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正是熊飛,只見他手握長劍,一臉柔情的望着夏芸,微笑道:“你還好吧!”
相識以來,夏芸第一次聽他關心自己,心中不由一震,這些日子以來的辛酸、擔憂、委屈,霎時間化作淚水,自清秀的臉頰緩緩落下。
不過,對她而言,無需熊飛多做什麼,一句話便已足夠。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只要心愛的人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哪怕再多的苦楚,又算得了什麼。
熊飛淡淡一笑,伸手攬住夏芸曼妙的腰肢,足下一頓,輕輕飛離了囚車。夏芸倚在熊飛身前,聞着她粗獷的男兒氣息,不禁怦然心動,只覺耳邊風聲習習,便是時間也在此刻靜止了。
然而,衆人陡見熊飛出現,莫說是雷靂與唐鍥,即使逍遙子也不由吃了一驚。唐鍥雖然心中納罕,手下卻是絲毫未停。峨眉雙刺化作點點白光,向逍遙子橫切過去。
那唐門弟子大都不曾見過熊飛,只道此人是逍遙子請來的幫手,又見他懷抱女子,正是出手好時機。於是不等他身子落地,衆人手腕一抖,手持刀劍向熊飛衝了過去。
其他人不知,雷靂卻深知熊飛的身手,他既然能一人斬殺“霹靂三雄”,武功之高,絕非常人所及。正待出聲喝止,忽然眼前劍光閃閃,衆門人舉起的刀劍不曾落下,身子卻愣在原地,雙目圓睜,脖頸之上緩緩流出一絲鮮血。
待熊飛落地,只聽“彭彭”幾聲輕響,衆人紛紛向後倒了下去。夏芸這才如夢初醒,一把掙開熊飛懷抱,俏臉通紅,如牡丹綻放,嬌豔欲滴。
唐鍥見熊飛頃刻間連斃數名弟子,劍法之快,武功之高,當真匪夷所思,不由心生怯意。只見他雙手一揚,連發數枚暗器,口中急道:“走!”
逍遙子身子一斜,將暗器躲了去,望了逃去的唐、雷二人一眼,卻並無追趕之意。只見他回劍入鞘,緩緩走到熊飛身前,一雙眼睛望望熊飛,又望望囚車中人,真是又驚又奇,道:“你……真的是熊飛?”
熊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認爲我是誰?”
此言一出,逍遙子驀地哈哈一笑,認定眼前熊飛不假,也只有熊飛能有這般語氣跟他說話。只聽熊飛又道:“你下山做什麼?沈襄呢?”
聽他這麼說,逍遙子也不惱,只是微笑道:“我不下山,只怕你連一個收屍的人也沒有。”
熊飛冷哼一聲,“多謝,只是你我究竟是誰先死還未可知。”
陸承英乍見熊飛出現,心中既驚且喜。然而聽他與逍遙子對答,卻哪裡像多日不見的親人,與其說師徒,倒不如說是仇人。反觀夏芸在一旁抿嘴微笑,對這二人倒是絲毫不奇怪。
只見陸承英緩緩上前,問道:“熊兄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只道這囚車中人是你,卻原來……呵呵,這些日子你又身在何處?”
熊飛看了陸承英一眼,剛要開口,忽聽一聲斷喝,“哼,你們這幫江湖莽夫,怎的也不問青紅皁白,竟敢攔截朝廷要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熊飛聞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盔甲的將軍,一手握住手臂,鮮血已從指縫間滲了出來。但見他凜然而立,臉上沒有絲毫痛楚,倒不失一位好漢。
原來,這將軍被霹靂堂二人打傷,無意間被逍遙子救下,他們只顧與逍遙子打鬥,卻不曾顧及到這將軍。此刻見熊飛陡然出現,從他與逍遙子對答中,這才明白,那羣江湖人是將囚車中人當作了熊飛才縷縷攔截。而自己自始至終都是受害者,因而也葬送了諸位將士的性命。
然而熊飛出現之後,他四人只顧談情敘舊,竟將自己視爲無物,心中愈想愈氣。但那逍遙子終究是救了自己一命,這纔開口將其打斷,否則以他的火爆性子,恐怕早已揮起亮銀槍打了過去。
逍遙子一怔,不由心中好笑,此人雖然有些愚鈍,但性格直爽,對他也並無反感敵對之意。但見逍遙子緩緩走到那將軍身前,道:“不知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那將軍見過逍遙子身手,心想若是此人慾對自己不利,縱然自己沒有受傷,也斷斷沒有逃脫的可能。當下身子一挺,朗聲道:“本將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趙,單名一個威字,你欲如何?”
逍遙子微微一愣,拱手笑道:“原來是趙將軍,此事多有誤會,還請將軍包涵。”
趙威不由心中一怒,“我白白折了這麼多士兵,你一句‘誤會’、‘包涵’便要了事麼?”然而,他自知非逍遙子敵手,若糾纏下去只會自取其辱,當下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逍遙子沉吟片刻,又道:“敢問將軍,你們是幾時從何處出發?這囚車中又是何人?”
趙威看了逍遙子一眼,道:“這囚車中乃是朝廷通緝要犯,不久前在汝州被錦衣衛逮捕,聖上傳下旨意,要我押往京城發落。可誰料途中竟然遇到這等事。”
其實,只要這趙威事先言明,這場爭鬥亦可避免,畢竟霹靂堂與唐門也是聽了小道傳言,將囚車中人當作了熊飛。然而,這趙威雖然武功不弱,性格卻是十分耿直,向來吃軟不吃硬。他一見那江湖人如此無禮,心中只道他們是這欽犯的同黨,因此上來二話不說,雙飛便稀裡糊塗打了起來。
那逍遙子聽了眉頭微皺,似有所思,轉身走了開去,與熊飛三人低聲說了幾句,忽然轉頭道:“趙將軍,這幾匹馬便借與我等,日後定當奉還。”
說完,四人縱身一躍,跨上馬背,雙腿一夾,絕塵而去。只見趙威在身後不住跺腳,直呼“惡賊,混蛋”,卻哪裡追的上他四人,也只好徒步行軍。不過到了京城,他這頂官帽保不保得住就難說了。
京城徐府書房之內,徐階負手而立,眼中充滿了擔憂,自夏芸離家之後,可以說他每天都提心吊膽。若不是京城事務繁忙,抽不開身,否則,只怕他親自去將夏芸找回來了,從某種意義來講,夏芸在他心中的分量,比自己的三個兒子還要重要。
這時,只聽門外幾聲輕響,徐階回過神,道:“進來!”
只見徐福緩緩走了進來,在徐階身前微微欠身,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條,遞給徐階。徐階輕輕打開,看了一會兒,臉上的愁容才漸漸舒展。
徐福見徐階如此神情,不由問道:“老爺,是小姐的消息麼?”
徐階微微點頭,將紙條遞給徐福,輕道:“你看看吧!”
那徐福看了一眼,擡頭道:“老爺,可是這……”
只見徐階微微擺了擺手,望了徐福一眼,“先不說嚴世蕃欲擒故縱,忽然將熊飛放了出來,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至少芸兒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徐福聞言不由望了望徐階,忽的心中一嘆,爲了夏芸,這些天,徐階雙鬢似乎又多了些白髮。有父以怙,有母以恃,天下間,最疼愛自己的終究還是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