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嵩左手連赤紅刀都已經提得老高了,卻聽到冷淪明淡淡的一句請坐,愣了一下,這樣一來他反倒不知該怎麼辦了,只得看向秦於易和廖木傾。
秦於易也很快從驚異中緩過神來,一晃摺扇,偏頭笑道:“又見你了。”
冷淪明點點頭,從案几上取來一盞茶,沉穩地倒了數杯,期間連眉都沒動過一下,絲毫不擔心秦於易等人會趁機出手先發制人,還“好心”得一一爲他們倒了茶。
“哦?那日藏匿在土坡之後的便是你們?”他毫無訝異地只如輕輕陳述一個事實。
秦於易面上一絲驚異閃過,摺扇一揮:“沒錯。”
冷淪明的目光在面前四人身上一一掠過,最後停留在秦於易臉上:“閒雲獨去,黑鳥麇集……”
聞言,秦於易等人俱是一震。但見秦於易脣角動了動,眸光犀利更甚,緊緊注視着冷淪明的一舉一動,唯恐漏掉了什麼。
冷淪明輕撫掌而笑,清新俊逸的面龐顯得柔和溫雅:“看來,我猜的沒錯。”
秦於易頗具探究意味地看着他,低沉着聲音道:“你到底是誰?”經久江湖只消一眼便認出隱藏的真實身份,那人一定不簡單。在江湖遊蕩數年,難得秦於易也終於感受到無形的壓力和危機感。
“明,複姓冷淪。”
秦於易更吃驚了,冷淪明這個名頭在江湖並不響亮,可是這個人看似風輕雲淡的一句其實對自己的身份知之甚詳,足以讓人緊張一把。仰頭喝了一杯涼茶,都未曾作細細地品嚐便道:“好茶。”
冷淪明眸中笑意甚濃:“不錯,此乃金盞花茶。”
秦於易一愣:“我只知好壞,卻不知它的名兒。”
“在下是做買賣的,不知各位可曾聽聞江南的悅茶莊?”冷淪明淡淡地笑道。
秦於易遲疑道:“這麼聞名遠播的茶莊我們自是知曉,難道是閣下……”
“不錯。我與幺娘在此便是商定與藥王莊的買賣。”
一時沉默。
廖木傾、蒙嵩和金倉鼠三人在一邊連摸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什麼都來不及猜,更插不上話,只愣愣地在一邊思忖着他們的話中話。冷淪明內息沉穩,周身貫穿着一種強烈之氣,可見其內功深厚,顯然是江湖中人不差,但他不直言以對,奈何秦於易等人再怎麼聰明也猜測不到他是何門何派,都只道,如此行事高深之人實不好對付。
冷淪明臉上一直是一副淡然從容的神色,處之泰然,他提袖,自斟自飲,如此幾番,終於在秦於易忍不住靜默而揮扇時笑道:“各位難道不信我所說的?”
“自然。”“木傾——”廖木傾搶在秦於易開口之前冷冷道。
冷淪明一笑:“倒沒有人和我說過廖姑娘如此快人快語。”
廖木傾清冷的面龐渙散的目光漸漸聚焦:“在下識字不多,但是近些年來關於冷淪這個複姓,我所聽到看到的倒是頗多。”
冷淪明聞言淡然一笑,彷彿廖木傾說的是別人:“我們邊飲茶,再一邊聽姑娘慢慢說也不妨事。”
衆人見他神色自然便也放鬆了心理,飲一口幽香嫋嫋的金盞花茶。
廖木傾臉色依舊是無血色:“二十年前江湖上聲名遠揚、勢力最高的門派盤龍教教主也是過去的一代武林盟主嘯北雁曾經叱吒一時,然而風光不過十年,盤龍教最後悽慘而終,可以說是一夜間蕩然無存……”
冷淪明飲茶一笑:“廖姑娘年紀輕輕居然知道盤龍教真是不簡單。”然觀其面上毫無一絲不悅之色。
“盤龍教的副教主,如果我沒記錯是叫做冷淪期的倜儻男子。據說這個冷淪期灑脫超然,擁有驚世之才但對武學並無興趣,往往不求甚解也因此教中衆人多有不服,百般刁難於他……”廖木傾頓了一下盯着冷淪明平靜的眸子,緩緩說下去,“冷淪期以一敵多不是對手,迫於無奈攜妻兒離開他一手扶持起來的盤龍教。然而當夜,教中便慘遭滅門,無一人生還……”
蒙嵩嘴角微微抽搐,廖木傾說話間他左手早已按上腰間的赤紅刀。刀鋒紅色光芒畢露,惡狠狠地對峙着冷淪明。
“哈哈哈……”冷淪明撫掌大笑道,“多謝姑娘這番言辭,說的真是精彩,然這一切與我何關!”
廖木傾盯着他還不死心的樣子一語點破道:“我曾無意間翻閱到一本偏書,爲家師畢生收藏,上面清清楚楚寫着,冷淪期之子冷淪明!”
衆人俱是一驚。
秦於易一股一股地收起摺扇,無畏地盯着旁若無人的冷淪明:“你是屈祖教的。”
“你們到底還是知道了……”冷淪明故作可惜道,脣邊泛開細微一笑,“果然是人傑。”
“屈祖教是江南新躍起的門派?”秦於易問道。
冷淪明輕點頭。
秦於易摺扇一揮,下定論道:“如此,狜凌一事定與你有關。”
冷淪明笑。
秦於易又問:“夏季雪花是你盜去……呃,拿去轉移衆人視線的?”
冷淪明舉杯飲下一杯茶:“是。”
秦於易一時無語,冷淪明對他問的毫不避諱、有問有答,一副安然自若的神態,對付他們幾個怕是有絕對的信心,也是,秦於易脣邊一絲苦笑,有了藥王莊的百毒對付何人需愁?
廖木傾甚是瞭解秦於易此時的心境,悄然移步上前,擋在秦於易與冷淪明之間:“你想怎麼對付我們?”言語間竟毫無懼色。
冷淪明甚爲欣賞地重新審視這個女子,淡笑道:“姑娘好氣魄,這麼一來我倒有些無措。”但他面容沉靜,眸光深斂,任是誰也無法相信他是無措的。他負手而立沒有動手卻是將先發制人的機會讓給對方。
廖木傾自然領情接受,這可不是相互謙讓的時候。但見她手袖一揚嬌喝一聲道:“看招!”
雪色衣袂輕揚,廖木傾躍身而上,手中儼然多了兩把女子短劍。“錚錚”兩聲,銀光在冷淪明眼前耀眼一晃,雙劍直指他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