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回轉心神,才發覺在醫院中靜默良久的自己,全身都是寒冷。拿出手機,我翻開電話簿,一個一個向下滾動,一直停在一個並沒有很多聯繫的名字上面。
那是在中天集團裡,對我很是友好的寇瑕芝。
事到如今,我不知自己還可以找誰。
撥通電話後,她顯然對我的突然來電很是驚訝,帶着從睡夢中被吵醒的困頓說:“有什麼事?”
我靜靜的說:“我告訴你的事,可以保密嗎?”
電話的另一端默了一陣,然後傳來一聲“可以”。
然後我把今晚發生的事簡略的告訴了她,她大吃一驚,急急的問:“祺少要不要緊?他在哪家醫院?”
將醫院的地址告訴她後,我重複道:“瑕芝,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我想董事長也不希望有過多的人知道此事。”
半個小時以後,寇瑕芝急衝衝從外面走來,一眼看到我,焦急的問:“怎麼樣了?”
我儘量笑得自然:“放心好了,醫生說他沒事,休息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這才稍稍安心,旋即鎖緊了眉頭說:“究竟是誰要對付祺少啊……”
我直直望向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瑕芝,我可以信任你嗎?”
見我鄭重異常,她愣了愣,繼而點點頭:“我是值得你信任的。”
我從手袋中拿出一張銀行卡,裡面是我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錢,雖然失去了三百萬,可餘下的也足可以用一陣的了。
撕下一張紙,我匆匆寫上一個地址和兩個名字,將其和卡一同塞給她,握上她的雙手,我懇切的說:“拜託你去這個地方,找到這兩個人,把卡交給他們,然後再買兩張機票,至於去哪裡,他們會告訴你的。”
她低頭望了一眼手中的紙條,眼中閃過迷惑,張了張口正想問什麼,我搶先說:“什麼也別問,好嗎?瑕芝,我真的有不得以的苦衷。”
沉默了片刻,她反握住我的手,聲音透着堅定:“放心吧,這點小事我還是可以做好的。”
“謝謝……”聽了她的保證,一顆懸着的心,終於稍微安定了。
現在只求,瑕芝的行蹤,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清晨第一束曦光斜斜灑進臥室的時候,我便睜開了雙眼,像是在冬日小孩子眷戀暖暖的被窩一般,我久久的躺在牀上不願起身,待那光影寸寸移動,直到晨光大盛,我才戀戀不捨的坐起。
環視四周,簡約的風格,滿室的薰衣草香,周圍的一切太過熟悉,以至於閉上眼睛,也能在腦中清楚的勾勒。
熟悉的環境,才能讓我感到安心。
默默嘆了口氣,我開始動手收拾自己的東西,並不是很多,想我來的時候只帶了一隻提包,走的時候亦是輕鬆。
將鍾燁祺買給我的東西歸總在一起,整整齊齊擺放在櫃中,等到他從醫院回來,一眼就能看個清楚。
去廚房爲自己做早點,待飯菜的香氣充斥了整個房間後,手機響了,按下接聽鍵,裡面傳出寇瑕芝疲倦的聲音:“靖昕,我已經將錢交給了他們,也買好了機票,今天上午十點的飛機。”
手陡然一顫,我急忙用雙手握緊,以免將電話掉落,語氣平靜如常:“謝謝,你爲我所做的一切,我會記下的。”
“你最好去看看祺少,”她遲疑了一下,才說,“我趕在上班前去看他,他一直在問你有沒有事,會不會過去看他。本來瀚少不許我說的,可是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我輕輕的說:“燁祺……他沒事了吧?”
“沒事了,再休養一段日子就可以出院了。”她匆匆忙忙的說,“我要開始做事了,以後有時間再聯繫。”
放下手機,我茫然的望向四周,然後告訴自己,這裡的所有都是他的,與我無關。
可是任憑我如何努力,也趕不走鬱結在心頭的劇烈疼痛,和難以名狀的失落。
無論住了多久,終究是要離開的,這裡畢竟不是我可以安身的所在。
咬了咬牙,我拿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將鑰匙放在餐桌上顯眼的地方,然後從外面將門關閉。
知道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不必再見一面,就這樣分開,真的很好……
看了看時間,估算差不多開始登機了,我撥通了一個號碼,很快就有人接聽。我的心莫名頓了頓,才問:“蘭姐,是不是可以登機了?”
“是啊,”耳邊傳來蘭姐溫柔的聲音,令我不覺安然,“小童第一次坐飛機,興奮得不得了呢。”
“那就好。過一段時間之後我會聯繫你們的,那些錢應該可以花一陣了。”
她有些擔心的問:“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拼命抑制,讓自己的聲音不會發顫,走?這對我而言,又談何容易。
我故作輕鬆的說:“你們先過去,我把這邊的事料理一下就過去找你們。”
“好,我們等你。”她寬慰的說,“小童一定會很開心的。”
“照顧好童童。”我反覆叮囑着,然後掛了電話。
他們可以安然到達一個完全嶄新的地方,我也就放心了,最掛念的心事已了,但覺無比的輕鬆。
走到一個垃圾桶旁,我擡手,將手機扔了進去。
儘可能的,不留下任何可以追蹤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