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朗呸一聲道:“我可沒你想得那麼齷齪。”
顧衛卿捏着茶杯,笑得十分倨傲,毫不客氣的道:“你分明是做賊心虛,我說什麼了嗎?”
蘇朗:“你……”他氣焰消褪,眼神裡滿是挫敗,不甘心的辯解:“我就是想替你分憂罷了。你看你現下處境,早晚只會有比現在更加不方便的時候,我和你,到底身份有別……就算是想照顧你,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語氣輕柔,兩人隔得雖遠,卻因這輕柔透着格外的親近和親暱。他的語氣之外又透着無奈和無力,聽着有點兒心酸,又有點兒同情。
果然顧衛卿被他打動,道:“我當然明白你的好意,便是當初我把秦月給你,也不是惡意嘛。”
分明是投其所好,讓他坐享美人恩的。
蘇朗當即翻臉:“能不能別提當初的事?”
顧衛卿哈哈大笑:“這纔過去幾個月?你就敢說當初了?嘖嘖,真是薄情寡義啊,要不怎麼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呢。”
蘇朗:你敢說你這不是在罵你自己?
他就算明知道當初顧衛卿把秦月送到自己身邊不安好心,可到底也是自己不能自持,才沾染了一身桃花債,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也不能說壞,也不能說好,只能說,他對自己現下的境況基本滿意,實在是怨無可怨。
他縱容的道:“我本來也沒怨過你。你別一竿子掀翻一船人,說我不是好東西我認,可還有旁人呢?”
顧衛卿悻悻:“哼,總之都不是好東西。”
蘇朗加了一句:“你敢說世人不是這麼罵你的?你可是鼎鼎大名的玉公子,在他們眼中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顧衛卿瞪圓眼睛,道:“我也從沒否認過自己不是好人啊。”
蘇朗跟她較不上來勁,只好笑着道:“你就算不是好人,我也認了。”他岔開話題,道:“曹珠出身醫學世家,對藥理、調理身子都略懂一二,你如今不同往常,總得有個知近人的服侍。我已經大致教過她規矩了,只管做事,不該說的話不許說,你若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隨時提點兒她也就完了。”
顧衛卿無所謂:“你也忒小題大做了,我從前如何,以後還如何。”
蘇朗頓了頓,沒好氣的道:“總之人我給你弄來了,你愛用就用,不愛就把人攆出去。”
顧衛卿見他急了,忙哄他:“你是一番好意,我承你情就是,這不是隨便說話麼,你怎麼說急就急,這可沒意思了啊。”
蘇朗這才轉嗔爲喜。
顧衛卿身邊多了個曹珠,方源第一時間就回稟給了賀琮。
賀琮不置可否,只道:“把這叫曹珠的女人好好查查。”
早查過了。
方源一撇嘴,道:“要說這蘇朗對顧……顧公子也夠盡心的了,這女人今年才十五歲,是建寧府下邊一個福平縣裡曹氏醫館曹蒙家的長女,閨名一個珠字。因這曹家沒有兒子,這曹珠又有幾分天姿,便跟着曹蒙學醫,近幾年時常給曹蒙打打下手,經手救過幾條婦人的命,在鄉里頗爲人所稱道。只是那曹蒙這幾年得了肺癆,家中日益蕭條,這纔不得不聽信族叔的讒言,要把這曹珠姐妹倆賣掉……”
倒是被蘇朗誤打誤撞相中。
聽說曹珠有一身醫術,蘇朗便動了心思,到底使了幾分手段,拿捏住了她十一歲的妹妹曹貝做人質,聲稱她若不籤賣身契,便將曹貝賣到煙花之地。
曹蒙世代行醫,說到底仍是升斗小民,蘇朗匪氣未褪,更何況曹珠一個弱女子,如何鬥得過蘇朗?這不就自動自發的賣身給他,被他弄了來送到顧衛卿身邊了麼?
賀琮對此不置可否: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他可不認爲蘇朗對顧衛卿要比自己待她還要好。只不過沒拿着他把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罷了,怎麼會這麼快就打草驚蛇?
方源見王爺面露不贊同,心裡咯噔一聲,想了想道:“要不要把那曹家二姑娘從蘇朗那弄出來?”
他手裡拿着曹貝,就是捏着曹珠的脈門,誰知道他會不會要挾曹珠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如今顧衛卿可不比從前,她肚子裡揣着的可是王爺的骨肉,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王爺怒起來肯定怪自己事先沒防範。
賀琮卻道:“不必。”蘇朗也左不過是爲了牽涉曹珠罷了,這樣的手段賀琮不知道做過凡幾。不怕蘇朗沒壞心,就是盼着他狗急跳牆,對顧衛卿不利呢,到時也好叫她看清楚,這世上誰纔是真正對她好的人。
賀琮去和頤殿時,曹珠正半跪在榻邊替顧衛卿擦手。
聽見動靜,慌忙起身,餘光從賀琮身上掠過,當即跪下行禮:“奴婢參見王爺。”
賀琮只輕描淡寫的瞥了她一眼,理都不理,徑自從她身邊掠過。
顧衛卿見是賀琮,做勢要起,賀琮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坐到榻上,嘲笑道:“你怎麼這麼慵懶?這才幾個月?你竟事事都要人服侍了?”
顧衛卿意帶挑釁的道:“王爺看不慣?”還好意思說她,他還不是行動都有人服侍?
賀琮輕笑:“本王是爲你好,行,當本王沒說,懶不死你。”
他坐到顧衛卿對面,這纔看向跪在腳邊的曹珠,道:“這就是方源說的那個曹珠?”
顧衛卿挨着他靠坐着,道:“是呀,王爺看她如何?”
如何不如何,他能如何?他說這曹珠居心不良,她肯信?那蘇朗就成了她的心頭刺了,能拔得?哼,不吃虧她就不長教訓,他纔不稀得管她。
賀琮一點顧衛卿的腦門:“甭套話,本王纔不管你的破事。”
顧衛卿微微一偏頭,道:“哼,不管就不管。”
曹珠這算是過了明路。
方源轉過頭,不忘替自家王爺賣好:“在王爺心裡,現下頭等大事,沒有再大得過您的事的了。王爺只是嘴上不說,其實心裡特別關注公子。”
也就是顧衛卿一向冷靜自持,從沒把自己在賀琮心裡真正當回事,否則早被方源這一張巧嘴忽悠的找不着東南西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