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年,靈州節度使府,久病臥牀的韓遵召集靈武軍高級將領緊急集會。
“大帥,這是哨探傳回來的最新情報。”靈武軍斥候隊的情報被送到韓遵的面前。
“父帥,李玄清已經佔領定遠城,前鋒正在掃蕩定遠城境內磴口縣、養馬城和我靈州鳴沙縣,党項人拓跋思繼從定遠城被驅逐,所部兩萬餘人,除被俘外,只逃出兩千餘人。現人已經到了我靈州城,請求庇護。”韓遜在一旁稟報道。其實如果李玄清不執行西進計劃的話,韓遜的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這段時間父親韓遵大肆打擊軍中那些宿將,安插節度使府人手,他也逐漸掌控了靈武軍的軍權了,今天來集會的超過一半將領都是他的人,也是最近安插進靈武軍的。
“混帳東西,這個小畜生受我靈武軍大恩不思回報,卻引兵攻我靈州,這種吃裡扒外忘恩負義的傢伙,一定要給我抓回來,我要將他千刀萬剮,才解我心頭之恨。”韓遵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怒氣莫名其妙的被點燃,使勁一拍身邊的案几,怒吼道。
只不過他這一氣急上身,沒說幾句之後就開始劇烈咳嗽,這會議差點開不下去。韓遜連忙上前給韓遵拿過一個靠枕,讓他斜躺着,過了半晌才順過氣來。
“大帥,爲今之計我們靈武軍該如何行動?是該整軍備戰進行攻擊,還是沿環州到鳴沙縣佈防?乞伏山已經被李玄清佔領,我軍該立即定下方略纔是。”又過了半晌,前來集會的將領中有一人實在忍不住,出列詢問。
“薛萬里,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大帥病重你還來問這個?出去說不行嗎?你沒看少帥臉都黑了嗎?”他還沒說完旁邊就有人出來阻止道。
“大家隨我去書房,我們商議一下。”韓遜自然聽到了薛萬里的話,只不過韓遵現在這樣子根本沒辦法理事。他讓自己的老父親出來露面也就是告訴大家靈州事務現在已經全部交給他負責了,走個過場而已。
果不其然,到了外間韓遜的書房,只聽得他說道:“大帥病重,委託靈州軍政全權於我。遜在此希望大家衆志成城,助我靈州擊敗這個叛逆。”
“少帥,我看應該立即通知懷遠、保靜駐軍嚴防死守,不讓李玄清有可趁之機,另外通知環州守軍,如果實在守不住應該退回保靜和懷遠,固守待援,先期穩住前方局勢才行。”薛萬里稟報道。
“不妥,薛將軍這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遇敵不戰自退,這是在資敵。少帥,末將以爲應該盡起靈武軍主力,在環州和李玄清決一死戰。”薛萬里剛剛說完,旁邊一位青年將領馬上出言反駁道:“薛將軍該不會是念在李玄清還是我們靈武軍一份子而手下留情吧。”
薛萬里聞言怒不可遏,正要出言回擊就被韓遜打斷了,“韓琦,不要亂說,薛將軍有沒有資敵本將明白,現在是大敵當前,不要內部先亂了。我意已決,死守環州,靈武軍全軍啓程,前往前線,徹底擊敗李玄清,收服河套,攻取豐州。”韓遜站在衆位將領面前,意氣風發。這纔是他的計劃,不僅要擊潰李玄清,還要一舉收復豐州,收復朔方節度使的所有屬地。
“韓琦、韓猛和胡列成聽令,馬上帶領本部趕往環州,見到李玄清前鋒先給我打回去,以攻代守,穩住局勢。其他將領馬上做好出徵準備,等待調令出發。”韓遜不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直接下令道。
薛萬里和身邊的幾位將領相視一眼,眼神中透着一絲無奈,無言的退了出去。
“統領,暗夜計劃已經都安排好了,就等統領的決定了。”靈州城內的一個叫角奎客棧內,胡小四赫然坐在那裡,旁邊站着一個身着靈武軍士兵兵服的人。
“好,開始啓動。交代下去,靈州城主公是志在必得,讓兄弟們加把勁,要想升職升官,就靠此時了。”胡小四眼神一震,斷然開口道:“你們都是我胡小四之前在靈州的好友、發小。我胡小四在主公面前能不能長臉,可就靠你們了。”
隨着胡小四的話,靈州城內的風暴驟然吹起,數不清的玄影衛暗衛開始按照緊急傳達的指令開始一個環節一個環節佈置,當這些環節全部佈置完成之後,靈州城也悄無聲息間開始譜寫新的章節。
永豐定遠前線。李玄清和總參的人員也跟隨第三營到達前線。由於第一營騎兵主力已經全部出動去追捕党項人的散兵,步兵大隊以及先期抵達的第二營也已經在環州和會州一線和靈武軍對峙,定遠城這個大本營也只剩下不到兩千人的守備部隊和後勤部一個都的運輸隊在支撐。第三營的到來填補了空缺,讓西線兵力緊張的局面得到環節。
“張全復,三封縣就交給你了。”李玄清在大帳中對着馬上要去三封縣上任的張全復叮囑道:“五年之內,我不要求你在工商業上面做出什麼樣的成績,你只要全力做好一件事就行。”李玄清也不理會張全復疑惑的眼神,只是目視西方,清冷的聲音中透着無盡的滄桑,“環屠申澤西岸和北岸植樹造林,建立一條寬五十里的綠化帶,阻止烏蘭布和沙漠的東移,保護屠申澤。”
張全覆在西受降城投誠之後被岑天時安排在臨河縣任縣令,這次西進計劃開始的時候被臨時抽調過來。一開始還不理解,自己所在的臨河縣做的雖然不靠前,但是也算是中規中矩,忽然接到通知調任三封縣縣令,雖然職位沒有變化,但是三封縣在此時幾乎已經廢棄,要不是去年年底的時候豐州新增的兩個國營農場集中在屠申澤附近,三封縣的西面邊界也一直被劃到屠申澤整個西岸,估計這個縣算是徹底廢了。
但是此時李玄清的話卻讓他升起了另一種考慮,所以有點遲疑道:“主公的意思是讓臣把精力放到沙漠治理上來?”
李玄清點點頭道:“我看了你在西受降城的履歷,政略和軍略都很平常,但是有一件事做得很好,能夠合理安排西受降城地區農田和草原的比例,而且還想了不少辦法對付西北的沙漠擴張,對嗎?”
張全覆沒料到李玄清專門翻看了自己的履歷,不過也被李玄清的話說的有點感慨,“主公說的是,我是土生土長的西北人,知道西北開發,首要在於治理沙漠,在於發掘水源,在於植樹種草。”
“很好,去把屠申澤西北部的沙漠擋住,總結經驗。民政部準備新增一個水利環保廳,我等着你。”李玄清一笑,對於這位凡事中規中矩的下屬滿意的點點頭,笑道。
“請主公放心,五年之後,如果全復不能完成任務,願提頭來見。”張全復鄭重的一抱拳,一躬到底。
“去上任吧,我會讓總參通知附近駐軍全力協助你的工作,民政部後續也會給你增派人手的。”李玄清微微一笑。這一世來到西北,自然不能讓屠申澤成爲遺憾,路上所見的那一泓碧水要永遠的留在西北。
靈州城外的新兵營中,寒風中新兵開始緊急集合,補充進入靈武軍,讓原本負責操練的老兵一下子沒兵可練了。於是三三兩兩的出入靈州,開始了自己的假期。
“張老頭,你怎麼不去城裡看看?”今天是個晴天,新兵營安安靜靜的風景被這一嗓子給破壞了。
這個張老頭赫然就是張天虎,此時正躺在一塊氈毯上曬太陽,也沒理會身邊走來的馬老三,這新兵營或者說這靈州敢喊他張老頭的不用想也只有這個老傢伙了。只見他懶洋洋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馬老三一眼,笑道:“我去城裡幹什麼?搞不好讓那位少帥給我辦了呢。再說你怎麼不去?我可是聽萬毅說了啊,前幾天還有人請你去喝茶呢。”
“那是,這年頭我混的可比你好,不止有人請我喝茶,還有人請我喝酒呢。”馬老三將張天虎趕到一邊,自己找了塊地方坐了下來,樂呵呵的笑道:“第三隊的那幫小子聽說我教出了一個好徒弟,只要有空就追着我問,還請我吃飯,害得我呀都犯了好幾回錯誤了。”
“你呀,是越老越廢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張天虎的話似乎開始準備說什麼了,但是表情依舊是懶洋洋的。
“最近天氣不好,新兵營該挪挪地方了。”馬老三淡淡的說道,渾然不在乎不知何時間出現在周圍的幾雙眼睛。
張天虎聞言卻是臉色一怔,自己這位老夥計還是第一次說這種話,難道連他也不看好靈武軍了?沉默良久之後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世事難料啊,我們是不是都老了?”
“你以爲你還是十幾二十年前的張天虎啊?這天下,終究是那些小輩的了。”馬老三倒是沒有張天虎那麼多顧忌,冷笑一聲之後忽然低聲道:“我已經讓萬毅去準備了。你也該做決斷了,讓蘇陽他們動起來吧。我可是聽說了,安西的後人都被接過去了。”
“急什麼,現在不是還不到時候嘛。再說我這人和你這個老東西可不一樣,咱是光明正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好吧。再說也用不着你來提醒。“張天虎嘟喃了幾聲之後猛然笑道:“上次他可是喊我一聲老師的,就憑這點啊我就比你強。”
“你怎麼比我強了?要不是我慧眼識珠,就你那不着四六的鬼脾氣,人早就給你嚇跑了。”
......
靈州節度使府,面對着密探的彙報,韓遜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沉默許久之後揮手打發走密探之後,獨自在院中徘徊良久,猛然間滿面猙獰,冷哼一聲之後招來心腹秘密吩咐了幾句之後,開始去找自己的父親——靈州節度使韓遵。
原本韓遵已經睡下了,但是在聽到兒子這麼晚還來找自己,頓時意識到出了大事,掙扎着起身之後讓韓遜進來。
半晌之後韓遵的臉色也沉重起來,第一次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已經朝着不可預知的方向滑去。不過和韓遜相比,卻老辣很多,只是沉吟半晌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派兵去前線了?”
韓遜點點頭,見到父親的神色凝重異常連忙道:“孩兒派出的都是嫡系部隊,不會出問題的。”
韓遵的神情卻不置可否,忽然見到兒子的神情,恍然間似乎從兒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當年自己能夠以一低階軍將做到今天一鎮節度使,如果沒有闖勁和熱血,又如何能夠成功呢。想到這裡臉色緩和下來,示意兒子坐在自己身邊,聞言道:“父親老了,這天下終究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遜兒,好好幹,不要讓爲父失望。那兩個老怪物既然選擇了他,你就去打敗他,給父親爭口氣。”
韓遜有點不太理解自己父親說的話,但是不妨礙他此刻的想法。自己的父親終於把權力都交給自己了,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打敗李玄清。
“你去前線負責戰事吧,剩下的我來處理。老了老了,也該考慮考慮兒女之事了。放心吧,我來給你們這兩個老怪物送行。別怪我心狠,天下父母都是爲了兒女啊。放心吧,送完你們,我也該來了。”韓遵也沒在意兒子聽到自己這幾句話的神情,只是在喃喃自語。
而靈州城最後的風雲也註定在這一刻定格。各方的角逐終於浮出水面。 看深夜福利電影,請關注微信公衆號:okdy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