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處古樸的莊園,我躺在牀上,只覺身體有千萬斤的重量,令人不堪重負。閉着眼睛,我察覺到秦昭在牀邊坐下,默了一陣,開口道:“阿環,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曾睜開眼睛,也沒有回答。
他突然扳過我的肩頭,那樣大的力道令我的臂膀發麻。我不由睜開眼,看到了一雙佈滿細細血絲的眼。他一字一字的說:“我再問你一次,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盯了他許久,突然浮出一個微笑:“你這麼焦急,是在關心我嗎?”
他被我這莫明的微笑弄得一怔,我的笑意轉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聲音:“如果我告訴你,有人動了你的女人,你會怎麼做?殺了我?”
他的目光陡然凌厲,彷彿在瞬間幻化成一柄利刃,能將人切成千萬片。他冷冷的說:“阿環,你總是在不適當的時候,開不適當的玩笑。”
我大笑不止,笑得眼淚如泉水般涌出。我一邊擦去淚水,一邊說:“看啊,其實你並不是關心我,而是關心你的面子!在你心裡,我和我的父親都一樣,是無足重輕的。”
他雙手扳住我的肩膀,強迫我看着他:“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直直的盯着他,“我只是在想,如果當初你去救我父親時,也像今天這麼迅速,也許我的父親……”我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中有了隱隱的顫抖,及時扼住了後半句話。
他的神色有些黯然,低了聲音說:“我是去晚了,如果知道得更早一些,也就不會發生那件事了。”
我冷冷的望着他,恨不得將其撕成碎片。秦昭,你這樣一個高傲的男人,竟然也會爲自己的膽怯而說謊麼?事到如今,居然還妄圖欺騙我!
他突然緊盯着我:“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件事?”
我咬着牙說:“這麼多年,我每時每刻都會想起我父親的慘死,你以爲我會輕易忘記嗎?”
看到他的視線略有些慌亂的移向我的手腕,我伸手捂住了左腕上那道淺淺的痕跡,輕輕摩挲着,“放心,我不會自殺了,因爲你給我上了一堂很重要的課。”
我盯着他,字字清楚的說:“你說,要把痛苦千百倍的償還給仇人。”
那時,我劃開了自己的手腕,只求速死,可是卻被秦昭及時帶去了醫院。當我休養了一週,能勉強坐起時,秦昭出現在我面前,眼中佈滿了血色,一句話未說,擡手就是一記狠狠的耳光。
那力道是如此的巨大,令我耳鳴不止,幾乎昏厥。
他居高臨下的盯着我,說:“寧環,你記住,要把痛苦千百倍的償還給仇人,不要做出自殺這麼懦弱的事!”
我捂着火辣辣的面頰,擡了眼突然說:“就像你對仇家做過的那樣?”
他的父親被仇家逼上死路,他一經接管,立刻就將仇家趕盡殺絕,用盡了各種方法折磨他們,逼得那些人求生無望,只求速死。
他怔了怔,然後浮現一個殘忍的笑意:“沒錯,就像我做過的那樣。”
今日我再次提及這句話,秦昭盯了我一陣,發現我確實沒有自殺之意才說:“那些折磨你父親的人,已經被我解決掉了,你大可放心,他們死之前,一定很後悔做下了這件事。可是幕後的指使之人……”
他頓了頓,說:“那人太過狡猾,我到現在還沒有抓到他,不過這也是早晚的事。”
我咬着下脣問:“那人是誰?”
他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口,卻只是放柔了聲音說:“你不必知道,等我將他抓來,一定讓你出氣。”
我冷笑一聲,翻身躺下,留給他一個冷冰冰的背影。我聽見他問:“你和那個姓宋的傢伙,認識?”
我不語,他沒有得到答案,默了一陣說:“那個人是個卑鄙小人,你以後要對他多加留神。”
我依舊不語,只是閉緊了眼睛,嚐到了流至脣邊苦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