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傑將熊飛四人帶入城來,一直到一座宅院前止步。熊飛擡頭觀望,只見這宅院門面極爲簡陋,門上已經開始掉漆,不過比尋常人家大些罷了。
門上書寫“林府”二字,筆力雄渾,沉着痛快,卻又如行雲流水,瀟灑奔放。在那字匾之末,有着“林文傑書”四字,熊飛心中一怔,這二字竟是他自己所寫,不由對他又多了幾分欽佩。
只見林文傑上前。“啪啪”敲了幾下,從裡面走出一名老僕,望見是林文傑,忙將門打開,道:“老爺,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林文傑笑道:“哦,今天府中來了幾位客人,所以早些回來了!”
那老僕聽了向熊飛幾人打量了幾眼,已然看出他們乃是江湖中人,不知林文傑爲何將他們招致家中。然而他終究是一名僕人,也不便開口多問。
林文傑回身向熊飛諸人道:“請!”熊飛微微點頭,便和逍遙子邁了進去。
入得廳堂,只見大廳之上除了幾張桌椅置在兩旁,別無他物。當前一張山水畫橫長案之上,兩旁豎着一副對聯,上道:“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言語誠懇樸實,卻道出了爲官者爲民請命,造福百姓的決心。
林文傑邀熊飛四人坐了,不多時,那名老僕託着幾碗清茶,緩緩走了進來。熊飛心中暗暗納罕,自來官員家中多少都有幾名使喚婢女,而這林府彷彿只有這名老僕一般,實在冷清的緊。
夏芸在一旁似乎看出熊飛心中所疑,當即在熊飛耳邊低聲道:“林叔叔從來都不用下人的,林府上下全都是這位老管家來打理。不過更多的時候,是林叔叔親自動手,他從不讓人侍奉,只有他的女兒有一名心腹丫頭侍奉,就連林叔叔夫人也從來不用婢女。”
熊飛心中一驚,這樣的官員,若非他親眼所見,真是不敢相信,天下還有這等清官。
只見林文傑輕輕抿了一口清茶,道:“寒舍簡陋,怠慢了三位,還望三位不要見怪。”
那逍遙子與熊飛均是心胸坦蕩,不拘小節之人,見到這樣官員,心中只有尊敬,又怎會見怪。逍遙子心直口快,只見這林大人爲官清廉,憂國憂民,不禁心生敬意;又見他對自己這般江湖草莽也是以禮相待,當即笑了一聲,道:“林大人爲官端正,老朽實在佩服的緊。不過當朝之中似林大人這樣的人物只怕不多了!”
林文傑聽他一言,放下手中清茶,詢聲問道:“怎麼,老先生也對國事感興趣麼?”
“哈哈……”
卻聽逍遙子大聲笑道:“林大人說笑了,老朽一介武夫哪裡懂得什麼國事。只不過在江湖上走的久了,看的多了,聽的多了,耳濡目染,也就明白了!”
林文傑驀地臉色微變,徐徐嘆了一聲,起身道:“老先生說的是,百姓是從不說謊的。不過眼下天逢大旱,林某望着這滿城難民,縱然有心讓百姓免於水火,卻是力不從心。”
只見他面色愁苦,眼中含淚,實在痛心疾首。夏芸聽了不由道:“林叔叔,難道朝廷就不管百姓的死活麼?”
林文傑望了夏芸一眼,嘆聲道:“其實,三個月前皇上已然頒旨發下賑災糧款,卻不知爲何那糧款遲遲未到。”
陸承英靜坐一旁,聽他言語含糊不清,於是道:“大人不是不知,只是不願去想,更不願去說罷了!”
林文傑驀地一怔,瞧着陸承英,只覺得此三人深不可測,對何事都瞭如指掌,絕非一般江湖人。這時,只聽熊飛冷冷道:“是有人私吞了這筆糧款吧!”
林文傑臉上一凝,不再言語,只是默默坐到椅子上。夏芸見他這般神情,知道熊飛所言非虛,不由胸中一熱,嬌聲斥道:“這些人實在太可惡了,竟然視千萬老百姓的性命於不顧,若要本小姐知道,一定饒不了他,哼!
廳堂之上一時沉默下來,林文傑雙眉緊皺,埋頭苦思。熊飛卻是手中長劍一緊,眼中登時閃過一絲殺意。
便在這時,忽聽幾聲嬌呼,人未至,聲先聞,便如夜鶯一般動聽。
“芸姐姐!”
只見一個十六七歲年紀的姑娘自門外跑了進來,那姑娘生的嬌小可人,一張鵝蛋臉,容顏甚美,不過比起夏芸來,膚色略顯飢黃,或許是此地長期乾旱之故。
那少女跑進廳來,一把拉住夏芸的雙手,臉上極爲興奮,嬌笑道:“芸姐姐,我聽方伯說府中來了幾名貴客,其中有一名年輕小姐,我心中好奇便過來瞧瞧,沒想到是你。”
夏芸見了那少女,亦是眉飛色舞,十分歡喜,仔細瞧了那少女幾眼,柔聲道:“哎呦,幾年不見,咱們婉兒妹妹,長得越來越俊了!”
那少女小嘴一撅,哼了一聲,“那可不。”神色嬌豔,頗爲得意。
忽聽林文傑開口道:“婉兒,貴客在此,不可無禮!”
這少女乃是林文傑之女,名叫林婉兒,曾與父親赴京之時在徐府與夏芸相識,兩人天性活潑,一見如故,無話不談,親如姐妹。雖然林婉兒不久便隨林文傑到滎州赴任,對夏芸卻是時常想念,如今兩人不期而遇,真是歡喜無比。
林婉兒聽父親開口,這纔有所收斂,眼光不禁向熊飛三人望了幾眼,襝衽施了一禮。那熊飛急忙起身回禮,不料與林婉兒目光一對,那林婉兒驀地臉色一紅,悄悄將頭轉了開去。
熊飛只道她是少女羞澀,自然不放在心上。夏芸看在眼裡,心中卻莫名生出一絲醋意。卻聽那林婉兒道:“芸姐姐,這麼長時間,你也不來看我。你知道麼,我時常想念你呢!”
夏芸見她言語誠懇,心中一暖,拉着她柔軟的小手,道:“是,是,都是姐姐不好。不過這三年,姐姐也沒有閒着,我拜了一位師傅,學習劍法,可哪有時間來尋你,更何況,爹爹根本不許我出門太久。此次出來,我還是瞞着爹爹私自逃出來的。”
林婉兒眼前一亮,“你學了劍法麼,那你經常在江湖上走動了?快,到我房間,跟我講講武林中的奇聞。”
夏芸見她如此熱衷,拗她不過,只好跟着跑了出來。林文傑望着她二人的背影,不由笑了笑,“這丫頭從小被我驕縱慣了,三位不要見怪!“
逍遙子道:“令千金活潑可愛,實在招人喜愛!”
林文傑微微搖頭,“讓三位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