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家,我還兀自爲那筆遣散費懊悔不已,那時礙於鍾燁祺,只得裝出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清高模樣昂首離開,現在報應終於來了,我甚至不知道如何解決房租跟明天的早飯。
我站在門前唉聲嘆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當鑰匙對準門鎖的時候,我的手僵直了,好像在一瞬間浸入到了南極的冰河裡,那種寒冷的溫度甚至能凍結我的思想。
整整一分鐘後,我才慘叫了一聲衝進去,因爲,房門被撬開了!
屋子裡很亂,廚房更是一片狼藉,鍋碗瓢盆倒了一地,我辛辛苦苦從百里外帶來的瓷碗,已然慘不忍睹。衣服鞋子都被胡亂扔到地上,甚至連桌布也被扯下來,就好像那張普通到有些破舊的桌子裡會有什麼機關,一旦開啓就會出現不可思議的寶藏一般。
顧不得其他,我一個箭步衝進臥室,牀邊的衣櫃已經被翻過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個隱秘的夾層,我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就像是懼怕看到什麼,卻又不得不親自查看一般。
打開那個夾層後,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把手伸進去,待碰到那個熟悉的觸感時,我明顯感到自己的心漸漸平靜。拿出那本存摺,輕輕打開,那串天文數字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並沒有被人打擾過的痕跡。
鬆了口氣,我復將手伸進去,手指碰到一件略帶涼意的物品,拿出來,一條華美的鑽石項鍊熠熠閃光。
這條項鍊真的很漂亮,水藍色的鑽石不禁讓人想起那部著名影片中傾倒衆生的項鍊,即使在室內昏暗的燈光下,依然閃動着璀璨的光芒。
名貴的首飾就跟美麗的女人一樣,都是天生的尤物。
這是鍾言良爲了讓我赴鴻門宴而買下的,那個夾層裡還放着他一併買給我的成套首飾,幸虧把它們放在了這裡,不然一定屍骨無存。
我倒在牀上,眼望着天花板,腦子裡渾渾沌沌,眼皮很快就有些發沉,但我一個激靈猛然清醒,翻身坐起,心跳明顯加速。
那些樑上君子入我的家門,就如同無人之境,門鎖簡直成了可笑的裝飾,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再次登門?整個屋子都被翻動過了,可是我粗略的清點了一下,並沒有少什麼東西,也許是東西太不值錢,入不了他們的眼,也許,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入室行竊。
念及此處,好像有一陣寒風吹過,我的脊背陣陣發寒。想了想,就把存摺,連同夾層中的全套首飾一起裝進手提包中,也顧不得鼓鼓囊囊的影響美觀,拿起手機,一個一個翻開着聯繫人姓名。
滾動條一點一點下移,我的心也隨之冷卻,在人世間渾渾噩噩也活了二十幾年,在這種時刻竟然連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都沒有。當屏幕上出現Cocode名字時,我的手指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翻過去了,因爲我不能保證,她能夠在我無法解釋什麼的時候,無條件的相信而幫助我。
最後,我猶豫再三,撥通了一個電話,很快就傳出了一個聲音,像水晶一般純淨而無任何雜質。
世間,只有那個人擁有這樣的聲音,聽到他的話語,我莫名的感到安心,因爲他總是會,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不會問及其他。
半個小時以後,一輛悍馬出現在家門前。我拎着那隻沉甸甸的手提包走出去,轉身想鎖門,纔想起來目前的窘境,自嘲的笑了笑,拉開車門鑽進去。
鍾燁祺摘掉太陽鏡,像是看到世紀恐龍一樣盯着我家,第一句話就是:“你家遭賊了?”
我做歡呼雀躍狀:“您老的眼光真好。”
他不由笑了:“你怎麼一點都不難過?”
“爲什麼要難過?”我反問道,“什麼東西都沒丟。”或者說是沒東西可丟才更加準確,真的很難想象,竊賊頭頂着我家那只有些年頭的大鐵鍋,招搖過市的樣子。
他好心提醒:“總有些存款之類的東西吧。”
我很肯定的搖頭:“很遺憾,本人將助人爲樂作爲人生第一信條,所得錢財悉數捐出,所以並無存款等物。”
他見我並沒有想回答的意思,便轉移了話題:“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先去買把新鎖,順便請人把門窗加固。但是今晚,”我咬了咬下脣說,“能不能拜託你,幫我找個住處?等把這裡整理好了,我立刻回來。”
總不能告訴他,我連吃飯住宿的費用都擔負不起,如果他不肯幫忙,我就只能把那些閃亮如星的珠寶給變賣了。
他顯然很吃驚:“你還要繼續住在這裡?你覺得一把新鎖管用嗎?”
我不語。我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未必管用,只是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
他嘆口氣:“算了,先去我家,然後再慢慢想辦法。”
“去你家?絕對不行!”我一口否決,“董事長他……”
他白了我一眼:“聽清楚了,是我家,不是我爸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