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誅心
既然“使者”知道鐵恨在這裡,那他就一定知道天爭山莊其他的人在哪裡。
可是既然他知道鐵恨逃到了這裡,爲什麼不直接找來,而非要藉助陸如心的力量呢?
難道僅僅是因爲他沒有天羅蠶絲?
或者他還有別的目的?
亦或這只是一個陷阱?
鐵恨身上沒有傷口,陸如心把他抱到椅子上時他就有了知覺。他艱難地睜開眼,看到陸如心,又微笑着睡去。
陸如心握住他的手,緩緩把真氣輸送到他的體內。
約莫一刻鐘光景, 鐵恨終於再次睜開眼睛,他動了動乾枯的嘴脣,困難地吐出一句話:“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個人能找到這裡來,那你一定是其中之一。”
陸如心也笑道:“也只有你才能堅持到我到來。”
兩人相視一笑,目光中流露出剛毅與果敢。
相知,也就如此。
門外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殷茹轉過身就看到嶽鳴秋已離去,只在過道中留下一道殘影。
心願達成,功成身退,何樂而不爲?
鐵恨平靜了一下心中的激動,把手伸出指向兩個檀木匣子:“那就是他們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夜明珠和冰玉。”
精美的匣子上透出一股古樸的氣息,僅是這兩個容器的價值就不斐,更不用說其中的東西了。但是陸如心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向鐵恨道:“鐵家的其他人呢?”
鐵恨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長長吁出一口氣才道:“不知道。”
陸如心愕然:“不知道?”
鐵恨道:“他們應該走得很痛苦吧?”
陸如心道:“應該?”
鐵恨道:“爲了問出我的下落,我猜得出他們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
陸如心苦笑:“他們有沒有受什麼折磨我不清楚,但是我猜他們應該都還活着。”
鐵恨蒼白的臉上激動之色一閃而過:“你確定?”
陸如心道:“至少在天爭山莊內我一具屍體都沒有發現。”
殷茹一直在聽,她臉上的表情除了驚訝應該就是恐懼了:“難道你對上面發生的事一點都不清楚嗎?”
鐵恨頹然長嘆:“不知道。我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催命幽靈稱那個人爲‘使者’;而且在‘使者’的眼裡,催命幽靈只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甚至他什麼都不是。”
“見到這種情景,父親只有逼我先下來這裡守着夜明珠和冰玉,沒想到後來我就被困在這裡。”
陸如心道:“那你可曾見到那個使者?”
鐵恨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奇怪:“見過,也沒見過。”
殷茹失聲道:“爲什麼?”
鐵恨道:“他全身都用長袍遮掩着,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我只看了那雙眼睛一眼,就覺得好像被冰凍了一樣。”
雖然知道鐵恨會很快說出答案,但殷茹還是忍不住問道:“爲什麼?”
鐵恨眼中露出一絲恐懼,道:“因爲我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絲生氣,那雙眼睛卻又彷彿是一塊活着的寒冰,有着攝魂奪魄的威力。”
殷茹只覺得背後發涼,動了動嘴,卻說不出話來。
陸如心道:“按你這麼說,‘使者’有如此之大的能耐,天爭山莊的其他人應該是被他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鐵恨道:“轉移?”
陸如心猶豫了一下,道:“不錯,或許天爭山莊的人對他們來說還有其他用處。”
殷茹道:“什麼用途?”
陸如心沒有回答她卻轉向鐵恨問道:“如果‘使者’利用天爭山莊那些人的性命和你交換夜明珠和冰玉,你會不會同意?”
鐵恨窒了一下,喃喃道:“我不知道。”
鐵長空寧願放棄一切也要保住那兩樣東西,如果他把它們交出去,鐵長空會原諒他嗎?可是要他不救那些人,他又如何能做得到?
陸如心又道:“夜明珠和寒冰玉有什麼秘密?如果僅以它們的價值來說,似乎根本不值得如此大費周章。”
鐵恨囁嚅道:“我也不知道,這些年來我也見過它們很多次,卻根本沒有發現一絲可疑的痕跡。”
陸如心還沒有說話,鐵恨已站起身去把兩個盒子拿過來,遞給陸如心,道:“你看看,或許會有發現。”
陸如心打開盒子,就從盒子裡透出淡青色的光暈,五顆夜明珠表面似乎蒙上了一層流動的水霧,靜靜地躺在紅綢上。他又打開另一個盒子,一股寒氣就溢了出來。一塊天然形成的龍形玉,散發出古樸的氣息,全身沒有一點瑕疵,可是猛然間看去卻給人一種震撼人心的衝擊力。
陸如心把兩個盒子託在手中看了很久才道:“我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殷茹也道:“雖然我也看不出有什麼秘密,但僅以它們的價值來看,最少也值三百萬兩黃金。”
陸如心道:“這已不是個小數目,若我是他們,三百萬兩也足以讓我心動。何況這筆錢已足夠做很多事。”
殷茹道:“就算得手之後立即退隱,這筆錢也夠受用一生了。”
鐵恨道:“但是你們覺得‘使者’像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嗎?”
陸如心和殷茹同時道:“他絕不是那種人。”
鐵恨道:“如果這筆錢用來招兵買馬,是不是也足夠組成一股很強大的勢力了?”
陸如心道:“當然可以。但是不說‘使者’本人,就我見過的他的手下而言,以他們的能耐,要賺區區三百萬兩絕不是件難事,”他的目光又回到兩個盒子上,“所以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它們身上的秘密。”
殷茹笑道:“既然只有‘使者’才能回答這個問題,我們爲什麼不出去?我想此時他們肯定已經等在外面了。”
陸如心轉向鐵恨:“你怎麼樣?”
鐵恨從旁邊抓起他那四十二斤重的烏黑純鐵霸王槍,道:“我的槍還在手中,我也還沒倒下。”
天色依舊陰沉,雪卻已停止不下。
天爭山莊的廢墟上已被清理出來一塊地方,而且還不小,足足撐起了十數頂華麗的帳篷。其中最大的一頂坐落在中央,其餘的如衆星拱月般圍在四周。每一頂帳篷前都有幾個赤胸大漢站着,儘管天氣嚴寒,他們僅穿着一件黑色長衫,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冷。
許多下人更是忙碌,不停地穿梭在各個帳篷之間。整個景象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貴族在此停留。
四處飄着酒香。
一條大紅毯從最大的帳篷門口一直延伸到井口旁,似乎在等待着貴客。
陸如心三人從井下上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並沒有人盯着那口水井,但是陸如心他們一出現就有人走過來。一個黑衣大漢走過來,恭敬地道:“三位,我家主人有請。”
陸如心問道:“你家主人是不是‘使者’?”
大漢又躬身道:“客人去了就知道了。請。”
三人對視一下,向帳篷走去。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會來。
帳篷裡也已鋪上了厚厚的波斯地毯,還燒着爐火,案上擺滿了佳餚。
主位上坐着一個黑衣人,年紀並不大,然而他卻有一股優雅的氣質,有着一種老人才應該有的睿智。
看到陸如心三人進來,他只是擡了一下手,道:“請坐。”
陸如心三人就坐下,鐵恨沉聲道:“你不是‘使者’。”
銀衣人淡然一笑:“不敢與使者大人相比,在下只是使者大人手下十三魔衛之一,排行十二,在下魔十二。”
陸如心此時纔開口道:“你這裡的每個人都是獨當一面的高手,就連那些打雜的下人也不例外。”
魔十二道:“不敢。”
陸如心笑道:“你更是高手中的精英。”
魔十二淡淡一笑:“過獎。”
陸如心繼續道:“而你卻只是個護衛,誰的護衛?”
魔十二道:“自然是使者大人。”
陸如心道:“誰的使者?”
魔十二立馬站起身,一臉的虔誠與尊敬:“魔的使者。”
陸如心愕然:“魔?”
魔十二突然跪下,向着帳篷外磕頭拜了三拜才恭敬地道:“九天十地,諸天神魔,魔中之魔,萬魔之王!”
看着他的樣子,殷茹和鐵恨背上都升起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似乎帳篷中的爐火也成了寒冰。
陸如心等他站起來才問道:“你在這裡,就是爲了向我索要夜明珠和寒冰玉?”
魔十二又恢復了常態,緩緩道:“不錯。”
陸如心對他的毫不隱晦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他笑道:“不知你能不能告訴我,夜明珠和寒冰玉的秘密?”
魔十二淡淡道:“不能。”
陸如心追問道:“是不能,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
魔十二道:“那與你無關,你只要知道,現在那兩樣東西已經在你身上,而我也必須得到它們。”
他說出這句話,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但是他訴說之間卻明顯給人一種威嚴。
陸如心似乎沒有被震懾到,他擡頭盯着魔十二:“那麼天爭山莊的人在哪裡?”
這纔是鐵恨最關心的問題,所以他立刻握緊了手中的槍,一下就從座上站起,眼睛緊緊地盯着魔十二,那種恨意,令旁邊的殷茹也爲之變色!
魔十二連眼睛都沒有動一下,似乎根本沒有感受到鐵恨的存在。他眼中只有陸如心,彷彿在他眼中此時只有陸如心一個是活人。
“我只能告訴你,天爭山莊的人都還活着,而且沒有一個人受到傷害。至於在哪裡,我無可奉告。”
“混賬!”鐵恨暴喝一聲,手中的霸王槍帶着雷霆之勢刺出,刺向魔十二的胸膛。霸王槍講究的就是氣勢,鐵恨憤怒之下擊出,無疑已將精、氣、神完美地結合起來。
魔十二口中讚道:“還不錯。”身子忽然像飛箭一般向上躥出,脫離鐵恨的攻擊範圍後身子不僅沒有下落,反而凌空後退,直接飄落到座位上。
鐵恨只覺得眼前一閃已失去了魔十二的身影,不等他變招就已看到魔十二端坐在座位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鐵恨就那麼舉着槍僵住了。
若是魔十二出手,那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陸如心的臉色也有點變了。
魔十二轉向陸如心:“若我出手,十招之內你必敗。”
鐵恨臉色慘白,握槍的手也有些顫抖;殷茹也呆住,就連呼吸也變快了不少。
陸如心苦笑:“我看得出你並沒有說假話。”他不等魔十二說話,又接道:“但是你想要那兩樣東西,還是不行。”
魔十二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而寒冷:“爲什麼?”
陸如心道:“我要和你賭一把。”
魔十二道:“哦,怎麼賭?”
陸如心道:“只要我能在你手下堅持上二十招而不敗就放我們走,而且不要夜明珠和寒冰玉。”
魔十二笑,笑得很諷刺:“剛纔你也承認了,我十招之內就能擊敗你。”
陸如心道:“不錯。”
魔十二的笑容還在繼續:“那你憑什麼跟我賭?”
陸如心緩緩站起:“勇氣,還有信心。”
魔十二看着陸如心的目光有了些許變化,他緩緩道:“我完全可以擊殺你,然後再拿走我想要的東西。”
陸如心甚至連神色都沒有變化,道:“如果你說以後會殺我,我也不能確定你說的是真是假,但就這一次而言,就算你出手也必然不會下殺手。”他的目光盯着魔十二,“如果你要殺我,我相信從井裡出來那一刻就是我在這世上最後的時刻,而且完全不用你親自出手,你帶來的人也有擊殺我的能力。”
魔十二道:“這就是你的信心,那麼勇氣呢?”
陸如心收斂笑容:“當一個人無法退縮也無法逃避的時候,勇氣或許總會比平時多一些。”
魔十二鼓掌讚道:“看來我不能不出手了。”
陸如心笑道:“請。”
魔十二彷彿一點都不着急,又接道:“我知道你的飛雪九變,也知道你擁有速度與力量都接近完美的四四十六式劈雲趕月追星劍。”
陸如心淡然一笑:“不錯。”
魔十二反問道:“你的信心還在?”
陸如心微微一笑,整個人忽然間就變得空靈起來。
陸如心的氣勢變了,魔十二仍是不緊不慢地道:“三招之內,我必破你的飛雪九變,八招之內,我必破你的劈雲趕月追星劍法。”
他沉聲道:“小心了。”同時右掌拍出,一股掌風帶着驚人的力量撲殺出去,陸如心果然隨着掌風飄蕩,彷彿全身頃刻間沒有了任何重量。魔十二的手掌不斷揮舞,強勁的真氣令全帳的火光爲之搖曳,突然間他手指彎曲,似乎憑空抓住了什麼東西,陸如心就感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縛住全身,整個人竟是不由自主的向魔十二飛去。
剛感受到那一份吸力,陸如心便一沉向地下落去,只是饒是他應變之快,仍被吸得向前方飛了數尺。不等他腳下站穩,魔十二手中綿延不絕的力量忽又變爲掌力打出,陸如心只有雙掌擊出,雖是如此,他仍被逼得倒退了一步。
而魔十二從始至終都只靠一隻手,腳下一分都沒有移動,而且真的只用了三招就破了他的飛雪九變。
鐵恨和殷茹臉色劇變!
如此實力,世所罕見!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到,一個人對內力的掌控竟然能達到如此完美的地步。那彷彿就是一個人控制自己的思想那般自然。
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根本就沒有可能從中找到破綻。
陸如心神色凝重,用力握緊了手中的寶劍。
魔十二沒有動,就那麼看着陸如心。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彷彿要看透別人的靈魂。可是他的人卻像是一塊巨石放在地上,與大地融爲一體,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撼動他分毫。
陸如心的長劍緩緩出鞘,可是劍身每離鞘一分,他身上凜冽的寒氣就加重一分,他的氣勢,彷彿要凍結在場的人。而魔十二首當其衝,感覺更是強烈。他此時若是塊巨石,那麼陸如心就是那極寒的氣息,在這一瞬間鎖定他,將他凍結在冰天雪地之中。
長劍終於完全離鞘,劍尖向前一指,一股逼人的殺氣爆發出來。而就在殺氣最盛之時,穩如磐石的魔十二突然動了,他快得就像是一道黑色的流光射向陸如心。
在對手士氣、志氣都達到最頂峰時纔出手,這種人要麼是傻子,要麼就有着一擊必中的把握。
魔十二快,陸如心也不慢,就在魔十二出手的一瞬間陸如心身上的氣勢突然收斂,彷彿天地間已經沒有了他這個人存在。
陸如心與魔十二相反,他選擇了避其鋒銳,伺機而動。他就那麼平舉着劍,身子憑空急速後退。
兩人一進一退,一人全力爆發,一人全力收縮。
帳篷門在衝撞之下片片破碎,兩人瞬間到了外面。
而就在帳篷門碎裂時陸如心平舉着的劍動了,一橫一豎滑動,兩個動作幾乎是同時完成,一橫一豎兩道劍光交叉成一個十字殺向魔十二。
魔十二臉色劇變,全力衝擊的身子硬是停滯了一下,就在一眨眼之間他沖天而起,而且前進之勢未減,到達最高處時還身子一轉,頭下腳上,雙掌拍向陸如心。
陸如心身子向後一倒,倒退的速度加快,似游魚入水般向後滑出,同時赫然又是一道十字劍光飛出。
下撲的魔十二正如雄鷹搏兔,在陸如心揮劍時他已雙臂收回,交叉在一起擋住面門。那劍光斬在他雙臂之上,他立刻就感到一陣震動,在空中幾個轉身方纔化解了衝擊之力。
陸如心站起身子時,魔十二也已落到地上。
天色已變得明亮一些,已停止的雪花又開始飄落。
魔十二的衣袖已被劍光劈碎,手臂上露出金色的護腕。
陸如心道:“金絲護腕?”
試問一個人操控什麼物體比操控自己的身體更靈活?
所以還有什麼武器更強過自己的身體?
有了金絲護腕的保護,那麼這雙手豈非就是無敵的武器?
魔十二臉上不由得閃現出一絲驕傲,但一瞬間他又平靜下來,他說話的口氣也帶着讚揚甚至是崇拜:“你也很好,劍氣?”
陸如心微笑道:“劍氣,十字斬。”
魔十二輕輕一嘆氣:“看來我確實低估你了。”
陸如心道:“但是你還有十四招,我要想堅持下去也很難。”
魔十二沒有對他的話做出什麼評價,他岔開話題:“這些年來,武林中後起之人能稱得上優秀的越來越少了。”
陸如心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魔十二又接道:“或許有些人在天賦,修爲上確實都一時無幾,但是要稱他們優秀卻還遠遠不夠,”他目光忽然變得犀利,“你可知這是爲什麼?”
陸如心收斂笑容:“還請前輩明示。”
魔十二嘆氣,口氣中還透着一種失望:“因爲這些人當中沒有人能夠真正認清他們自己。一個人對自我的正確認知,往往就是他們成就王者的關鍵。”
陸如心道:“前輩似乎話裡有話。”
魔十二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容:“你確實很不錯,只可惜我們竟然是敵人。”
陸如心道:“多謝前輩謬讚。其實,一個能令自己欣賞的敵人未必會比一個心心相惜的朋友差。”
魔十二臉上的笑意更濃:“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給使者大人的。”
陸如心一抱拳:“前輩還有十四招。”
魔十二一擺手,搖頭苦笑道:“要破你的劈雲趕月追星劍法八招之內我有絕對的信心,但是你的劍氣十字斬,六招之內我自問無法破解。”
陸如心一抱拳,躬身道:“前輩胸襟,我輩難及。”
魔十二擺手道:“罷了,你們走吧。”
陸如心道:“前輩難道就這麼放棄了?”
魔十二淡淡道:“要殺你不難。可你我並不是進行生死之戰,我只是踐行一個賭約,我輸了,自然不會爲難你。”他頓了一下,又道:“既然你已插手這件事,要你退出想來也不可能,不過我可以保證,在你有能力找到鐵家人之前,他們不會受到傷害。”
陸如心正色道:“多謝。”
鐵恨大步走向魔十二,道:“我也要和你賭一局。”
魔十二道:“你自問能接我幾招?”
鐵恨說得很慢卻很響:“我不跟你過招,我要打敗你。”
一語驚四座。
魔十二道:“哦,你自以爲比陸如心如何?”
鐵恨眼中有不甘,卻有一股不服輸的剛毅:“我不如他。”
魔十二道:“那你憑什麼打敗我?”
鐵恨毅然道:“我不僅要打敗你,還要打敗你的使者。”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鐵恨又道:“我與你之戰勢在必行,卻不是現在。”
魔十二道:“那是什麼時候?”
鐵恨道:“只要我覺得我有能力挑戰你,隨時都可以。”
魔十二道:“你覺得你可以找得到我?”
鐵恨沉聲道:“一定可以。因爲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寸步不離地跟在你身邊,直到打敗使者。”
魔十二道:“你的要求?”
“只要我打敗了使者,你們就要放了天爭山莊所有的人,永遠都不可再打擾他們。”
“這樣似乎無論你是勝是負,對你都只有好處吧?”
“我每輸一次就爲你做一件事。”
“無論什麼事都可以?”
“可以。”
魔十二又笑了:“你或許有可能打敗我,卻不可能打敗使者大人,以我的功力和他過招,百招之內我必敗。你可要想好了。”
鐵恨的瞳孔收縮。
一百招,看似很多,但若真的動起手來,絕花不了多長時間。
那麼“使者”到底有多恐怖的實力?
魔十二又道:“你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鐵恨眼中的決絕與剛毅從不曾動搖,他盯着魔十二:“或許這世上沒有那麼多你想的絕對的事。”
說完他就轉身走進帳篷,再不看其他人一眼。
走進去之後,他的聲音才傳出來:“夜明珠和寒冰玉就留在你那裡,從此以後你就是它們的主人。”
陸如心沒有回答,也沒有回絕,帳篷內就再也沒有了聲音。
這時他才忽然發現身上有些冰冷,方纔和魔十二交戰的一幕涌上心頭,他也不禁一陣後怕。若是魔十二存心殺他,那麼二十招之內他就絕無活命的可能。
目光看向帳篷,他忽然覺得自己欠缺了很多。
鐵恨的實力確實不如他,甚至跟他有着相當的差距,可是和鐵恨比起來,他卻缺少了鐵恨那種一往無前,永不服輸的意志。
還有那種明知前路艱險卻勇往直前的氣概。
如果說陸如心對鐵恨之前是一種朋友之間的敬重與理解的話,那麼現在這種感情無疑已經蛻變成爲對鐵恨的尊敬。
鐵恨如此,鐵長空亦如是,否則,江湖中又怎麼可能有天爭山莊的崛起?
然而世人所欠缺的不也就是這些嗎?
陸如心發現,他還欠缺的,就是像鐵恨一般,那種放開自我的豪氣。
他足以因爲有鐵恨這樣的朋友自豪,驕傲。
如果你在別人眼裡是這種人,或者在你眼中有這樣的朋友,那麼不論將來的路多麼曲折,你必將踏出一條屬於自己的大道。
交朋友本不爲了什麼,而這些卻又正是朋友能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