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對不起啊,我……”
白薇雅覺得自己剛纔吼關夜雨好像有點過分。
“沒關係……”關夜雨毫不在乎地說。
騙子!
他那種受傷的眼神,完完全全出賣了他。
白薇雅覺得不自在地後退了兩步。
“那個……夜雨,我還有別的事情,我要先回去上課了……”
白薇雅急急忙忙地跟關夜雨告別,就轉過身快步走。
樹上泛黃的葉子,像落雨一樣打下來,一片一片,頗有力量地砸在關夜雨身上。
白薇雅聽到了風吹落葉的聲音,卻不忍心回頭看。
她想起了有一回,司徒慕絕站在樹下,就是那個樣子,被一片又一片的樹葉飄到身上,也不去撥掉身上的葉子,任由他們肆無忌憚地趴在自己身上。
她好像從那以後就很不喜歡看到別人站在樹下,特別是司徒慕絕,每一次走在林蔭道上的時候,她都不願和司徒慕絕在樹下停留,她就怕看到葉子掉落在司徒慕絕身上。
不知道,身後的關夜雨是不是也是這樣,被葉子落了一身?
當年她對司徒慕絕的感情是心疼,而現在對關夜雨,更多的是同情。
……
晚上,白薇雅吃完飯回絕倫誓約,司徒慕絕沒有回來。
這一天她聽到了太多的聲音,都是負面的東西。
不知道爲什麼,班裡有人跟司徒慕絕打小報告,說她跑堂,還有人看到了她和百斬逸在湖邊見面,流言蜚語四起。
消息此起彼伏,此消彼長,在她和百斬逸的緋聞沒有結束的時候,又傳出了她和關夜雨的事情,關夜雨抱她的畫面也被人知道了。
整個精英班成了八卦社似的,令白薇雅頭疼不已。
……
兩日後的清晨,白薇雅仍然不知道怎麼面對班上的人,硬着頭皮進到班上,就見到司徒慕絕陰沉着臉站在講臺上,攤開了一本書,她裝作平常一樣坐到於秋航和香燁影身旁。
於秋航跟她說:“慕絕老師今天似乎心情很糟糕,好像吃了火藥,沒什麼事,我們都別惹他。”
白薇雅明瞭地點點頭。
香燁影說:“昨天晚上有人看見慕絕老師和洛茗嬌走操場,現在班裡的人都在懷疑洛茗嬌和尹荷兩個人是不是同時在追慕絕老師……”
白薇雅翻書的動作突然變得很大,書頁都被她撕爛了一點。
“薇雅,你今天的起牀氣似乎特別大啊……”於秋航說道,她盯着白薇雅的書,都替她的書心疼,叫她一個處女座的女生看得怎麼個難受法啊。
“算了,這也不關我們的事,不如想想待會兒早上的考試更好。”白薇雅口是心非地說。
這兩晚她住在612宿舍,睡得比較早,都不知道司徒慕絕究竟有沒有回絕倫誓約,她看司徒慕絕心情如於秋航說的糟糕透頂,也沒敢擡頭看司徒慕絕,更別說和他對上眼了。
早上最後一節課結束的時候,司徒慕絕看着白薇雅說:“白薇雅,吃完中午飯後來我辦公室一趟。”
“我知道了。”白薇雅回答道。
司徒慕絕喊了她全名,估計他真的心情很差了。
白薇雅懷疑是前些天她去見百斬逸以及偶遇關夜雨的事情,被司徒慕絕知道了。
她急急忙忙地解決了午飯,跟於秋航和香燁影說了聲再見,就朝着司徒慕絕的辦公室衝去。
司徒慕絕把她批評得好慘,因爲她才當班長沒幾天,就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
白薇雅站在司徒慕絕的辦公桌前,一直低着頭聽着司徒慕絕的批評,司徒慕絕的批評好不留情,批得白薇雅心都酸了。
她才知道司徒慕絕生氣的並不是昨天的瑣碎事,而是更重要的這件事。
司徒慕絕是對事不對人的,但作爲白薇雅的丈夫,他還是會在外人面前給足面子白薇雅,而要教訓她的時候,就單獨教訓個夠。
但他畢竟是她的班主任,白薇雅聽着心裡就覺得難受,她緊抿着脣,強迫自己,絕對不要在司徒慕絕面前哭出來。
終於,司徒慕絕停下來:
“好了,這事你回頭檢討一下,下次千萬別再犯了。”
最後的這一句話纔回歸到最初的溫柔語氣。
白薇雅心裡堵得慌。
她知道自己經驗不足,既然接下這重要的一棒,沒有資格去抱怨,但還是會難過。
因爲當初班裡有不少人都想得到她現在的這個職位,而且在競選結果出來的時候,不少人都不滿意這個結果,甚至因此對白薇雅產生了敵意。
現在好了,白薇雅出岔子了。
就有人質疑白薇雅的能力。
她一個轉校生,憑什麼當上了咱們班長?
當班長也就算了,憑什麼那麼受司徒慕絕的親睞,總是有機會待在司徒慕絕身邊?憑什麼?
就不信她不會犯錯!
無數雙眼睛盯着她,哪怕她不小心犯下一個錯誤,都會被放大化。
換另一個角度來思考,也許她一開始給大家留下的第一印象太好了,以至於在她犯錯的時候,有些同學心裡的平衡失去,接受不了。
畢竟這是一個不斷朝着完美接近,努力把一切做到極致的班級。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說更極端一點,每一步都是踩在針尖上的。
其實司徒慕絕也難做啊。
如果司徒慕絕在這個時候包庇白薇雅,幫她把錯誤解決掉,那班裡的場面就控制不住了。
白薇雅離開司徒慕絕的辦公室,沮喪地回到612宿舍。
於秋航和香燁影看到她蔫頭耷腦地進宿舍,就知道她定是被司徒慕絕批評得很慘了。
平常喜歡損她的於秋航,此刻窩在被窩裡打遊戲,香燁影也躺在牀上擺弄着手機。
白薇雅覺得宿舍裡寂靜得不得了,這種安靜令她內心自責的聲音更大,被無限放大,最後成了要把她壓崩的壓力。
她忽然靠着連接上下牀的鐵梯子,捂着自己的臉就低聲哭了起來。
眼淚穿過她的指縫流出。
她低低弱弱的哭聲,卻仿若是一個強音,奏響在整個宿舍。
於秋航從牀上坐了起來,把手機放下,香燁影也從牀上爬起來。
兩個在白薇雅沒有感覺到的時候,就走到了她身旁。
在被淚水模糊了一片的視線中,白薇雅看到了於秋航給她遞來紙巾。
“秋航……”白薇雅吸了吸鼻子,抱住了於秋航。
香燁影拍拍她的肩膀,因爲哭泣,白薇雅的雙肩不住顫抖。
看到白薇雅緊握在手裡的手機,於秋航和香燁影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顯然,在回來的路上,白薇雅鐵定是看過羣裡的一些話語了。
在人情緒低落的時候,不管好話與壞話放在面前,還是會自然地被惡言惡語傷害到心底裡去。
“不哭啊,你不要理羣裡有些人說得話,那些是大家的氣話,因爲現在大家都很累,很緊張,有時候睡眠不足,說話可能會嗆一點,你不要放進心裡去……”香燁影溫和地和於秋航一同抱着白薇雅說。
“我知道……可是我……我難過是因爲……”
她難過是因爲,自己對這個班級的付出,都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的見。
她難過是因爲,這是司徒慕絕第一次那麼嚴厲地批評她。
她難過是因爲,這陣子那麼累,那麼多的壓力,幾乎要把自己壓垮,卻找不到一個宣泄口。
她難過是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自從司徒慕絕冠上了丈夫、班主任等稱號,讓她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與逼迫。
彷彿她得努力努力再努力,拼盡全力,才能面前夠到司徒慕絕的褲腿。
她什麼時候才能和司徒慕絕站在同一個平臺上?
很多方面席捲而來的壓力,在這一刻一次過沖擊而來。
“我好難過……她們要我在全班人面前公開道歉……”給個說法……
“這樣有點過了吧?”於秋航說,“你就在羣裡說一下就好了。”
香燁影說:“你別這樣啊,你這樣,我們也好心疼你的……”
“嗯……謝謝你們……”
三個女生緊緊地擁抱着,好像盡力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對方,互相慰藉,互相排遣。
……
白薇雅犯錯的事件,班裡的人忘記得七七八八了,當天晚上,白薇雅就在羣裡跟大家誠意地道歉了,也許下承諾,接下來,她的表現,就用時間來說話。
禮儀課的時候,女生們清一色站成一排,在鏡子前,穿着統一的八釐米黑色高跟鞋,站着類似丁字步的站法,一隻手的手掌搭着另一隻手,把手指擋起來,要在鏡子前看不到自己的指尖,胳膊肘要架起來,不能塌下去,兩個膝蓋之間夾着一張A4紙,牙齒咬着一根筷子。頭上頂着一本厚厚的書本。
然後,擡起頭,像一棵松樹似的挺拔地站着,一個小時之後,女生們的後背都流淌過汗水。
休息了兩分鐘,以排頭的女生開始,圍繞着整個形體室,開始優雅地走動,形體室裡迴盪着高跟鞋有力地踩在地面上的聲響。
最後在停下前進的步伐的時候,白薇雅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絆住了她的腳踝,一個重心不穩要往一旁倒,站着離她最近的任熙熙眼疾手快地扶着她,然後任熙熙的目光瞄到了洛茗嬌。
但是仍是有應聲倒地的聲音。
女生們往後一看,尹荷倒在了地上,彷彿還把腳扭了。
白薇雅知道了洛茗嬌剛纔想絆自己,反倒把自己的隊友給坑了。
出於好心,她上前去,伸手扶尹荷,但尹荷沒有搭理她,自己站了起來,白薇雅的手尷尬地定在半空幾秒,就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