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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了一遍鏡子裡的故事,清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若是第一遍看的時候,只是驚訝,那這第二次看就是徹骨的刺痛了。她彷彿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鏡子中那個清雅臨死前的悲鳴與憤恨。
清雅捂了捂心臟,伸手去拍了一下鏡子,果然畫面一閃就沒有了。她很討厭這種感覺,情緒沒有辦法控制,像是有另外一個人也住在這個身體裡一樣。她不是那個炮灰佟清雅,絕對不是。
空間裡的東西很少,甚至可以說是一目瞭然。一面鏡子、一個古樸簡陋的首飾盒子。清雅輕輕的拿起盒子,打開一看,裡面空鬧鬧的,只有一套白玉首飾。前世裡,作爲隱世家族,她們家也算得上鐘鳴鼎食了,卻從來如有見過如此溫潤曼妙的首飾,這絕非凡品。
首飾底下壓着一封信,清雅舀出來一看,頓時明白了鈕鈷祿·雲曦爲何一看到佟清雅手上的菩提子便起了歹意,知道那也是一個空間,原來這兩個手串兒,原本就是雙生的。
大約在萬年之前,那是修真界最後的黃金時代。風雲之士輩出,當時出了一位制器大能,人稱純陽子。他利用菩提子一共製作了兩個空間法寶,分別贈予了自己的兩位情人。說來也是奇特,這兩個情人居然都是出自一家的。
純陽子靈根天賦並不出衆,在築基時期便與一位名叫元靜的女修結爲了雙修伴侶。那時候兩人默默無聞,倒也甚是恩愛。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純陽子在一次偶然的危機中有了大造化,短短百年便進入了元嬰期。而修爲一直停滯不前的元靜,自然便失去了與他雙修的資格。
在這種情況下,宗門將突破元嬰有望的天才女修元仙安排給了純陽子,作爲其新的雙修伴侶。這種事情,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是常有得事,只有一樣的人,才能夠站在同樣的高度,有着平等的地位。
元靜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安靜的等待着純陽子給的答案。她知道,自己與他已經之間已經是天壤之別,可是又默默的期待着,純陽子能夠顧念着二人百年的情分。
新的雙修大典那日,也是純陽子煉製的雙生空間法器出爐之時。他將先出爐的那串命名爲幻,贈與了元靜;後出爐的那串命名爲真,贈與了元仙。
結果一目瞭然。
雙修大典的時候,賓朋雲集,當元靜的賀禮被送到純陽子面前時,賓客們並沒有做出過多的反應。不過是一個修爲低下的女修罷了,在他們大能修士的眼裡,簡直如同螻蟻一般,送份賀禮,知難而退,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罷了。
純陽子打開盒子一看,正是他送出的那串菩提子。靜靜地躺在盒子裡,他滴了滴血,閃身進去,發現元靜靜靜的躺在裡面,早就沒有了氣息。純陽子面無表情地安葬了元靜。沒有多言,不到千年,便飛昇了。再過千年,那女修元仙也飛昇了。至於元靜,怕是早已化爲塵土,無人記得了。
純陽子飛昇之後,這菩提子也不知道如何就消失了,流落他方。
這信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寫的,也許不過是後來得了這空間的人,臆想出了的修真界愛情故事罷了。清雅搖了搖頭,她爲元靜感到不值,那純陽子不過是一個拋棄糟糠之妻的賤人罷了,爲了這種人死,真是太不值得了。
想來,在那鈕鈷祿·雲曦的手串裡,也有說明這空間是一對的吧。
清雅撇了撇嘴,什麼一對?一個是自成小世界的修真空間,一個不過是個灰撲撲的儲物空間罷了,這純陽子也忒偏心了些,可見真不是個好東西。
除了這些之外,空間裡空蕩蕩的,一眼掃去,什麼都沒有。清雅有些泄氣,剛想仔細搜索一下,就聽得外面榮嬤嬤的聲音:“姐兒,可起了?您今兒不是還要去金光寺接福哥兒麼?”
清雅聞言一溜兒就從空間裡出來,好在榮嬤嬤沒有直直的闖進來,若是見到這大變活人,可如何是好。想着,她就對着空間失去了興趣。不過是個倉庫罷了,也就能偷偷地存些東西。
倒是那鏡子……還有那鏡子裡的故事,太真實了,讓她有些發戚。
金光寺雖然在郊區,但是離內城其實算不上太遠。圓空大師佛法無邊,尤擅解命,連皇室中人都頗爲信賴於他,因此這金光寺的香火鼎盛,信徒甚廣。
清雅一行人到達金光寺的時候,介福正與大師坐在竹林裡下棋。一些日子不見,他似乎長得更結實了一些,那屁股好似被針扎着似的,坐立不安,柔軟的蒲團被他折騰得發出唧唧的聲音。
清雅有些好笑,走上前去像大師行了個禮,說道:“多日不見,大師還是如此精神奕奕。幼弟頑劣,有勞大師教誨了。”
圓空大師摸了摸鬍子,望了望清雅手中的菩提子,輕言道:“小施主像是有解不開的心事呢。”
清雅一愣,心下了然,想必大師早就知道這菩提子的玄妙了。不虧是得道之人,連此寶貝都捨得送人,想來鈕鈷祿氏那串,也是大師送的吧。
“大師,你說這命可是早就被上天安排好了的?”
“你若信命,那便自有天道;你若不信,那便自有人道。”
“若是我只是別人故事裡的一個配角而已,那當如何?”
“每個人既是別人命中的配角,也是自己命中的主角。”
“若是在那個故事裡,有人要害我命,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立即去殺了她?”不錯,對於鏡中的故事,她始終是在意的。她雖然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改變命運,可是如今鈕鈷祿·雲曦剛穿來不久,功法尚未大成,她完全可以去滅殺了她,這是最簡單的一勞永逸的方法。
圓空大師雙手合十,伸出手來,接着一個彈指崩兒彈在了清雅的額頭上,“莫要妄造殺孽。還是說,你信不過自己。”
清雅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一本正經的大師,喂,剛纔那個伸手彈自己額頭的臭老頭是誰啊?大師你不要隨便崩壞好不好?可是這麼一彈,她反倒徹底的放鬆了下來。“哪裡,我不過信不過命罷了。”
大師聞言,也輕輕地笑了起來。“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一緣一法,既有天定,亦有變數。你且接介福回府罷。”
清雅點了點頭,拉起坐在地上一臉迷茫的介福,向大師告了辭,轉身離去。
介福疑惑的問道:“阿姐,你剛纔與大師在說什麼?”
清雅捏了捏他的小手,笑道:“在說要如何保護介福呢。”
介福一聽,站着不動了。清雅扭過頭去,只見那小孩兒紅着眼,嘟着嘴,一副委屈生氣的樣子。清雅捏了捏他的臉蛋兒,問道:“這是怎麼啦。”
小孩兒小臉一正:“應該是介福來保護阿姐的。介福知道,阿姐送介福來大師這裡,是想保護介福,家裡的那些女人太壞了。可是,大師教會了介福好多東西,以後,就是介福來保護阿姐了。”說着,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我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樣子。
清雅一下子就被逗樂了,眼睛有些紅紅的。她立即轉過頭來,哼了一聲,“等你長得和哥哥一樣高再說吧。”說罷拉着小孩的手就往前走。
介福踉蹌着跟上,小聲問道:“阿姐,你可是哭了?”
“誰哭了?你小小年紀眼神也忒差了吧。”
“可是介福明明看到你眼睛都紅了啊。”小孩小聲的嘀咕道。
“那是眼睛裡進了沙子你知道不?”
“現在又沒有風,哪裡有沙子……”
“囉嗦啦你!”
……
回到佟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看着府裡口那高高懸掛的大白燈籠,和雪白的麻質扎花。清雅知道,松鶴堂那位的身後事想必父兄們已經安排好了。
北方的天就是有一個好,又高,又空曠,讓人的心似乎也寬廣起來。
清雅的心格外的寧靜。因爲她知道,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介福早就沒有了剛上馬車時對於即將要回家的那種興奮感。一路上聽着榮嬤嬤跟他半遮半掩的嘮叨了一下後宅那些女人們的現狀,他早就不耐煩的昏昏欲睡了。到如今,早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
清雅剛想示意趕車的路威將介福抱進去,便見哥哥補熙優雅的走了過來。他溫柔的摸了摸清雅的頭,彎了彎腰,一把抱起睡得香甜的介福,輕聲說道:“咱們回家吧。阿瑪已經讓下人們備好了飯菜,等着我們呢。”
清雅點了點頭,嗯,回家了。一個乾乾淨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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