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坐書齋閱古今,偶逢奇事感人心。忠臣反受奸臣制,骯髒英雄淚滿襟。
休解綬,慢投簪,從來日月豈常陰?到頭禍福終須應,天道還分貞與淫。
這一首《鷓鴣天》,出自明末大家馮夢龍的《喻世明言》,講的乃是明世宗嘉靖年間,大奸臣嚴嵩竊權罔利,陷害忠良,直弄的朝野上下,烏煙瘴氣,佞臣當道,民不聊生。
然而,天無終日陰,月無久時圓。善惡到頭,終須一報。自古奸佞頃朝,又有幾個能有好下場,不過在歷史畫壁之上烙下永不磨滅的污點,落得一個千古罵名。自來陰陽相對,忠奸不和,有正必有邪,恍恍千年,莫不如此。
只說嘉靖三十六年,嚴嵩爲相已有十數載,貪贓枉法,欺壓百姓,天下人無不痛恨。怎奈其權傾朝野,心腹爪牙遍及各地,除非不要性命的,否則,哪怕一句話兒,便可招致殺身之禍,衆人縱然對他恨之入骨,也只好忍了。
雖然天下各地百姓極苦,這北京城,天子腳下,卻仍是一副繁榮昌盛之景。但見周遭屋舍儼然,大道上人來人往,吆喝喧鬧之聲不絕於耳。
“讓開,讓開!”
只聽一陣催促聲,十數名錦衣衛身穿青綠錦繡服,頭戴官帽,腰懸佩刀,飛奔着從人羣中穿了過去,看他們的樣子,着實蠻橫的很。
那京城百姓自然知曉,縱然得罪官府也莫要得罪錦衣衛。那錦衣衛乾的便是偵察、逮捕、審問的工作,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們,家底豐厚的,託人打點一下,或許還能出來。若是尋常人家,被其捉住,隨便安個罪名,不死也要掉一層皮。
只見錦衣衛穿街而過,道旁商販無不避讓,便是行人也聞聲躲的遠遠的,生怕得罪了這幫瘟神。一位老人家動作稍慢了些,被當頭的錦衣衛伸手一揚,登時向後仰去,手中一籃子蘋果散落一地,被後面的人跟上,踩了個稀碎。
待他們漸遠之後,好心人才將那老人扶了起來,微微嘆道:“不知道又有哪家官員蒙冤受害了!”
“可不是麼?嚴嵩權大勢大,錦衣衛定是奉了他的命令!”
“哎,錦衣衛和嚴黨本是一丘之貉,欺瞞皇上,迫害大臣……”
“噓,不要說了,小心禍從口出。”
那人臉色一變,忙向周圍看了看,確定沒有人監聽,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在一陣嘆息中,漸漸散了開去。
在這人羣之中,偏偏一位男子,約莫二十六、七歲年紀,青衣裹身,生的劍眉朗目,冷酷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那男子手握一口碧色長劍,冷冷的向遠去的錦衣衛望了幾眼,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但見那十數名錦衣衛一路奔走,直到一座宅院前方纔停下。擡頭望去,只見大門之上寫字“沈府”二字。那爲首的錦衣衛乃是一名千戶,正五品之職,只見他右手一揮,餘下之人紛紛向前,將大門推開闖了進去。
那錦衣衛千戶隨即也走了進去,但見府邸中空空蕩蕩,沒有半點人影,只聽那千戶正色道:“搜!”
衆人應了一聲,四散開來。不消片刻,衆錦衣衛便在府中搜了一圈,回稟道:“大人,沒有!”
那錦衣衛千戶微一沉吟,驀地“吱呀”一聲,正堂突然被打了開來。只見一人身穿官袍,腰束玉帶,竟是一位官爺,赫然站在堂前,不怒自威。他身後站立一位婦人,左右兩邊分別拉着兩位公子,一個八、九歲樣子,一個卻是隻有六歲模樣。
那錦衣衛千戶一見,不由眉開眼笑,道:“呦,沈大人,我還以爲你攜家眷逃了呢,沒想到竟還有這般骨氣。”
那沈大人面色鐵青,冷言道:“哼,我沈煉堂堂男兒,豈能爲你等小人所懼!”
他口稱小人,那錦衣衛千戶卻絲毫不怒,依舊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沈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沈煉聞言,驀地臉上一怒,啐了一口,“呸,你們這幫蛀蟲,食君之祿,卻不爲君分憂,反而與嚴嵩老賊狼狽爲奸,欺君瞞上。我且問你,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
他這幾句話說的慷慨激昂,正氣凜然,餘下幾名錦衣衛稍有良心的不由低下頭,面色發青。那千戶聞言臉色突變,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不由握緊了腰間佩刀,道:“沈煉,念在你我同袍一場的份上,我已經給足了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首輔大人憂國憂民,對皇上忠心耿耿,你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污衊首輔!”
沈煉臉上怒意一閃而過,驀地從臺階上衝了下來。衆錦衣衛見他一身正氣,早就心存懼意,此刻冷不丁見他衝了下來,不由驚得連連後退。
但見那沈煉伸出手臂,向諸人一一指了過去,怒罵道:“你們這幫無恥之徒,助紂爲虐,難道不怕天下百姓擢脊樑骨嗎?你們也有父母妻兒,怎可爲虎作倀,置天下百姓與水火之中?哼,今日沈煉命絕於此,絕無怨言,恨只恨沒能爲國鋤奸,沈煉死後便是化作厲鬼也要食盡嚴賊血肉!”
那錦衣衛千戶臉上一陣抽搐,突然從袖中抽出一張聖旨,舉在頭頂,“皇上有旨,沈煉身爲朝廷命官,卻勾結韃靼,侵我江山,依法當誅。特命錦衣衛將沈煉捉拿歸案,如有反抗,殺無赦!”
那千戶讀完聖旨,冷笑一聲,“沈煉,既然你如此頑固,休怪兄弟無情了!”說着緩緩向前走了一步,在沈煉耳邊低聲道:“首輔大人有令,無論沈煉反抗與否,一概格殺!”
說完,大手一揮,示意手下誅殺沈煉一家。不料,餘下十數名錦衣衛見沈煉凜然而立,心中又驚又懼,呆呆愣在那裡不敢動彈。只聽那千戶朗聲道:“首輔大人有命,取沈煉項上人頭者,賞黃金千兩!”
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衆人聞言,眼中不由一亮,膽色頓時增了許多,“刷刷”抽出腰間佩刀,向沈煉砍來。
那沈煉到底是錦衣衛出身,手上有些功夫。只見他臨危不亂,腳下輕移,右手探出向來人胸口拍去,左手反扣那人手腕,這一招乃是十八式小擒拿的“太公擺旗”。只聽“咔嚓”一聲,那名錦衣衛一聲慘呼,手腕竟是被沈煉捏碎了。
沈煉順勢奪下那人手中佩刀,繼而寒光一閃,將那人斷爲兩截,衆人爲之一怔,紛紛撲上,如今在他們眼中,沈煉已不在是人,而是誘人的千兩黃金。
那沈煉武功不弱,左劈右砍,霎時間又有兩名錦衣衛喪於刀下。然而沈煉雖然尚可支撐,他身後婦孺如何能應對,只聽“啊”的一聲,那名婦人胸口已是捱了一刀,兩名幼兒見母親倒在地上,不由失聲哭了起來。
這幫畜生見錢眼開,哪顧得上什麼良心道義,只見一人手起刀落,將二童砍翻在地,絲毫沒有停頓,真是喪心病狂,毫無人性。
沈煉霎時間骨肉分離,不由爲之一頓,驀地右臂一痛,手中佩刀“咣噹”一聲落在地上,竟是吃了一刀。他兵器既失,便處處受制,那擒拿手乃是受高人指點,旨在迅捷無比,他雖然學會,卻不曾使得嫺熟,剛纔空手奪刀全系突起發難,而如今衆人圍攻,更何況右臂受傷,那“十八式小擒拿”便也無所用處了。
只覺背後寒風襲來,要躲閃已然不及,“嗤”的一聲,背上又受了一刀,鮮血瞬間染紅了官袍。那錦衣衛見狀眼中紛紛放出光來,彷彿那千兩黃金就在眼前,舉起手中佩刀,向沈煉頭上砍去。
“鐺”
只聽一聲脆響,數把長刀停在半空,離沈煉頸上不足三寸,卻遲遲落不下去。
那錦衣衛千戶一怔,喝道:“你們做什麼?給我殺了他!”
話音剛落,只見那幾名錦衣衛緩緩倒了下來,脖子上分明一道細細劍痕,卻不見絲毫血跡。而在沈煉身旁,不知何時站立一名青衣男子,面色冷峻,目光幽深,手中一把長劍,不知他如何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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