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保留的通道都是爲了讓刀盾手與炮車過去的。
占城兵的裝備自然比不上雍軍,雍軍就算是長槍兵也是一身甲冑,不過是列陣在前的身穿鐵甲,後面的穿皮甲,甚至是鴛鴦戰襖。
這些甲冑也是分隊而裝備,遠遠的看過去,雖然方陣之中各有花色,但是並不是不整齊。
而占城兵就差遠了。
占城兵從南方跟過來的時候,是穿着藤甲,手持長矛,連個弓箭都沒有。
朱厚煌將他俘獲的安南兵器全部都投入了占城軍之中,讓占城軍前兩三列,也都有甲冑了,不過剩餘的依然是藤甲而已。
而且朱厚煌爲了補充占城兵遠程火力,將一些從安南士卒哪裡弄過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交給了占城軍,比如說火藥武器,什麼火箭,什麼亂七八糟的火炮,林林總總的,看上去比朱厚煌陣前一字排開的火炮要厲害的多。
就在朱厚煌列陣的同時。
莫登庸也出陣了。
不過比起朱厚煌在一處稍稍高一點的高地安置帥旗,莫登庸就威風多了。
莫登庸站在一座木製高臺之上,三層高臺上面有一面大旗,獵獵飛揚,上面寫着一個斗大的“莫”字。
整個高臺並不是固定的,而是活着動的,前面有十幾匹牛在拉着,後面有百餘名士卒在推着,就好像是一座小小的山巒,在平定移動一樣,看上去壯觀之極。
在高臺附近,卻是密密麻麻好像螞蟻一樣的士卒。
這些士卒,如同海洋一樣,將大片大片的空地鋪滿,俗話說,人一過萬,沒邊沒沿。這數萬人在大平原之上展開,讓朱厚煌一眼都看不到頭。簡直是壯觀之極。
不過具體到每一支軍隊,每一個方陣,安南士卒就大大不如雍軍了。
雍軍每個人都有甲冑,占城軍也似模似樣的有藤甲。但是安南軍卻不是這個樣子的。
朱厚煌拉開千里鏡站在一匹馬上面,遠遠的看過去,發現莫軍的着甲率並不算太高,大概在三成與四成之間。與朱厚煌一樣,莫軍多數都是冷兵器,火器的數量並不多。
大多少火器還是火箭,而且制式不一。
也許是因爲明軍在安南駐紮過的影響,朱厚煌總覺得安南軍隊武器裝備特別的眼熟,很多都在大明的武器上找出源頭來。
而且莫軍的紀律要差雍軍很遠。這種列陣前行,雍軍在朱厚煌的訓練之下,雖然不能做到整齊劃一,但是也不會扭曲成這個樣子,仔細一看,他們行動之間的方陣,好像是大面積人羣,湊在一起,根本沒有列陣如山的精氣神。
“賊可破矣。”朱厚煌在馬上意氣風發的說道。
這一句話,一般是實話,一般是爲了鼓舞士氣,在冷兵器時代,朱厚煌信奉一個真理,那就是能擺出整齊陣列的軍隊,戰鬥力就強,不能的話就弱。
這固然是與朱厚煌從現在來,觀看過閱兵式能逼死強迫症的隊列之後遺症,也有朱厚煌這幾年征戰之中深刻的領悟。
陣列就是戰鬥力,可能有些偏頗。但是不會列陣的人,在這樣大規模的戰場之上,根本發揮不出多少戰鬥力,卻是事實。
“看賊之陣列,還不如東雍縣兵,哪裡與我們能比?我等只需待其來攻。以火炮挫其銳氣。然後一舉殲滅之。”朱厚煌說得眉飛色舞,好像勝利就在眼前,他完全不將對面的敵人放在眼裡。
周圍的人感受到朱厚煌對敵人的輕蔑,一個個也自信起來,有幾分趾高氣昂的感覺。
朱厚煌暗地裡鬆了一口氣,朱厚煌即便是覺得自己的火炮優勢,訓練優勢,能壓過對方,但是不管怎麼說,對方比他人多,冷兵器時代,人多力量大,完全是真理。朱厚煌豈能如此輕蔑,不過是爲了鼓舞士氣而已。
這個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他,他但凡有一絲膽怯,畏懼,哪怕是凝重,都會千百倍的擴大到士卒身上。
此刻朱厚煌影帝附身,不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完全表現出來,蔑視對手,似乎他已經橫掃千軍如卷席了。
清脆的馬蹄之聲傳了過來,有一人騎着馬兒,在陣前掠過,這個人的嗓門極大,說道:“大越明郡王,致意大明雍王殿下。如果殿下肯退卻,我家殿下當看在北朝的分上 ,放殿下一馬。”
朱厚煌一聽就笑了。
莫登庸言辭之間,完完全全沒有將大明放在眼裡的意思。
大越怎麼能與大明想等同?還有北朝?雖然越南私下裡稱呼中原王朝爲北朝,但是隻是私下裡面說說而已,從來沒有人在公開場合這樣說過。
莫登庸也算是開了先例。
朱厚煌一指說道:“射死他。”
李良欽彎弓射箭,一箭飛去,來人應身落馬,掙扎了幾下不動了,唯有那匹馬兒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勁繞着自己的主人轉,用舌頭舔主人的臉。
如此此刻從空中俯視,就能看見,兩大羣人馬,黑壓壓在南城門外相對,而兩者之間,有一個小黑點,就是這一匹留戀主人不肯離去的馬兒。
莫登庸在高臺上看的分明,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開始。”
莫登庸剛剛早已安排好了。一個方陣繞過朱厚煌外圍,直接向朱厚煌的本陣而來。
朱厚煌慶幸越南沒有騎兵,或者說沒有成建制的騎兵,這個方陣是步兵移動,故而等他繞過來,少說要有一個時辰。
莫登庸看得不錯,朱厚煌的陣勢,前重後輕,破這樣陣勢最好的辦法,是繞過本陣直擊後陣。
如果用騎兵就更好了。朱厚煌即便不崩潰,也要吃一個大虧。
但是莫登庸派出的是步卒,就給了朱厚煌太多的反應時間了。
朱厚煌見對付不動,冷哼一聲,心中暗道:“山不就我我就山總行了。”
一揮手下達了命令,只見朱厚煌兩個方陣並排而出,踩着鼓聲的節點,一步步的向敵陣走過去了。
兩個方陣,在朱厚煌指揮之下,十步一頓,十步一頓,一隊隊好像是尺子一樣,越過南城門外的平地。
一萬多人,所有人的腳步之聲都踩在一個點上,即便是有個別人踩錯了,也聽不出來。只能聽到,一聲一聲,好像是一個巨人走過來,轟轟轟,整個大敵都在微微顫抖。
莫登庸心中微微一愣,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這樣萬人如一人的步伐,讓莫登庸再也不敢小看朱厚煌。
不知道什麼時候,莫登庸後背挺着筆直,衣服裡面微微見汗。
在雍軍所部前進的時候。占城軍兩部沒有行動,不過自動護住了雍軍南側與後側,免去了雍軍的後顧之憂。
朱厚煌應該感謝南城牆,這個給節省了不少兵力。
就在距離莫登庸軍陣還有兩百步左右的時候。朱厚煌手一揮,雍軍全部停止了腳步。
朱厚煌說道:“拉出來。”
南城城頭上一時間涌現出很多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莫軍將來的家眷。城頭看押的士卒高聲喊道:“我家殿下有命,棄械逃走者,歸還家人,臨陣倒戈者,歸還家人,並連封三級,升爲海陽總兵。如果奮力殺敵者,株連家人,殺明軍一人者,殺家人一人,殺明軍十人一上,全軍斬立決,絕不懈怠。”
喊過一遍,又是一遍,直到整個戰場之上,都傳遞着這個聲音,即便弄不想聽,這個聲音也不依不饒的往耳朵裡面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