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纏綿
李老和虎王雖然是依靠地利以及陷阱才傷了魔一,但能把他傷成這樣,他們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因爲殷茹對魔一十分了解,以魔一的實力,江湖中能傷到他的人不是沒有,但絕對不多。
何況現在再加上一個更加神秘莫測的梅老。
看着魔一身上的傷,殷茹絕對想象不到他經歷了多少驚險致命的殺人機關,又經歷了多少慘烈的戰鬥。
能在這種戰鬥中存活下來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魔一盯着梅老,冷冷道:“若你真的這麼想,現在儘管可以出手,我會讓你知道,你錯的很離譜。”
梅老笑着搖搖頭道:“我知道現在每一刻對你來說都是煎熬,你的體力無時無刻不在劇烈地消耗着,所以我不急着出手。”
魔一皺眉,不再說話。
梅老笑道:“既然你無論如何都要死,再讓你苟活一時也沒什麼。”他看了看綠洲內部,笑着說:“你也別指望他會出來幫你,你應該知道,除了王上之外,這世上已經沒有他關心的事了。”
魔一心中一動,左跨一步,一把抱住殷茹,提氣向綠洲之內飛奔而去。
梅老臉色一變,叫道:“攔住他!”
魔一有了動作的同時,梅老已躍出,似一支飛箭般射向魔一,狼王反應也不慢,同時一爪抓出。
面對兩大強敵,魔一鎮定自若,他左手拉住殷茹,右手一掌打出,和梅老硬拼了一掌,身軀就被擊退,向狼王撞了過去。
同時他左手一用力把殷茹送出,叫道:“進綠洲!”口中話音還未落下,狼王的雙掌已經印在他背上,把他打得直吐鮮血,向前撲出。可是他前面梅老一掌又已打到,直取他的天靈蓋。
危急之刻,魔一利用狼王的一掌之力向地下撲去,雙掌一拍地上從梅老身下躥了出去。
眼看着梅老和狼王就要撞上,梅老身子一沉,施出千斤墜身法,頭下腳上,仍是雙掌直擊而下。
魔一雖然避過了致命的一擊,可是在避開的瞬間再次雙掌拍地,人已從地上躥起,正好遇到梅老雙掌又已攻到,二人又對了一掌,魔一就被打得不住向後退去。
梅老舊力用盡,新力未生,魔一本可趁機鬆一口氣,可是狼王已抓住機會,雙爪抓向他的胸膛和小腹。
這二人的配合,簡直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就好像每一擊都經歷過了千百次的練習。
在這種攻殺之下本沒有人能逃過一劫。
可是這裡還有其他人。
就在殷茹站穩身子時,狼王的雙手已距魔一不及三尺,眼看着魔一就要喪命,殷茹大叫一聲“魔大人”,然後再度出手,離魂劍直取狼王的面門。狼王已堪堪要把魔一斃於掌下,可是這時他已感受到了森寒的劍氣,只有一翻身收手,躲了過去。
饒是如此,魔一的胸膛被他的手掌擦到,立刻就多了幾條血印。
藉着這一下功夫,魔一拉住殷茹,放足向綠洲內奔去。
梅老和狼王定下身時他們已躍出了十數丈遠。
狼王正要追上去,梅老已開口道:“不用追了,王上不日就要親赴綠洲,到時候連同葉九天一同剷除。這幾天就盯緊了,一隻蒼蠅都別放過,否則一切都可能功敗垂成。”
狼王道:“是。”
頓了一下,狼王又問道:“梅老,葉沖天和葉雪怎麼辦?”
梅老道:“無妨,就算他們能逃到中原也無法逃過我們的追殺,就讓他們多活一段時間。”
頓了一下,他又道:“只要綠洲的威脅一解決,他們兩個,我還不看在眼裡。”
魔一和殷茹互相攙扶着向綠洲內部跌跌撞撞地奔去,等趕到殷茹遇到葉九天那裡時,那裡只留下一輛空蕩蕩的馬車,而陸如心和畢皓的屍體以及葉九天都已不見蹤影。
雖然梅老和狼王沒有追進來,但是魔一還是一刻都不停留,拉着殷茹繼續向綠洲內部跑去。即使他是高手,受了這麼重的傷,也只能儘量躲避了。
殷茹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馬車,跟着魔一向綠洲內的小屋奔去。
不多時,那幾座小屋就已經在望,兩人都停了下來。
殷茹道:“魔大人,我們真的要去嗎?”
魔一道:“當然要去,除了這裡,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退路了。”
殷茹猶豫道:“可是以葉九天的性格,他絕不會讓我們留下,而且極有可能對我們下手,我們現在這麼虛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魔一搖頭道:“非也。眼下歐獨行步步緊逼,就算是葉九天也不可能獨善其身,他若不和我們聯手,只會輸得更慘。而且他既然已經帶走了陸如心,至少表明他對歐獨行的動作有所瞭解,所以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
殷茹知道魔一說的不錯,而且眼下他們已無路可退,只有把希望寄託在葉九天身上了。
越靠近小屋,殷茹的心就越升騰起一種不祥的感覺,好像每走近那個地方一步,她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可是她不得不去。
終於走到門前,門裡就傳出了老人不太友好的聲音:“你怎麼又回來了?難道我給你的機會還不夠多嗎?”
魔一道:“若你想爲歐獨行復出提供助力的話,儘可以出手。”
老人的聲音又冷了下來:“你威脅我?”
魔一道:“說不上威脅,但是歐獨行的東歸計劃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你再不阻止,恐怕這裡就要完全毀滅了。那時候,就是十個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老人怒道:“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現在我不想動手,你們立刻離開。”
魔一嘆息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入地神龍葉九天居然是如此剛愎自用之人,枉費你一世俠名,至此毀於一旦了。”
老人道:“葉九天,葉九天是誰?”
魔一蹙眉道:“你不認識他?”
屋裡的人冷哼一聲,道:“老夫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竟然不信?”
魔一沉默了一下,道:“前輩既然這麼說了,我自然不會懷疑。但是我想前輩在此,定然不會容許歐獨行胡作非爲。”
老人怒道:“歐獨行算什麼,只要我在這裡,還容不得他胡來。你們既然有心對付他,就在這裡住下,一切自便。”說完這句話,老人的屋裡就沉寂了下去,再沒有一絲聲音。
魔一沒有遲疑,就帶着殷茹進入了另一間屋子。
殷茹進了門就問道:“魔大人,這葉九天怎麼回事,怎麼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呢?”
魔一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肯定是歐獨行的手筆。你想,葉九天和他作對了那麼多年,他會甘心被壓制嗎?所以他肯定會用盡一切辦法對葉九天下手,只要葉九天堅持不下去,那就是他復出的日子了。”
殷茹心中一凜,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魔一道:“歐獨行絕對會一鼓作氣,不日之內就進攻綠洲,所以我們的處境並不樂觀,就算是葉九天出手也沒用。現在要想逃出去,機會不大。”
殷茹道:“難道我們就要這樣坐以待斃嗎?”
魔一道:“除了背水一戰之外,別無他法。”
一夜時光匆匆而過,殷茹睜開眼時天已大亮。
經過一夜的休息,身上的傷雖沒有好轉,但體力好歹是恢復了。
可是時間不長她就感覺到了異樣。
她打開門就看到魔一已經站在院落之中。
偌大的綠洲之中生機勃勃,可是此時卻安靜得可怕,沒有一絲聲音,就連微風吹過也顯得如此詭異。
那原本應該在枝頭雀躍歡呼的鳥兒們,竟都蹤影全無,就連蟲蟻似乎都躲在地下,不願露面。
看到殷茹,魔一嘆道:“沒想到,他竟然來得這麼快。”
殷茹道:“葉九天呢?”
魔一道:“放心吧,他雖然忘了自己,卻絕忘不了歐獨行,只要歐獨行進來到這裡,他絕對會出手。”
殷茹沒有繼續問,她看向外面,她知道,也許,這會是她生命中最後的一場戰鬥。
她又把目光轉向老人的屋子,那裡,或許陸如心此刻就在那屋子之中。可是她不能進去,因爲她清楚葉九天絕對不會饒恕一個對他不敬之人。而且現在大敵當前,殷茹實在不能不顧全大局。
房門打開,老人走出來,他看了兩人一眼,沒有說話。然後,他一縱身躍上樹梢,他的這一手,功力之深,身法之妙,已少有人能及。他叫道:“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出來吧。”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卻遠遠地傳了出去,所以無論離他多遠,依然可以清晰地聽見他的聲音。
殷茹竟也隱隱感到耳中刺痛。
不久,四周都傳來腳步聲,然後又都停下,殷茹就看到了歐獨行,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從容得像是達官顯貴出遊一般。
他身旁就是梅老、葉清竹、秋淚血,以及天山六老中的夏老、尚老、楊老和狼王,更讓人吃驚的是居然還有虎王!
看到這個人,魔一的臉色就變了,因爲這個人明明已經死在他的掌下。
歐獨行笑道:“葉九天,快兩年不見,你風采依舊啊。”
老人問道:“誰是葉九天?”
歐獨行道:“哦,我倒忘了,你已經不認識自己了。不過這不是關鍵,最重要的是你永遠忘不了我,對不對?”
老人怒道:“我當然忘不了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胡作非爲!”他突然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認識自己?”
歐獨行道:“我知道的不僅只有這一點,我還知道你變得越來越暴躁,越來越乖戾,對不對?”
老人沒有回答,他瞪着歐獨行問道:“我是誰?”
歐獨行道:“你當然就是風華絕代,名震天下的‘入地神龍’葉九天了。可惜,現在的你已經英雄遲暮,只能等死而已。”
老人疑惑道:“我是葉九天?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歐獨行道:“那當然是因爲我,若不是我每隔幾年就來見你,你又怎麼會變得這麼不堪?”
老人臉色慘變,怒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歐獨行道:“我自然沒對你做什麼,只不過每次來見你的時候身上都帶着點毒藥而已,”他嘆了口氣,“只可惜你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二十多年了,你一直都沒死,所以現在我只能親自出手了。”
老人那泛着淡青色的臉已經變得潮紅,彷彿在燃燒一般,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歐獨行又道:“你也不要不甘心,跟我作對了三十多年,你也該引以爲傲了。現在,我就讓你成爲我進擊中原的第一塊踏腳石,也不辱沒了你的一世威名。”
葉九天更怒,吼道:“放屁!”
拳隨聲動,他的兩個拳頭已經打向了歐獨行的面門,帶起的風聲,讓人心悸。
看老人暴怒之下的拳頭,歐獨行微微一笑,輕飄飄地揮出一掌,好像是根本沒有用力一般。可是奇怪的是老人那足以開山劈石的拳勁卻已經被化解。
攻擊無果,老人一擊即退,反手從頭上拔下發簪,那碧綠色的髮簪,在陽光下發出幽幽的光芒。
看到這一幕,歐獨行的臉上現出一抹凝重之色。
老人毫不遲疑就把手中的髮簪刺出,那一刻,那一道光芒,就好似神龍驚現,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隱蓋了一切!
歐獨行癡癡地看着那一劍,那是驚才絕豔的一劍,就算是他自己用來對付陸如心的那一劍,跟老人手中這一劍相比也是相形見絀。
因爲這一劍已經超越了劍法的極致,超脫了人力的範圍,那是一種精神,一種感情,只有人和劍無限合一才能發出的一劍。
歐獨行眼中閃出精光,好像發現了一座絕世的寶藏。他一甩手,掌中出現一柄寶劍,同樣也是一劍刺向老人。
這一劍充滿了霸道,和老人手中的劍招截然不同,可是卻又彷彿如出一轍。
這一劍,同樣冠絕天下,也許,此刻只有老人手中的劍招才能與之媲美。
就連始終無動於衷的梅老也睜大了雙眼,生怕錯過了任何一點點細節。
在這兩招劍招面前,任何東西都黯然失色,就連天上的太陽也在此刻失去了往昔的光彩。
殷茹同樣睜大雙眼,可是她甚至看不清那兩劍勢怎麼刺出去的。
雙劍相擊,兩人同時疾退。老人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歐獨行。
歐獨行笑道:“想不到吧,你的這一劍對我已經產生不了威脅了?”
老人沒有回答他,道:“那你再試試我的游龍八式。”
說着,他手中的髮簪再次擊出,似乎龍遊九天,更加強大的氣勢籠罩着歐獨行。
跟上一招相比,這一次攻擊只有過只而無不及。
歐獨行臉上的笑容消失,臉上竟然出現了一抹驚慌和恐懼,不錯,就是恐懼,只有面對絕對的強者纔會有的恐懼。
因爲就算他拼着同歸於盡也擋不下這一劍。
梅老大叫一聲,形隨聲動,在千鈞一髮之際奪過歐獨行手中的劍,撞上了老人。他的攻擊毫不花哨,但是卻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氣勢,因爲他的一切,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
一剎那間兩人分開,可是老人的臉色變得沒有了一絲血色,如同白紙。
梅老臉色慘白,大口喘着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好像發出這一招用光了他所有的精力。不過他還是微笑着看着老人。
半晌,老人手中的髮簪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斷爲兩截。
老人嘴角流出鮮血,輕輕地搖了搖頭。
一招,葉九天竟然只堅持了一招,梅老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怕!
歐獨行雖然被梅老救下,可是此時他的嘴角也流出了血絲。
這一擊的力量,恐怖如斯!
老人沒有說任何話,搖晃着轉身走進了屋子。
那一個身影,那麼的蒼老。
梅老只是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並沒有阻止他。
陸如心就躺在牀上,滿身血污,可是臉上已有了血色,胸膛也在上下起伏。
畢皓躺在另一張牀上,一動不動。
老人伸手一拍陸如心的額頭,他就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看清了老人的模樣,陸如心動了動嘴,好半天才發出一種難聽的聲音,道:“前......輩......”
老人艱難地擡手打斷他,道:“阻止歐獨行,幫我照顧好沖天和阿雪。”
陸如心掙扎着道:“前輩你......”
老人根本不容許他說下去,艱難地道:“答應我,否則我死了都恨你。”
陸如心只有輕輕點頭。
老人那蒼老的臉上泛出一抹慘淡的死灰色,他嘴角的笑也變得說不出的詭異,彷彿每一刻他的生命力都在不間斷地流逝。但他還是堅持對陸如心道:“以你現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歐獨行對抗,所以......你最好快走。對抗他們還要靠你,你不能死在這裡。而我,已經幫不了你什麼了。”
陸如心的心顫動着,這個老人,直到此時仍沒有忘記自己這幾十年來一直擔負着的責任,雖然沒有任何人要求他,可他卻一直堅持着。
正義、公道,這已足夠讓很多人做出很多事,因爲人性永遠有美好的一面,讓一些人爲另一些人無悔地付出。
陸如心沒有說話,他只能默默地點頭。
老人又叮囑道:“青靈珠和龍形玉都在沖天身上,你一定要找到他,我讓他們去了回柳莊。”
老人的臉色越發蒼白,說完這句話他就低下了頭,就那麼站着死去。
二十多年的劇毒侵蝕,再加上此時的重傷,就算是神仙也難以堅持下去。
陸如心的眼角流下了淚水,這個老人,雖然從一開始就顯得那麼不近人情,那麼霸道,可是他卻用自己的一生,爲世人換取了短暫的幸福與和平。
陸如心擡手擦了擦眼睛就掙扎着站起來,然後就看到了旁邊的畢皓。
畢皓也死了麼?
歷盡千辛萬苦尋找的葉九天死了,同甘共苦的畢皓也死了,陸如心頓時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就連屋外劇烈的打鬥聲都充耳不聞。
他拿起旁邊的劍,拔劍出鞘,緊緊地握住劍把,彷彿要把心中的憤懣給捏得粉碎。
魔一雖然身受重傷,但也沒那麼容易倒下,梟雄就是梟雄,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擁有這個稱呼的。
歐獨行的功夫變得更毒辣,他每一掌揮出都讓魔一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好像全身都被千百斤巨石壓迫着,隨時會承受不住而倒下。
只在歐獨行手中走了十招,魔一就感到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乾了一般,就連出招也變得緩慢起來。可是他知道歐獨行根本沒有盡全力,否則,現在的他連五招都接不下。
殷茹的情況更是不容樂觀,在狼王手中連連遇險,身上不知多添了多少傷口,可是她卻一聲不吭,儘管全身撕裂般的痛。
一聲巨響打斷了陸如心的思索,他擡起頭就看到魔一躺在牆角,連頭都擡不起來。
陸如心當然不認識這個人,不過他卻從這個人身上感到一種熟悉的氣息。
外面有人大叫一聲“魔大人”,然後一條人影跟着摔進來。
陸如心轉頭就看到了一個滿是傷痕的身影。
殷茹!或者更準確地說,催命幽靈!
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說話。此時,陸如心已經什麼都明白了,可是他又能說什麼?
殷茹也沉默。
可是這時歐獨行等人已經跟着進來,看到陸如心,歐獨行驚詫道:“你竟然沒死?”他隨即又笑道:“不過在這裡,你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看着死去的葉九天,歐獨行顯得志得意滿,又看向殷茹:“我不知道你怎麼做到讓他假死,但是這種事絕不會再有下次了,因爲今天也是你的死期。”
歐獨行看着陸如心,道:“怎麼樣,看着你在乎的人背叛你,你的朋友一個個死在你面前卻無能爲力的感覺如何?”
陸如心怒視着他,沒有說話。
歐獨行道:“不回答也沒什麼,反正現在的你在我眼裡只是個死人而已。”
殷茹已經掙扎着站起來,她一閃身擋在陸如心面前,對歐獨行道:“他的命是我的,沒有人可以拿走,就是你歐獨行也不可以!”
歐獨行頗有深意地看着殷茹,笑道:“你以爲你還可以保護得了他嗎?”
殷茹道:“就算你要殺他也得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歐獨行道:“橫豎都是報仇,你爲何不讓我殺了他?上次你讓他逃過一劫,這一次我還會給你這個機會嗎?而且,他是你最恨的人,現在讓他死在我手下又有什麼區別?”
殷茹冷冷道:“這不用你管!”
歐獨行還是沒有生氣,接着說:“你要親手殺了他也不是不行,我只要你現在就殺了他,把他的頭割下來,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殷茹冷笑道:“你以爲現在我還會相信你的話?”
歐獨行搖頭說:“你不得不信,如果你選擇相信的話,至少還有機會親手報仇,手刃仇敵。否則的話,你連碰他的機會都沒有。”他的話變得鋒芒畢露:“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殷茹還是回道:“就算再有十次機會,我的回答也不會改變。”
歐獨行臉色一沉,可是下一個瞬間他彷彿想明白了什麼,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道:“你居然愛上了他?你居然愛上了你最恨的人?可笑,實在可笑!”
殷茹身軀一震,臉色鐵青。
陸如心也是臉色一變。
歐獨行笑夠了才道:“也好,我就讓你們做一對苦命鴛鴦,反正你的兩個夙願中總要實現一個,我就幫你一把。不過,我會讓你連親手報仇的機會都沒有。我會親自動手殺了陸如心,然後再讓淚血殺了你。你不是很愛他嗎?我就讓你們死在一起。”
說着他就要動手,可是此時陸如心已叫道:“我不殺她,其他人也休想得逞!”
陸如心臉上佈滿了血污,整個人顯得說不出的詭異可怖。可是聽到他說的話,殷茹嘴角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不過她還是冷冷道:“現在是我和歐獨行之間的事,跟你沒關係。”
歐獨行道:“果然是郎情妾意,可惜了。不過你們不用擔心,你們雖生不同牀,我會讓你們死後同穴。”
陸如心道:“我說過不會殺你,自然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你。何況我們現在還沒到無路可走的地步。”
歐獨行道:“哦,難道你以爲你們還有生還的機會嗎?”
陸如心一笑,道:“天無絕人之路,你不是天,還決定不了我的生死。”
歐獨行笑道:“你一直抱以希望的葉九天已死,魔一也沒有再戰之力,你的生機在哪裡?”
陸如心道:“你要殺我當然不難,但是殺了我以後,你就永遠不可能找到青靈珠和龍形玉的下落了。”
歐獨行不屑道:“葉九天已死,這兩件東西就算是寶貝也沒有了任何價值,它們身上的秘密也將長埋地下,就算我得到了又有什麼用?”
陸如心笑道:“沒想到,歐獨行竟然是如此目光短淺之輩。”
歐獨行道:“難道你知道它們的秘密?”
陸如心道:“我當然知道,雖然只是一部分,但聊勝於無。而且,現在只有我知道它們的下落,只有我能解開它們全部的秘密。”
歐獨行道:“你別忘了,葉沖天和葉雪還沒死,只要我找到了他們,龍形玉和青靈珠的秘密我照樣可以解開。”
陸如心笑得更開心了:“這就是關鍵所在,因爲如果沒有我,你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他們。”
歐獨行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爲何要爲了那兩樣東西而冒險留下你這個隱患?”
陸如心道:“因爲你的目標是中原武林,是這個天下。”
歐獨行道:“那又有什麼關係?”
陸如心道:“如果是在以前當然沒關係,可是現在不同了。因爲中原武林出了個比你更神秘莫測的萬魔王,你沒有把握戰勝他。所以,”陸如心微笑着,“現在龍形玉和青靈珠就是你最好的選擇。”
歐獨行道:“第一,現在沒人能證明萬魔王的實力,甚至沒有人能夠證明這個人的存在,所以他對我的威脅並不成立。第二,你能解開龍形玉和青靈珠的秘密,我一樣可以,所以你今天還是難逃一死。”
陸如心搖頭惋惜道:“你錯了。”
歐獨行道:“我哪裡錯了?”
陸如心道:“首先,萬魔王對你的威脅遠比你想象的更大,雖然你不願意承認,但是魔一的出現已經完全證實了這一點。還有,我不否認你的才智,或許你可以解開龍形玉和青靈珠的秘密,但是你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了。現在你的東歸計劃已經啓動,已是勢在必行。如果進入中原你就直面萬魔王,你根本沒有贏的可能。所以你還需要我。”
歐獨行的心沉了下去,因爲陸如心說的確實就是他的顧慮,甚至陸如心比他看得更透徹。他看着陸如心的眼光變得充滿了遺憾,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實在可惜,你無法爲我所用。”
他又對着殷茹說:“你沒有恨錯人,更沒有愛錯,陸如心的確是個人才,而且是個天才。你遇上了這種敵人是你的不幸,你愛上了這種人也是你的幸運。”
說完他一揮手,轉身帶着一幫以梅老爲首的人離去。
看着歐獨行離去,陸如心鬆了一口氣,筋疲力盡地坐到地上。
良久,殷茹才轉身,對着陸如心道:“我還是會殺了你,你的命是我的。”
陸如心笑笑,道:“我的命現在就在你的手裡,你隨時可以動手。”
殷茹一愣,然後才舉起劍,可是身軀已因憤怒而顫抖。
歐獨行說的沒錯,她愛這個男人,愛得入骨,愛得可以爲他去死,爲他犧牲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挫骨揚灰也在所不辭;可是她也恨這個人,因爲他是她的仇人,是她處心積慮要殺的人,更因爲到了這種時候他還說這種話,這遠遠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