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礴有仇家?天,這是我所意料不到的事,石英傑笑望着我吃驚的臉,得意道:“意料之外吧?我總算扳回一局。”
我苦笑道:“說我孩子氣,你呢?快說吧。”
原來這件事,不但我意料不到,就是陳文礴自己也並不知道。石英傑一個在道上混的朋友告訴他要小心,別讓陳文礴連累了。起因是陳文礴的公司經營範圍和另一家同業公司相同,而陳文礴這家中級管理人員以博士生爲主,員工最低學歷也是國家計劃內研究生的公司,實力是不言而喻的。陳文礴他們的主要營業內容就是諮詢,人員學歷水平,足以大幅度影響客戶的信任度。
更重要的是,陳文礴公司的股東,就是某所大學的幾位博導,在業內有一定的權威,而包括陳文礴在內的所有員工,都是跟博導的學生。所以員工工資基本上比市面上同等學歷工資水平低很多。這樣同行的那家公司,根本無法招架。
本來按照叢林法則,適者生存,倒也沒什麼事。問題出在對方公司的老闆以前是黑道上的人物,所以在受到這樣的衝擊以後,認爲主要是陳文礴的經營方向、策略導致了他的挫敗,就放出狠話,要找人來對陳文礴不利。
聽到這裡,我不解地道:“你爲什麼不報警?”
“報警?我又沒有真憑實據,怎麼報警?”石英傑無奈地道。
我把煙熄了,淡淡地道:“如果你說的仇家是真的,那麼我可以相信你。”
石英傑笑道:“當然,對方公司在我們公司開張之前名氣也是很大的,他們老總就叫伍澤仁,可以在工商局查到的啊。他們也曾想挖陳文礴跳槽的,你問陳文礴,他也知道。”
我望着他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知道他在想像我去找對方公司老總查證這件事時碰釘子的窘境。我笑道:“你這人,不厚道,怪不得陳文礴當老總,你只能當策劃總監。”
石英傑臉色一寒,吸了一口氣平息下來道:“呵,我說過,起碼在今晚,我不會給你激怒。”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掏出一瞧,是張麗打來的,我按下接聽道:“張麗,是我,怎麼了?”
“老荊,快來!快來!陳文礴剛纔差點死了!”
石英傑的車裡,播着不知名的英文歌曲,他邊開車邊道:“介意聽英文歌麼?聽陳文礴說你是一個民族主義者。”
我對他在這時候還有心情選歌覺得非常之不滿,盯了他一眼,有點不耐煩地道:“音樂沒有國界,旋律不錯。”
已是晚上7點,路上車輛很擁擠,車子總是走走停停,來來往往的行人,裝點着城市的夜晚。石英傑在一個紅燈路口停下,突然指着街上行人道:“如果街上某人莫名地死了,你或許會爲他傷心,但你會很煩麼?”
“老實說,我也只是一介升斗小民,連傷心都不會。”我醒悟他問這話的意思,笑道,“謝謝。”
他的意思,是說我關心則亂。因爲我和陳文礴關係極好,所以我擔心,而這種擔心,的確往往只能帶來負面效果,我再煩,也不可能從前面的車子上開過去。我沉吟了一下,老實說我對他已經有了點改觀,於是我道:“我告訴你爲什麼我知道是你打電話給我的吧。”只聽石英傑笑道:“不敢勞煩,我已明白。”
我和他對望了一下,都指着對方笑了起來。我知道是他打電話來,其實很簡單,只是因爲我手上剛好拿着他的卡片,而來電顯現的剛好是卡片上的電話。至於爲什麼會知道他想提議去那家酒吧,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只不過因爲那間酒吧我較熟一點,他也剛好比較喜歡那裡的氛圍,這只不過是一個巧合。
我們來到陳文礴的家裡,劉秀美也在,還有陳文礴隔壁的大媽、樓上的大叔。陳文礴倒沒有想像中的膽小,他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倒也正常。原來剛纔張麗在洗澡,劉秀美下去7-11幫張麗買零食,陳文礴看着足球比賽。正在巴蒂斯圖塔一腳遠射時,突然之間全屋黑了下來,電視也沒有圖像或聲音了。陳文礴詛咒那該死的保險開關,準備去拉起電閘。當他叨唸着巴蒂那一球不知是否能進,走到保險開關前面時,卻發現保險開關並沒有跳閘,還聽到鄰里家的音響在播着流行歌曲。於是他打開門,拉了一下樓梯燈的繩子,卻也沒有亮。陳文礴扶着牆,摸索到樓梯口的電箱處,拉開電箱門時,陳文礴說到這裡,嘴角不停地跳動着,深吸了一口氣,擡頭望向我道:“這時有人叫我,我轉過身,見到一個我見過的女人,不,確切地說,應是你見過之後,畫下來給我看的女人。”
我心頭一跳。我畫下來給陳文礴看的女人?我用力擦了擦臉,這麼說來,就是上次我在陳文礴舊OFFICE裡見到的那個幽靈!
在如此漆黑的夜晚,毫無預兆地見到那一身慘白而俊美的女人流漾着螢光,足不沾地,慘白裡滲出碧綠,憑空貼在你面前不到五毫米……
我打了個哆嗦,直到石英傑用力掐了一下我的虎口,我才發現,我頸部的肌肉,已有些發僵。我望着陳文礴道:“你知道就是我畫下來的那個?”
“感覺。”陳文礴想也不想就指着旁邊一位大媽接着道,“如果不是這位大媽,我恐怕……”
大媽是住在陳文礴這六樓的鄰居,她走在四樓,便聽到陳文礴“荷、荷”的叫聲,覺得似乎很不對勁,她是吃齋唸佛的人,馬上把開過光的念珠捏在手上,一路小跑衝上來,跑到四五樓間見到住樓上的大叔走在樓梯上,便一把扯住他向上衝。大叔平時喜歡健身,六十多歲的人一身肌肉,以爲是樓上有賊,也沒多問就跟着往上衝。劉秀美提着一袋零食剛好是走五樓樓梯上的,聽到陳文礴的叫聲正在發呆,看見大叔大媽在跑,忙也跟着住上跑。
他們來到六樓,看到陳文礴背對着打開的配電箱,好似在躲什麼一樣向後移,大媽一把將手上的佛珠砸在陳文礴身上,這下子陳文礴才醒了過來。
那大叔聽我們說到這裡,笑道:“嘿嘿,老實說,要是大媽和我說清楚了,我估計不敢跟着上來,要是小賊我倒不怕……”
劉秀美拍着胸口道:“嚇死我了……大媽跑得可真快!”
“那是,我天天有運動啊!”大媽自豪地道,“我們這小區,都是住了幾十年的老鄰居,有什麼事大家會照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