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鄒明的心思,自然不會相信夏芸會輕易罷手,於是臨走前,低聲對那兩名錦衣衛道:“好生看着她,不得讓她出房門半步!”
“是,屬下遵命!”
那二人應聲稱是,那鄒明向房中看了一眼,低笑幾聲,轉身走了開去。那知府疾走幾步,跟他去了。
而此刻,熊飛在陰暗潮溼的牢獄中緩緩醒來,只覺身子虛軟,全然沒有力氣,秋水劍亦是不翼而飛,料想又中人之暗算,此番看來倒是像在官府的監牢。
他在那九道山莊石牢之中被禁數月,這般小小苦楚又豈會放在心上。倒是他心中疑惑,自忖一路謹慎,處處小心,怎的好端端中了毒,更何況他昨日並未進食,絕然不是在飯菜中下毒。
熊飛以手撐着坐起,暗運真氣,只覺丹田之內混混沌沌,絲毫提不起真氣,除此之外,更無半點異樣,不由心道:“看來這毒並無致命之危,不過是令人使不出力氣罷了!”
熊飛越想越奇,思前想後,只覺至始至終,無論自己走到哪裡,自己的行蹤彷彿一直爲人所掌握,不禁暗自揣道:“難道這一路一直有人跟蹤麼?莫非身邊有人悄悄與外人通報自己一行人行蹤不成?”
心念及此,熊飛第一時間想到的乃是陸承英。逍遙子自然不會出賣自己,夏芸對自己情深意重,也斷然不會如此。只有陸承英與自己私交不深,當日九道山莊一行,便是他從旁指引,直到現在,自己尚不知他是何底細,跟着自己有何目的。
然而思來思去,熊飛卻如何也想不出陸承英的身份,他武功不低,若是爲了那賬冊而來決計不會等到現在,更何況那賬冊已不在自己手中。而且,每次遇敵,他均是奮力相助,那他出賣自己卻又說不通了。
殊不知,自熊飛四人一入城,便有人將他們認了出來,早早報與知府,恰恰鄒明亦在那裡,二人便定下計策,先熊飛一步,將客店中人盡數換做了錦衣衛。更在房中布了“醉芙蓉”之毒,那“醉芙蓉”無色無味,非用毒高手,旁人決計難以辨出,那熊飛四人未曾防備,是以紛紛中毒,被錦衣衛拿了。
而在另一處監牢之中,逍遙子亦是滿腹疑慮,渾然不知自己好端端便着了別人的道,自闖蕩江湖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這麼稀裡糊塗的被人下毒。他一生謹慎,甚至連一滴酒也不喝,絲毫想不出有何人能尋的機會令他中毒。
陸承英更是呆呆坐在蒲草之上,背靠石牆,神色漠然,顯然對這牢獄之苦有些不適。
他三人分做三間牢房,也是那知府料想他三人功夫了得,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脫獄而出,那時單憑自己一介文官,哪裡阻擋的住,到時小命能否保得住也未可知。
他三人就這般糊里糊塗在獄中過了三日,雖然吃喝不誤,但那“醉芙蓉”之毒極爲厲害,到現在竟無半點好轉。熊飛則是暗暗爲夏芸擔憂,她一個女兒家若是有何不測,那真是比死還要難受。
他又怎會知道,夏芸此時正在房中大魚大肉吃的不亦樂乎,身旁兩名侍女立在一處,瞧着她狼吞虎嚥的樣子,哪裡像個千金小姐,雖然心中好笑,亦是不敢笑出聲來。
過了片刻,夏芸吃的飽了,向那兩個婢女道:“我吃完了,你們下去吧!”
那兩個婢女微微欠身,應聲道:“是!”
說完,將桌上餐食收拾了,隨即走了出去。夏芸在房中頓了一會,小臉一轉,忽的輕輕走到窗子旁,悄聲推開窗子,剛要躍了出去。
這時,只見身前人影一閃,兩人驀地出現在夏芸眼前,恭敬道:“小姐請回!”
夏芸小嘴一努,瞪了那二人一眼,便又退了下去。那二人默不作聲,重新站在窗子兩旁,如木頭人一般一動不動。
夏芸料想此時難以逃脫,便將窗子關了,氣呼呼的坐到牀上,心中煩悶,暗道:“不知熊大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到了晚上,熊飛在牢中正自閉目養神,忽覺房樑之上隱隱有腳步之聲,他力氣全無,武功未失,從那腳步聲中聽來,來者武功亦然不低。
正奇怪間,忽聽“喀啦”一聲,監牢之頂已然被人踏破,只見兩個黑影如巨鳥一般從天而降,那獄卒一見,大聲嚷道:“來人,劫牢了!”
衆人一聽,紛紛抽出佩刀,衝了過來。然而,這些獄卒武功平平,哪裡是那兩個黑衣人的對手,只見那二人身法矯健,出手如電,忽拳忽掌,衆獄卒往往一刀還未砍出,已是被那兩人將手腕折斷了。
片刻之間,那獄卒們已是盡數被他二人料理了。只見他二人環顧四周,眼光從一間間牢房中掃過,彷彿在尋找着什麼。
待他二人望見熊飛,忽的一喜,出聲道:“在這裡!”
其中一人聞言,霍的一聲抽出大刀,將鎖鏈砍斷,拉門而進,剛要進來,卻見另一人伸手攔住,道:“小心!”
熊飛不禁冷笑一聲,從他二人的身手,他已然瞧出這二人是誰,於是哼了一聲,“雷堂主,兩位既然有膽量劫牢,難道還怕一個不得動彈的熊飛麼?”
那二人一驚,隨即哈哈一笑,摘下臉上面罩,正是唐鍥與雷靂。原來,他二人得知熊飛落入官府手中,生怕他性命不保,那富可敵國的寶藏也隨他入了地府,豈不可惜。當下決定要深夜劫牢,將熊飛救出去,逼問他寶藏的下落。
唐門本是江湖中用毒行家,唐鍥稍加留心觀察,便已看出熊飛目光渙散,面色微白,看來確是中了毒藥,當下不再懼怕,朗聲道:“閣下果然慧眼,怎麼,想不到我二人會來救你吧?”
熊飛冷哼一聲,“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們又豈是單單爲救我而來!”
唐鍥聞聲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雷靂卻道:“還跟他囉嗦什麼,一會官軍來了可就麻煩了!”
唐鍥微微點了點頭,輕輕走到熊飛身前,爲防萬一,還是伸手點了他幾處大穴,隨即將熊飛負在身上,縱身躍出監牢。
三人踏着夜色,片刻間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