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朗被顧衛卿的無恥震住,情不自禁的叫出來:“不,不行,玉卿,你瘋了是不是?”
伸手必被捉,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她現在充其量就是個王府的管事,能有多大權力?就算有,那是賀琮給的,他能給他就能收,端看她安分不安分了。
上有賀琮盯着,下有其它管事攀着,甚至整個建寧府,都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瞅着她顧衛卿呢,她怎麼敢?
這裡又不是她顧家,她說安插誰進來就能安插誰。
若是安排了還好,若是安排不了呢?
既是說話不算數,她又收了人家錢財,那不是給自己找憋悶嗎?
她可不比賀琮。賀琮是王爺,任人唯親,或者是任人唯賢,那是他的自由,他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高興了,他隨時仗勢欺人,誰敢說半個不字?
可顧衛卿算哪根蔥哪根蒜啊?難不成又落得個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地步?
貪財是病,得治。
顧衛卿見他激動,反倒越發沉靜得厲害,輕笑道:“我沒瘋,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眉宇間俱是恨鐵不成鋼。
蘇朗不由的心焦。
又來了,每每面對這樣的顧衛卿,他都是又恨又無力,她常說不會自作聰明,可現在這不是自作聰明又是什麼?
他道:“沒瘋你還敢大放厥詞,你別當了幾天管事,就真當王府是你家的了。”
這話着有些刺耳,蘇朗也是脫口而出,說完就有些後悔。
顧衛卿卻只哈哈大笑,朝着蘇朗眨了眨眼,道:“你可真是杞人憂天。”她有那麼不知天高地厚嗎?
被她這一笑,蘇朗心情憋屈的厲害,頗有點兒委屈和無辜的瞅着她。
他杞人憂天,憂的是誰?
顧衛卿揉了揉笑得有些發疼的肚子,收了笑道:“行了,不逗你了,我可沒厚臉皮到以爲王府是我的囊中之物。這禮收是收,要想不被抓着把柄,端看你怎麼收了。”
蘇朗真不知道怎麼收。
顧衛卿教他:“凡是上門來的,叫他們自家寫清楚名貼……”說白了,先摸摸底,看他們所求是什麼。要是隻想在王府的鋪子裡求個工,那就簡單了,拿多少錢辦多大事。
可要是想和王爺分一杯羹,從他身上賺更多的銀子,那得看他有什麼資格。凡事都是兩面的,他想要,可以,那是他的自由和權利,哪怕他是異想天開的,也礙不着誰。但賀琮也不是傻子,任人魚肉,他給多少取決於他從對方那能得到多少。
蘇朗見顧衛卿條理清晰,便知道她果然早就考慮過了,這才放下心來。
顧衛卿又告訴蘇朗:“送到你那兒的,不過是個進門的銀子,都是蒼蠅腿,入不得王爺的眼,那是投石問路呢,你收了也就收了,王爺心知肚明,不會和你我計較。至於胃口大的,自有後招,求也求不到我頭上。你就明告訴他們,有什麼好主意,好點子,只管寫得詳詳細細的,然後叫他們來王府找我。”
她雖做不得主,可替他們引薦還是行的。引薦不能白引薦,她不從中撈油水,他們也是投靠無門,反倒是搭上她這條線,比搭上旁人還要便捷。
蘇朗點頭應了,還是心裡不落停,苦口婆心的勸她:“人有多大腦袋,戴多大頂帽子,你現在雖說有點兒小權力,可也不夠你這麼糟踐的,別回頭收這點兒好處不夠你往裡搭的……”搭上她的小命就值多了。
顧衛卿安撫他:“放心吧,事無具細,到最後都由王爺決策,我絕不多嘴。”
見她胸有成竹,蘇朗也就沒話可說,說完正事,問起她最近的身體狀況。顧衛卿也沒瞞他,道:“你從哪兒尋摸來的曹珠?倒是個好用的,平日裡照管我的飲食也就罷了,還頗通歧黃之術,這不,我這些日子一直孕吐,倒是她弄了個偏方,給我治了個七七八八。”
蘇朗不以爲然的道:“你管那麼多做什麼,用着襯手就好。”
顧衛卿只呵呵兩聲,道:“我是想着如何謝她,因她是你的人,所以預先問過你,看你有什麼打算,別回頭我倒誤了你的事。”
蘇朗臉色微僵,道:“什麼我的人,你的人,我的還不都是你的?”
顧衛卿啐道:“你想得美,我的可是我自己的。哦,對,我的萬貫家財以後都是我兒子的。”
蘇朗:“……”說得好像他是貪圖她的家財一樣。
提到她腹中胎兒,蘇朗心情立刻蒙上一層陰霾,心中是萬千滋味,到嘴邊盡皆化成了酸澀,道:“你倒篤定一定是兒子?”
顧衛卿哼一聲道:“你較什麼真?我不過是隨口一說。我滿心期望他是兒子,自然要給自己一個希望。便是不是,那也沒什麼,橫豎都是我的,我都喜歡。”
她忽然問:“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蘇朗被問得怔然,良久才悵然道:“什麼兒子、女兒,我從來沒想過。”他晃晃頭,溫和的看定顧衛卿,道:“不是早說好了,你若生了兒子,我便認做義子,將來逢年過節,想着替我燒幾張紙錢我就知足了。”
顧衛卿嬌縱的哼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我就是問問,你別說些有的沒的,快說,如果你有了孩子,你喜歡是兒子還是女兒?”
蘇朗笑道:“你都說了是如果……好,好,我說,我都喜歡。”他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如果是她生的,男孩女孩他都喜歡。
顧衛卿對蘇朗的回答很是不滿意,伸腿踢了他一腳。
蘇朗忍疼,道:“還說我,你自己不也一樣敷衍?”
顧衛卿道:“那怎麼一樣?生在顧家,是個兒子總好過是個女孩兒。”她或許不會像父親那樣執拗,非要女兒擔起顧家家業,可人是會變的,誰知道等她到了父親的年紀,會不會也像當年的他一樣,怎麼也不肯放棄白手起家創造起來的偌大家業。
蘇朗也鬼迷心竅的設想起虛無縹渺的以後來,道:“那我還是喜歡女孩兒多一些吧。”
顧衛卿輕撫了下腹部,神情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