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悠一離開,我忙掙脫開慕容衍的懷抱,轉身對向他,皺眉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妙怡她到底在哪裡?”
月色下的慕容衍依舊一身白色寬袖大袍,墨黑的長髮在風中飄揚,若不是我知道他的身份是鬼,還以爲是仙神下凡呢。雖然他救了我不止一次,可我還不能確定他是敵是友,所以對於他和慕容悠,我保持着懷疑和謹慎的態度。況且,此時對我而言,妙怡的性命才最重要。
慕容衍雙眉輕蹙,擡眼看向陰森森的宅子,開口道:“阿姐說的沒錯,你朋友的魂魄確實被關在此處,只是,那是魔族的人故意設下的圈套,如若你貿然闖入,定會屍骨無存。”
因爲他的話,我滿面驚詫,原來妙怡真的在裡面!未加多想,我拔腿就要往裡衝,慕容衍咻的一閃身,擋住了我的去路,皺眉道:“顏顏,你要做什麼?你沒聽明白我的話嗎?”
我想要推開他,只是才伸出手便縮了回來,直覺的不想觸碰到他,微微離了些距離,冷冷看向他,反問道:“你的話我聽的很清楚,可既然已經知道妙怡所在,我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她死而不去救她呢?”
“你這樣獨身一人闖入,不說裡頭的陰氣會要你的命,即便你能找到她的魂魄,也帶不走她。”
“那你說怎麼辦?”我大聲打斷了他的話,怒吼道,“你知道嗎?妙怡曾經打過電話給我,她向我求救,如今能救她的只有我,只有我……你想讓我眼看着她死嗎?不可能!你給我讓開,你如果害怕就別跟着我,我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把她救出來……”
“你可知道魔族的人一直在找你!你此番現身被他們發現,以後就別想再過太平日子了……”慕容衍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頭一次對我厲聲吼道,“阿姐帶你過來就是想要讓你曝光在魔族人面前,我不能讓你冒險……”
“你憑什麼?”我努力甩開他的手,冷看向他,大聲道,“你不過是一隻鬼罷了,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慕容衍,我警告你,你和慕容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否則,等我哪一日靈力恢復,我一定會第一個收了你們。”
或許是這幾日來太過緊張和壓抑,又或許是我潛意識裡知道眼前的慕容衍不會傷害我,再或者是我想要儘快擺脫他去救妙怡,這些話竟沒有過多考慮的就衝出了口。
慕容衍面上一愣,眼中帶着受傷的神色,緩緩放開了抓着我臂膀的手,白皙的俊顏在月色的映襯下沒來由的叫人生出幾絲憐惜來。
他苦笑的看着我,“顏顏,不管你要怎麼對付我,我都不會反抗,只是,我不能眼看着你陷入危險之中……既然你一定要進去,好,我陪你!”
我微微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話。冷靜過後才恍然覺得自己方纔的話太過分了些,至少目前爲止,慕容衍都沒有做出任何傷害我或者我身邊之人的舉動來……儘管如此,卻又拉不下臉來說道歉的話。我抿了抿脣,再不看他,擡步就要往大宅去。
卻在此時,從古宅內突然傳來幾聲震聾欲耳的女子尖細笑聲,“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這倒是讓我看了一出好戲。白輕顏,我可是等你好久了,你終於出現了。”
【匡】的一聲響,大宅的鐵門在肆虐的大風中打開了,伴隨着一股陰溼及血腥的空氣撲面而來,我本能的打了個寒戰,雖然心裡的恐懼沒有消散半分,可到了此時此刻,我知道,沒有退路,只能往前走。
那放肆的笑聲還在周遭迴盪,我也不看慕容衍,只抱了抱雙臂,邁開步子一步步往門口去。
“此處陰氣太重,有喪屍的氣息,有魔人的氣息,而且來勢洶洶,顏顏,你一定要跟着我,必要的時候記得用你頭上的簪子護體。”耳膜處傳來慕容衍熟悉的聲音,我擡眼看去,他的嘴卻抿的緊緊的,好似根本就沒有出聲一樣。
隨後,左手被握住,涼意傳至周身,卻也叫我混沌的大腦有了一絲清醒。
我嚥了咽口水,打起精神環顧周圍,這一看不要緊,只見黑暗之中點點光亮如同野獸的雙眼一樣,咄咄逼人。
【匡】……身後的鐵門毫無徵兆的大力關上,我腳步一怔,爾後微微鎮定了些許,方纔警惕的看向前方,開口道:“藏在暗處的到底是誰?你們把妙怡怎麼樣了?快把妙怡還給我!”
雖然明知道再強的氣勢在面對與人完全不在一個次元的妖魔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用,可唯有這樣,我才能掩飾住自己的緊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似小姑娘一樣銀鈴般的笑聲驟然響起,在這陰森的宅子裡卻顯得異常毛骨悚然。
“誰……”纔要出口,一旁的慕容衍卻突然將我往身後拉去,爾後大袖一捲,用力往黑暗之處甩去,只聽【砰】的一聲,我探頭看去,霎時胃裡翻江倒海,差點就要吐出來。
卻見被慕容衍一掌甩過的地方躺着一具乾癟的屍體,軀體被條條蠕動的蛆蟲覆蓋,已經分辨不清眼耳鼻,不過片刻的時間,就化成了一灘血水,腐朽噁心的氣息盪漾在溼漉漉的空氣中,真真叫人無法忍受。
好容易忍住噁心,我擡眼看向慕容衍,他卻恍若未見一般,除了眉頭微微皺起之外,竟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我轉念一想,也對,他是鬼嘛。
“顏顏,你要小心,這裡藏着太多的喪屍,他們沒有魂魄,早已被控制住了,你拔下簪子來,以防萬一。”身側,慕容衍一面小聲叮囑着我,一面握緊了我的手。此時我卻沒有任何排斥感,迅速的將簪子自發上拔了下來,緊緊的抓在手中,同時,雙眼警惕的看向周圍,就怕又不聲不響的出現妖魔鬼怪。
只是,等了好久,再無動靜。
我正要開口詢問慕容衍,突然頭頂上又響起了一記女聲,“我琉螢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能勞動神君大人親自前來,真是榮幸榮幸!不過,容我提醒神君你一句,鬼道魔道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方纔,可是越界了啊。”着聲音太過立體,我根本辨不清聲源到底所在何處。
只是,神君?我看向一旁的慕容衍,他是神君?陰司地府的神君嗎?
慕容衍不置可否,只將我護在身側,爾後冷笑一聲,開口道:“你既深知此理,那何故引誘我門中之鬼屢屢犯戒,這到底是誰越了界呢?你以爲這些事情,我當真就不知道,也不管了嗎?”
“呵呵呵,連閻王都管不得的事,神君大人又何必多費心呢?倒是失了你的身份。”
在他們兩個對峙的空檔,我的雙眼將視野所及之處都掃了一遍,終是沒有看到妙怡的身影。我不知道被關在此處的她的靈魂是不是還存在着,也不知道這絲魂魄我是否能看到,然此時,我依舊心存希望,只盼能從黑暗之魔的手中將妙怡解救出來。
這,算是我還了欠她的人情吧,只因妙怡從前冒死救過我一命,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她在我面前死去。
恍恍惚惚,我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抹白色的影子,飄飄蕩蕩在宅子二樓的窗戶邊,沒有燈光,我看不清,可我分明能夠感覺到那一抹白影的存在,也分明能夠感受到她就是妙怡。
我趁着慕容衍不注意,一把掙脫開他的手,大跨步就要衝進宅子裡,卻不料,纔剛離開慕容衍身側,前方就好像有一堵鐵牆一樣,直直的將我撞倒在了地上。
手心觸及冰冷堅硬的地面,絲絲疼痛傳至全身,我咧嘴呻吟了一聲,纔要起身,只感覺一股涼氣涌向身體,在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我的衣領被揪起,身體飛離地面,爾後不過眨眼的時間,待得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被五花大綁在了一根木頭柱子上,只要略略動彈一分,身上的東西便會收緊一分,這綁着我身體的就像是活物一般,不斷的在我身上游走,我當即就被嚇住了,甚至都不敢去瞧身上所綁的到底是何物。
好容易穩住了心神,我眯眼看過去,眼前背對着我站着一個長髮及腰穿着一身紅色長衣的女孩,看來這應該就是自稱爲琉螢的魔族人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大聲朝她質問,因爲身子的顫抖,那捆綁着的東西便是收的越來越緊,也讓我整個人越來越難受。
她緩緩轉身看向我,當藉着點點光亮看到她的臉面時,我不覺一愣,沒有想象中的噁心恐怖,眼前的女孩稚氣未脫,倒像是還未成年的模樣,若只看她的樣子,是怎麼都無法想到會有如此狠烈的心。
只轉念想到就是眼前的人抓了妙怡的魂魄,又捆綁住了我,便是她的模樣再怎麼討喜,也無法平息我心中的怒氣。
琉螢掩嘴‘呵呵呵’的笑起來,一臉無害道:“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別再動也別生氣發怒,否則,你身上的蛇姬可是會把你啃得屍骨無存的啊。”
“什麼?蛇……”我傾耳聽去,方纔聽見那蛇信子發出的‘嘶嘶嘶’的聲音。我這人生平最怕的就是蛇,如今……如今卻是被蛇捆綁住了身子,若是換做從前,我定然要直接暈過去了。大約是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致,雖然我心中的恐懼越發強烈,可終究卻還是清醒着,並沒有因此喪失意識。
只是,我終是不敢再動,倒不是怕了她,而是,我知道此時逞口舌之快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眼前的琉螢雖然看上去年紀還很小,可她到底是魔族的人,我知道鬼是什麼,可我卻不大明白,魔族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我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纔好,不然,還怎麼去救妙怡?
這般想着,我適時的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