,他要找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根本不會選擇這種方法。
再說,這種出劍的部位和方法,跟他殺死莫如是那一劍相比,根本沒有絲毫相同之處。
這個人的劍法之中有一抹陰冷,只求殺人於劍下;而陸如心不同,他的劍法精妙,但不狠毒,而且功力和這一劍相比還略有差距。
那麼萬魔王呢?
對於萬魔王,歐獨行一點都不瞭解,除了見過他手下的魔一和孔雀明王之外,歐獨行對這個人和這個組織的瞭解近乎於空白。
所以現在歐獨行雖然坐在富貴山莊最名貴的椅子上,喝着最純正的冰凍過的波斯紅酒,可是他的心裡一點都不平靜,喝到嘴裡的美酒也變成了苦酒。
梅老看着歐獨行苦惱,也只能嘆息而已。
他也一籌莫展,雖然他們到處都是敵人,可是卻連敵人的影子都見不到,只能等着被動挨打。
這種遭遇,和他們剛入關的時候完全反了過來。
看着陰沉的天空,歐獨行嘆氣,問道:“王叔,淚血那裡有沒有什麼消息?”
梅老道:“沒有,除了上次蘇慕天他們回去,錦繡山莊沒有任何人離開,也沒有生人進入。”
歐獨行又喝了一杯酒,問道:“有陸如心的消息了嗎?”
“沒有。”梅老說,“他消失得很徹底,我們負責打探消息的人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他的蹤跡。”
歐獨行眉頭一緊:“他會不會回到山上了?”
梅老搖頭道:“沒有,山下一直都有我們的人。”
歐獨行閉上眼,良久又吐出口氣:“山城,山城呢?”
梅老一愣:“王上以爲他會回去那裡?”
“會。”歐獨行篤定道,“不然,王叔以爲,上次他爲何跑到那樣一個偏僻的地方去?”
梅老臉上第一次露出別樣的神色:“原來,我們都太低估他了。他的眼光,看的比我們都遠。”
歐獨行也贊同:“像陸如心這樣,能提前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的人,實在讓人佩服。”
梅老又問道:“王上,不知你從陸如心擊殺莫如是那一劍上看出什麼了沒有?”
歐獨行點頭,道:“那一劍的精妙,實爲罕見,但若陸如心這段時間沒有進步的話,我有把握能接住那一劍。”
梅老笑問道:“沒有進步,你覺得可能嗎?”
歐獨行苦笑:“不可能,所以如果他現在出現的話,可能要王叔出手了。”
梅老長嘆道:“陸如心,沒想到啊,當初的一個失誤,他已經成長到這樣的地步了。”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給這偌大的莊園增添了一份死寂。
富貴山莊每三人一組的巡邏隊依然在繼續,並沒有因爲莫名其妙的死亡而有所鬆懈。
驀然間,一絲白光一閃而逝,走在最後面的人就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人覺察到一絲異樣,可是他纔回過頭,一道劍光就在他眼中急劇放大,他只覺得咽喉處一點涼意,也倒了下去。
走在第一的人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柄劍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劍是從他身後伸過來的,他甚至沒有聽到一點風聲,就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多一個字或者少一個字,我就殺你。”
巡邏的人沒有吭聲。
冷漠的聲音道:“歐獨行在哪裡,梅老在哪裡,他們什麼時候分開?”
巡邏的人還是沒有吭聲,可是他已經感覺到劍上的壓力在增大,壓得他的腰彎了下去,劍上透出的殺氣冰冷刺骨,無情地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經,可是他的口仍然閉着。
身後的聲音嘆息一聲,巡邏的人眼前一黑,瞳孔中就印出一個熟悉的,但是卻是噩夢般的身影。
在他的嘴張開之前,劍尖就已刺入了他的咽喉。
巡邏的人眼裡有一抹釋然,可是更多的是掩飾不住的恐懼。因爲他從未見過這麼快,這麼準的劍,讓他覺得無論怎麼躲,無論他躲得多遠,那柄劍都能精準無比地刺入他的咽喉。
江湖中的劍法名家,能有這種一擊必殺的手法的人並不多,普方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冷漠的人也正是普方。
秋淚血雖然親自監視着錦繡山莊,但是以普方隱匿的手段,秋淚血還不夠他看的。
普方隱入黑暗中不久,另一隊巡邏的人就到了。
可是那裡除了三具還散發着餘溫的屍體,什麼都沒留下。
一絲一毫的線索都沒有。
歐獨行已經親自查看了每一處發生刺殺的地點,可是就連他和梅老都沒有看出絲毫破綻。
莊院的東西兩邊都發生過刺殺,而時間間隔都不超過一盞茶。若這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這對於歐獨行來說無疑是場災難。
因爲在一盞茶時間內,他要從山莊的東邊趕到西邊也不大可能,而且同時還要出手殺人,這就更加難上加難。
那麼,那個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輕功過人,劍法超羣,這種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殺手。
而殺手之中,最有可能做出這件事的就是普方。可是普方明明還留在錦繡山莊,怎麼會突然就到了這裡?
良久,歐獨行終於確定,喃喃道:“普方,果然是你。”
很久以來,聽到普方這個名字,歐獨行身邊的人還是忍不住背上有些發涼。
這個名字彷彿有一種魔力,一種致命的魔力,對他們來說,這個名字就意味着死亡。
無窮無盡的死亡,他們任何人都可能成爲下一個。
歐獨行的臉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梅老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以他們現在的力量,似乎不可能一下子把普方找出來,這樣的話就要一直在普方的陰影下生活,這是任何人都不願見到的。
歐獨行只下了一道命令:“收縮防線,除了幾處重要地方之外,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
普方既然要殺人,要擾亂人心,那麼他就讓普方無人可殺,到那時候,或許普方就會主動出現。
因爲急着要解決恩怨的是普方,而不是歐獨行。
變被動爲主動,也就掌握了反敗爲勝的資本。
歐獨行這一招果然有效,雖然接下來的十天之內依然有三人被殺,但是普方要下手卻越來越不容易了。
不過可惜的是,歐獨行仍然低估了普方,因爲他是一個殺手,而且還是殺手中的精英。
如果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普方從來都不出現,而且每次出現都能得手。得手之後不僅全身而退,更讓歐獨行毫無頭緒可查。
人心雖然不再那麼慌亂,可是卻沒有人敢鬆懈,富貴山莊仍然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因爲普方仍然潛伏在山莊裡,隨時會出現,給任何人致命的一擊。
普方的確在富貴山莊裡,在一個任何人都會忽略的地方,所以歐獨行直到現在還沒能找到他。
普方在柴房裡,準確地說,他是在柴房裡的一堆木柴下面。
但他每天都像是一條冬眠的蛇一樣潛伏着,不弄出任何一點聲響,也沒有任何動靜,更不會給歐獨行留下任何線索。
他每天除了生活必要的動作之外就只有打坐,而就是這麼單調乏味的日子,他竟然堅持了一個月。
每天看着來來往往出入柴房的下人,他的眼裡連半點波動都沒有,就好像看着路邊的一棵野草或者一塊石頭一樣。
他並不是不知道歐獨行在哪裡,只是他不能輕易出手。因爲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梅老不在歐獨行身邊。對於梅老,他仍然沒有信心。上一次敗在梅老手裡並沒有給他留下陰影,可是他明白,無論如何他都不是梅老的對手。
所以他只有等,等到梅老和歐獨行分開的那一刻,再給他們致命的一擊。
到時候哪怕是隻有一次機會,他也會出手。
要和歐獨行對抗,他只能一點點地瓦解他,把他身邊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削弱。
過了這麼長時間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還沒有發瘋,誰都不能不佩服他。
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他也是人,也會有慾望,可是他必須剋制住所有,無論是生活的還是生理上的。
因爲那是他活命的根本。
一個不能隱忍,不能剋制慾望的殺手是失敗的,失敗就是死亡,其間沒有選擇。
可是隻要想到可以慢慢地把歐獨行毀掉,他的心裡就會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興奮,他就覺得自己還能忍受。每當這種時候,他就好像看到了歐獨行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用他絕望的眼神在向他祈求。
可惜,歐獨行遠遠沒有這麼容易對付。
這已經是普方第二十次出手,之前已有四十六人死在他手中。
藉着一朵雲遮住月光的間隙,一道黑影從牆角飛掠而出,冷冷的劍光一閃,人影消失,被殺的人也已倒下。
這一瞬很短,短到一般人根本抓不住。可是對於普方來說,這麼點時間已足夠。
就在他躥入樹影時,雲朵移開,月光傾灑而下。
普方的動作很快,可惜最後一剎那還是留下一點點影子,被人發現,他的身影還是暴露了。巡邏的人大叫一聲“普方”,就悍不畏死地跟在他身後。
普方回手一劍,跟來的人向前撲倒。
歐獨行已趁這一點時間趕到,並且超過其他追趕的人,兩條人影在屋檐上飛馳,快若流星。
歐獨行雖超過了巡邏的人,可是和普方之間卻至少還有十丈的距離。
追過一幢房屋,普方的身影向下一沉,徹底失去了蹤影。
十丈距離不算什麼,所以在普方消失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歐獨行也已趕到那裡。
普方消失的地方,他當然知道——前面是柴房,左邊是廚房——都是下人出入最多的地方。
四周不斷有人向這裡靠近,歐獨行一揮手道:“包圍住柴房和廚房,一隻蚊子都不要放過。”
梅老已來到歐獨行身後站住,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地看着這兩處地方。
不出一盞茶時間,這裡已經被層層圍住,一個死角都沒有留下。
刀出鞘,箭上弓,殺氣森森。
火光照耀下,山莊亮如白晝,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見。
歐獨行看着周圍人都已到齊,又道:“任何人都不可放過,放火!”
一聲令下,數十個火把凌空飛起,砸進了柴房和廚房裡。
一瞬間,火光四起,濃煙滾滾。
歐獨行和梅老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聚精會神地打量着這兩處地方,連一星半點的細節都沒有放過。
只要普方一出現,勢必要遭到致命的打擊,而且這一次,歐獨行絕對,絕對不會再留下任何後患,更不會給他留下任何機會。
普方自然就在柴房裡,滾滾濃煙已模糊了他的視線,熾熱的火舌四處肆虐,幾乎已燃燒了他的衣服。
可是無論怎樣他都只能是死路一條。
要麼被燒死,要麼被歐獨行殺死。
他當然要選擇第二個,原因無他,只因他是普方。
所以下一刻,他以長劍護身,破窗而出。
就在屋子裡有動靜的時候,歐獨行已經動手。
他手裡有劍,劍光洋洋灑灑從屋頂殺向普方。
普方眼前被火焰遮蔽,可是他還能感受到森冷刺骨的殺氣,以及歐獨行出手時帶起的風聲。
幾乎是憑藉着一種本能,普方側身,出劍。
兩柄劍一觸即分,可是這一瞬間,他們每人至少已出手十次。
歐獨行轉身,和普方冷冷對視着,誰都沒有說話。他們眼神裡都只有殺機,手裡的劍彷彿已興奮得顫抖,**。
火光裡,他們就是絕代的劍客,不敗的劍神,煥發着永恆的光彩。
普方漸漸握緊了劍柄,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歐獨行的目光盯着普方的手,好像那就是一柄絕世的神劍。
同樣作爲一個劍客,歐獨行明白,劍雖然是一種獨立的武器,卻終究也是身體的一部分,是手臂的延伸部分。只要掌握了對方手的變化,那麼對方的劍法就已有跡可循。
普方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所以除了手上用力之外,他的手的其他部位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他們都在尋找對方的破綻,所以誰都沒有率先出手。
梅老的瞳孔收縮,他知道這樣的對峙有多可怕,而且從劍術修爲上來說,歐獨行比普方還差了一點點。
而這一點點差距,在這種時刻就是生死存亡的關鍵。
梅老的身上已溢出殺氣,無形的殺氣已死死地鎖定普方。
普方感受到逼人的殺氣,心中一驚,背上的肌肉就已抽出。這並非是因爲他的定力不夠,而是外來的壓迫過於強大,他無法對抗。
就是抓住這一點破綻,歐獨行的劍出手。他的劍依然充滿了霸道,充斥着毀滅的氣勢。
可是從根本上來說,他的劍法已經發生了改變,變得和陸如心的劍法極其相似。
普方的劍也刺出。可是歐獨行的劍一顫,劍身奇異地扭動,竟纏住了普方的劍。而他的左掌已經拍出,目標赫然就是普方的胸膛。
普方疾退,可是歐獨行的劍已如跗骨之蛆,根本無法擺脫。歐獨行的手掌還未傷到普方,然而普方背上已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緊跟着身子向前撲出,胸膛撞上了歐獨行的手掌。
再次被重創,普方就如倒空了的麻袋一樣,軟軟地倒下。
普方倒下後,他身後才顯現出梅老的身影。
歐獨行看着梅老,臉色鐵青道:“王叔,這種事,我不希望還有下次。”
梅老道:“我知道你有作爲一個劍客的所謂的尊嚴,可是你別忘了,你的每一次決定給我們帶來多少麻煩。你記住,在你和敵人之間,你所謂的劍客的尊嚴沒用。你的眼裡應該只有成敗,世人只記得住你最後是什麼人。至於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沒有對錯之分。”
歐獨行沒有說話,但他臉上的神色依舊是陰沉的。
梅老看着倒在地上,嘴巴鮮血直流的普方,道:“這種人,絕對不能留。”
歐獨行顫抖着手,舉起了劍,劍尖對準了普方的咽喉。
普方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了一絲血色,彷彿白紙一般嚇人。可是他的嘴角和眼角卻擎着莫名的笑意,彷彿是譏笑,是嘲諷。
歐獨行緩緩道:“我們是敵人。”
普方還是保持着怪異的表情,道:“敵人?這就是你做事無所不用其極的藉口?”
歐獨行沉默。
普方冷冷道:“動手吧,這一切,會有人找你討回來的。”
歐獨行反而放下了劍,問道:“誰來找我討?蘇慕天、沈青城,還是陸如心,他們誰有這個能耐?”
普方沒有回答,卻道:“你自己心裡有數,能讓你一敗塗地的人,不少。”
歐獨行怒極而笑道:“可惜,你普方卻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又舉起劍,對準了普方的咽喉。只要輕輕一刺,普方的生命就會永遠了結。
普方已經連一句話都懶得說,他閉上眼睛,臉上居然浮現出一抹平靜的表情。
歐獨行的劍已經割破了普方的喉嚨,鮮血沿着劍鋒滴落。
可是歐獨行卻似乎下不了手,就那麼停住了。
梅老看着歐獨行,道:“王上如果無法下手,我可以代勞。”
還沒等歐獨行有所反應,他已經奪過了歐獨行手中的劍。
就在梅老的劍要刺入普方的喉嚨之際,外圍的人突然發出了慘叫聲聲。
梅老的手不由得停下;歐獨行已竄上了屋頂;普方卻在嘆息,搖頭。
上到屋頂那一刻,歐獨行就看到了兩到熟悉的身影在進行着屠殺,周圍的人根本沒有抵抗之力就倒在他們劍下。
這兩人當然就是蘇慕天和沈青城。普方的行蹤,他們不可能不聞不問,普方此刻陷於危難之中,他們更不會不管不顧。
歐獨行大怒,叫道:“豎子敢爾!”
隨即躍下屋頂,徒手抓向沈青城的重劍。
沈青城臉色一沉,握劍橫掃,逼開歐獨行的一招,隨即又揚起寒鐵重劍,直指歐獨行。
歐獨行看着這一劍,臉色有些凝重地道:“這難道就是你殺死清竹那一劍嗎?”
沈青城冷笑道:“何必心急,你很快就可以體會一下了?”
歐獨行冷冷道:“口氣不小。”
沈青城的劍指着歐獨行,臉上已經平靜下來。他的劍刺出,彷彿引動無窮殺機,把歐獨行籠罩在無盡殺氣之中。
歐獨行的手瞬間又變得晶瑩如玉,直接抓向了沈青城的劍身。
寒鐵重劍之下,別說是徒手抵擋,就是用兵器也很少有人能抵擋得住。
可惜歐獨行不是一般人,如意天魔手也不是一般的功夫。
沈青城的劍不可謂不快,可是歐獨行更快,不僅快,而且詭異。沈青城的劍的走勢和變化好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無論怎樣變化都逃不出他的手掌。捏住劍身,他的手就像是生了根一樣附在劍上,讓沈青城根本無法動彈。
梅老當然也聽到外面的動靜,看了一眼地上的普方,他叫過一個人,道:“把他押下去。”
只說了這一句,他就展開身形,幾步就跨出了院子。
此時外面的人,根本沒有能擋住蘇慕天一招的,所以他每出一劍,勢必就有人倒下。
就在第十一個人死在他的劍下時,他忽然感到身後出現了一種致命的危機。
用不着回頭,蘇慕天的劍就已反手刺出,同時身子後倒,雙腿交替踢出。
梅老在看到蘇慕天的第一時間就已含怒出劍,而這時也正是蘇慕天回擊的時候。
兩柄劍撞擊在一起,巨大的力道頓時把蘇慕天震得飛了出去,就連踢出的雙腿也沒有起到絲毫效果。
踉蹌着退後了十數步,蘇慕天才站住,有些駭然地看着梅老。
雖然蘇慕天是倉促之間出手,但梅老的實力依然是他無法比擬的。
梅老冷冷道:“一次兩次好運逃脫,還真以爲自己就殺不死了麼?”
蘇慕天道:“你可以儘管試試,能不能殺了我就看你的能耐了。”
梅老怒笑,道:“黃口小兒,不知所謂。”
蘇慕天不再說話,長劍一卷,仍以笨拙難看的劍招刺向梅老。
梅老冷笑一聲,手中的劍隨意揮出,可是他的力量和速度竟都已大大超過了蘇慕天。
蘇慕天臉色凝重,劍法在剎那間變得輕靈如風,和之前的表現立時判若兩人。
梅老的嘴角仍然帶着輕蔑的笑,手中的劍法絲毫不變。可是蘇慕天卻已爲之駭然。
梅老的劍法看似隨意,實際上卻在任何方面都超過了蘇慕天,讓他不僅避無可避,而且連放棄攻擊的機會都沒有,讓他不得不進,進則必傷必死。
梅老的劍已逼近蘇慕天,可是蘇慕天卻還如墜五里雲霧,等他感受到那森寒刺骨的劍氣,胸口已傳來一陣疼痛。
梅老已站在蘇慕天面前,劍尖刺進了他的胸口,只刺進了兩寸,並沒有傷及心臟。
和心裡的震驚比起來,身體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蘇慕天只是怔怔地看着梅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梅老冷冷道:“留下你的命,只是爲了讓沈青城說出那筆寶藏的下落,最終你還是難逃一死。”
蘇慕天苦笑,他和梅老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大到無論他如何都沒有反抗的力量。
梅老轉身看着歐獨行和沈青城。
歐獨行的如意天魔手本就不弱,沈青城那一劍雖強,卻遠遠達不到可以威脅歐獨行的地步。
所以歐獨行右手捏住沈青城的劍,左手已經成掌打了出去。
沈青城重劍被鎖,提腳踢出,和歐獨行的左掌撞在一起。可是他還是低估了歐獨行的力量,就在手腳接觸的一瞬間,他就感受到一陣不可抗拒的力量,然後就連劍都握不住,人也飛了出去。
只是短短的時間,三人都已經傷在梅老和歐獨行手下。
歐獨行拍拍手,道:“你們本來可以多自由一段時間,可惜,你們還沒有學會珍惜。”
他又回頭,吩咐道:“看好他們,出了任何差錯,提頭來見。”
說完,他就走回了書房。
走進書房如釋重負地坐下,歐獨行竟長長地舒了口氣。
梅老道:“沒想到,王上對他們的忌憚,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了。”他的眉目間透着些許冷漠,道:“普方的威脅雖然已經消除,但是你別忘了,陸如心隨時會到來,你以爲現在就到了放鬆的時候了嗎?”
歐獨行笑了笑,道:“王叔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你也別忘了,你好像也把陸如心擺在了太高的位置。”
梅老雙眉一橫,可是隨即卻又冷靜下來,眉目間居然有了一抹落寞。終於還是嘆道:“老了,終究是老了。”
歐獨行笑道:“王叔此言差矣。陸如心確實是一個勁敵,我們對他的顧慮也不是麼有道理的。只是現在好不容易抓住沈青城,應該趁熱打鐵,讓他說出富貴山莊的寶藏,否則只怕會有變數。”
梅老道:“你說的變數就是陸如心?”
“是的。”歐獨行說,“最大的可能就是他。”
梅老道:“可是你也別忘了錦繡山莊,現在蘇慕天在我們手裡,說不準他們就會採取行動,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歐獨行似乎不太贊同,他說:“不然,蘇夫人就算想,她也未必敢。只要蘇慕天在我們手上,她就必定會有投鼠忌器,所以她的威脅並不那麼大。”
梅老就不再說錦繡山莊,問道:“你記不記得陸如心已將離開這裡多少天了?”
歐獨行道:“一個月十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