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森月低垂着螓首,紅脣微張,似是有些話想着脫口而出,可是話到嘴邊又不是該如何開口,只得生生止下。
他這番舉動,莫不是想與她表明心意?
寧森月並非負情商之人,從先前景雲晟待她的一舉一動,寧森月便隱隱猜出,景雲晟對她有意。
只是一直以來未能證實罷了,可如今眼下一幕,卻是讓寧森月不得不承認,事實確實如同自己所想。
可她的心意又如何?
心如小鹿亂撞般撲通直跳,略施粉黛的小臉也是微微染上一抹紅雲。
從新婚前一夜,郊外遇刺與他相識,再到與他成婚,事到如今,已是將近一載,若是毫無感情,也是實在不真實。
可這份萌芽還未多久的感情會是所謂的男女之情嗎?
這對於從未談過戀愛的寧森月而言,實在是無法確定心中隱隱出現萌芽的情愫便是所謂愛情。
擡眸凝着近在眼前的俊顏,他的膚色較其他男子而言較白,趨近於女子肌膚,棱角分明的五官映入眼簾,劍眉入鬢,鳳眸狹長,鼻若懸樑,一線薄脣微微上揚。
一時間,心臟像是跳漏一拍,眼瞼微垂着,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異樣,僵硬着這般奇怪的姿勢,將近一炷香的時間,寧森月再次仰起頭,嘴角已是擒着一抹明媚的笑。
“世子爺這是向本妃示愛?”寧森月眸底含笑,凝着近在眼前的臉孔,她頭一回覺着,眼前的男子,嘴角上揚的模樣竟是如此迷人。
他漆黑如夜幕般的雙眸像是磁鐵一般,試圖吸附着她,或許當初寧森月並無察覺,可如今一回想,她怕是早已對此人動心。
景雲晟見她這副模樣,下意識心下一喜,眸光微閃,他強裝着鎮定,微微頷首。
此事,他已是顧不得所謂面子。
先前,他隱瞞着不曾透露,不過是擔心自己身體撐不到與寧森月攜手白頭,可如今她既是已經研製出解藥,也就斷了他的顧慮。
之後,他又是顧忌着面子不願言明,可如今寧森月翅膀越來越硬,她的智慧與追求亦是超出自己預料。
他只怕如今不說,只怕等到將來某一天,這丫頭當真從自己身邊逃走,他只怕會懊悔終生。
“世子爺所言當真?”寧森月盈盈一笑。
景雲晟嘴角上揚,眼底滿是篤定,“自是當真。”
寧森月迅速扒完碗中肉粥,緊接着驟然起身,瀲灩清眸眸光微閃,“既是已經答應太子殿下查案,也不該如此閒散,若是世子殿下無事,便與我一塊去東宮瞧瞧吧。”
景雲晟先是一怔,隨後便是嘴角微微上揚,雖未見寧森月點頭答應,可她既是不曾拒絕,想來就算此刻不曾應下,多半也是動搖了離去之心。
只是這前去東宮……
景雲晟遲疑一陣終是拒絕道:“本世子相信世子妃處理事情的手段與智慧,這東宮之行便免了吧。”末了,似是覺着不妥一般,上一秒纔對她表明心意,下一秒卻是拒絕美人所求……
隨後,他又接着道:“若是有不解之事,午膳之時本世子自會爲世子妃解答困惑。”
寧森月美眸慢半拍眨着,隨後才接着道:“你,
不去?”
見後者頷首,像是心意已決,不容置喙一般,寧森月最終噤聲。
抽搐的嘴角彰顯着主人此刻心下無奈,按照常理而言,這男子剛與女子表白,緊接着,按照正常套路,不該是爲其摘天上星星跟月亮,怎的他竟是如此奇葩……
難道他就不怕他這一拒絕,自個兒便翻臉不認人不成?
虧得寧森月並非蠻橫不講理之人,也或許是心底清楚景雲晟那般高冷的性情,只得心下無奈一嘆。
只怕自己今後還真是無法如同正常女子一般任性撒嬌……以這人的性子,且不說是否心軟,只怕得一掌將自己掃飛不可。
此念頭一出,就連寧森月也是心下微微一滯,她 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自己如今竟是考慮着日後該如何和他相處?
難道在自己心底,真的已經不知不覺間,默默爲他留下一個不可撼動的地位?
寧森月看不透自己的心,更看不透眼前的男子。
瀲灩清眸像是蒙上一層濛霧一般,瞧向那靜坐於大理石矮凳上的男子,他的身影似也是漸漸模糊,她彷彿透過眼前的男子,思緒卻早已飛向遠方。
被景雲晟無情拒絕後,寧森月便獨自回到內室,吩咐青筠青莜與自己一同前去,也好有個照應。
雖不知景雲晟爲何不願與自己一同前去,可他既是不願,自己也無法強求,便只得心下祈禱着待會兒杜玉蓉將她當成空氣直接忽視得了,也省的她與杜玉蓉一頓折騰。
太子東宮——
琉璃瓦磚雕砌而成的宮殿,奢靡華麗,飛檐如勢沖天,那尖銳自空中劃出一道弧度直指雲霄,樑柱以鎦金爲基打造而成。
來至殿外一丈外,入目便是壯闊非凡的金絲楠木扇門,扇門頂端懸掛着一座以黑色楠木爲底,匾額上以鎏金鐫刻着‘東宮’二字。
如此莊嚴瑰麗,竟是叫寧森月也有着一瞬間想要入住東宮的衝動。
正如當日見着未央宮一般,同是如此氣派輝煌,與東宮簡直能夠相互媲美而絲毫不遜色。
難怪皇室中人不惜擠破頭也要入住儲君所居住的東宮,難怪世間不論平民亦或者是高官貴族有着君臨天下的慾望,難道天底下的女子爲着那萬衆矚目的後位而不惜以自己終生幸福作爲賭注。
如此豪華壯觀的宮殿,誰人不想嘗試一番,若真能一朝君臨天下,母儀天下,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上一遭。
攜着青筠青莜二人邁上臺階,寧森月示意青筠前去扣門,青筠頷首,邁着蓮步上前輕釦了扣緊閉的扇門,隨後,便是一瞧着年紀約莫中年的公公推門而出,見是陌生面孔,他疑惑道:“你三人是?”
寧森月率先上前盈盈一笑,自我介紹道:“我乃是景王世子妃寧森月,還請公公前去通傳一聲。”
那公公見寧森月生得如此楚楚動人,一時間心下彷彿是猜到了些什麼,輕輕點頭,他笑着請寧森月三人進來,將三人帶至前堂示意三人在此等候,而他也就扭着腰身前往太子寢殿。
殿內瀰漫着淡淡龍涎香,嫋嫋香霧自香爐上徐徐而升,時不時有着女子媚笑聲傳來,叫人不禁浮想聯翩。
“月兒,來,叫本太子親一個。”聲音透着戲謔與曖昧,令人一聽便約莫猜
想此人定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太子殿下,這大白天的,若是讓太子妃瞧見了……”女子扭捏着婀娜嬌軀,一道媚笑自染着口脂的紅脣溢出。
雲逸風卻不以爲意,“杜玉蓉?她哪有你這般勾魂,那女人一天到晚竟是給本太子灌輸着所謂的規矩禮制,哪有本太子的月兒來得可人?”
那名喚月兒的女子頓時驚喜一笑,“既是如此,太子殿下不若將太子妃休了,另娶一位能夠叫太子高興些的女人。太子您覺可好?”
攬着美人嬌軀的雲逸風動作一滯,鷹眸似是有着寒光溢出,他輕抿着薄脣,攬着美人的手不留痕跡一鬆,隨後,只見他道:“哦?你是想本太子將杜玉蓉廢了,後娶你爲妃?”聲音透着一絲絲危險。
可那名喚月兒的女子卻依舊宛若未聞一般,嬌羞着道:“只要太子喜歡,娶誰都是一樣的,只要能夠讓太子高興就好。”
雲逸風揚脣輕笑,眼底流露着嘲諷,他高興就好?
呵,他高興就好?
也就只有這等無知的女人,纔會知道做了太子便是真正無憂無慮,能夠爲所欲爲,不顧及旁人想法。
她們見着的永遠只是表面。
殊不知身爲太子,他身上擔負着何止是榮譽,更多的還有榮譽背後所帶來的壓力與辛酸。
他本不愛杜玉蓉,他不喜那般過於溫順嫺熟的女子,過於乖巧,便失去了其征服意義。
可他卻不得不娶能夠爲他壯大後臺的杜玉蓉,只因她乃是堂堂左相嫡孫女兒,亦是左相捧在手心長大的孫女兒,娶了她便等同於擁有了左相一族,杜氏一族的支持。
可他也從此失去了光明正大去追求心愛女人的資格……
他及笄之年便與杜玉蓉訂婚,當年的杜玉蓉年僅十三,豆蔻年華。
而他,本屬意於另外一個女子,她張揚跋扈,膽大妄爲,奇思妙想,與一般的高門女子大有不同……
‘扣扣’一陣輕輕叩門聲傳入門扉,打斷了雲逸風原本縹緲的思緒,他眯着眼望向門外,沉聲道:“何人前來打擾?難道不知本太子今日有事?”
所謂要緊的事兒,自是與懷中人兒恩愛纏綿。
這於他而言,便是分外要緊之事。
“太子殿下,是奴才。”言語之人那招待着寧森月三人前去前廳,並,前來通報之人。
雲逸風聞言,面色稍稍緩和,隨後衝着門外喊道:“進來。”
公公弓着脊背而入,衝着雲逸風跪下請安道:“奴才莫恆,叩見太子千歲。”
雲逸風示意他起身免禮。
隨後,雲逸風又詢問道:“莫公公此次前來所爲何事?”
莫恆起身,弓着腰身稟報道:“乃是景王世子妃在前堂等候着,世子妃說是太子殿下請她前來,讓奴才過來通報一聲。”
雲逸風先是一怔,隨後便猛地推開懷中人兒,將她推至軟榻上,隨後快速整理着衣襟,披上外衣,對着莫恆吩咐道:“趕緊帶路。”
莫恆心下微驚,他倒是第一次瞧着太子殿下如此焦慮,看來太子殿下將世子妃尋來,果真是有着極爲重要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