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窮水盡疑有路,柳暗花明又一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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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起來,那幾個電話,應該是哪個不長進的朋友故意惡作劇,妻向來都很理性,應該不會真的生氣。我推開臥室的門,剛想開口,卻不料一本雜誌飛撲而來,我忙揮手拍開,不解道:“你怎麼了?不是真的生我的氣吧?那種電話怎麼會打到家裡來呢?”
妻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向來做什麼事都很有計劃,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約了朋友去相好那裡打麻將,卻又不告訴他們無論如何不能打家裡電話……”
相好?我哭笑不得地指着妻道:“喂喂,楚方睛,你想好再說行不行?莫須有啊!”
妻冷笑道:“莫須有?好啊,這是什麼?”
說着妻把一份合同扔過來給我,翻開一看,卻是我這些天在進行的那單工程的合同,我不解的把合同扔在牀上,對妻道:“有什麼問題?這份合同沒問題啊。”
妻的臉上因爲激動而蒼白得嚇人,以至她要深呼吸一會才能繼續說下去:“合同沒問題?這麼說,交貨收錢了?”
我點頭道:“對啊,怎麼了?是收錢了啊。你瞧,現金支票,就在包裡。”說着我把手提電腦的袋遞給妻,然後伸了一下懶腰準備躺牀上休息一會,不料妻看了一眼支票尖叫了起來,用力的把我推開,我差點跌倒在地上,踉蹌了幾步撫住臥室的門才站穩,卻聽妻斯里徹底的叫罵道:“你滾!滾去你的二奶那裡!”
她喘着氣瞪着我,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那她披散在臉上的長髮後的眼光,早把我凌遲了一千次,我望着面容因爲激動而扭曲得很利害的妻子,我突然感到無比的失落,眼眶已有些溼潤,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很和諧,即使在月收入只有一千塊的時候,妻子一直不離不棄在我身邊,甚至可以爲了我感冒了七八天還沒有好,就不惜花掉近半個月的生活費逼我去醫院治療;就算後來事業上有所起色時,我經常晚上飛去另一個城市,凌晨飛回來,睡上一覺和拍檔們開工幹活,然後晚上馬上飛到另外的城市,有時一兩個月都和妻子說不上三句話時,妻子也一直很諒解我,大家都相互支撐着對方……
爲什麼今天,我們已經用自己的努力創造了一定水準的生活品質時,會因爲,幾個惡作劇電話而給我生安硬造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併爲此發火呢?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呢?難道真的是可以共患難而不可以共富貴嗎?
我痛苦的甩了甩頭,迎上妻的眼光,問她道:“就是死你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到底你現在發現了些什麼?”
“禮物呢?”妻這時倒好象平靜下來了,向我伸出手。
不論我去哪個城市,回來時,我習慣性的會帶一點多數不值錢的小禮物給妻子,有時太急,便在機場買點小玩意兒,我的拍檔們也都知道這一點,有時一起出去時我忘記了,他們回來時也會提醒我。
但這次,這單工程中間出現的問題,對我的打擊實在太大了。給我的拍檔們的打擊也太大了。我們從來沒有試過一單工程要延期的,這也是爲何我們一直保持較好的聲譽、生意的原因。
從出事那天起到交貨收錢上飛機下飛機分手各自坐車回家,大家都沮喪得不想說一句話。哪裡還記得買禮物的事?
妻子見我沒開口,便冷笑道:“無言以對了吧?CRM的單子,你們第一次接啊?近幾次做CRM哪一次不是提前交貨的?這次居然比合同的完工日期還要遲,嘿,你別告訴我,一臺戲唱過上百次的戲,會走錯臺步!”
我這時也有些惱了,因爲本身我精神上已經很疲倦,我期望回家可以得到放鬆,可以得到家人的安慰,誰知妻子居然因爲我沒有給她買禮物而無理取鬧。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卻見保姆打開門後,胡仁衣冠不整手持半瓶威士忌衝了進來,嘴裡叫道:“老荊!是兄弟的,陪我去喝一杯!”
我哪有心情去搭理胡仁?我斜着腦袋倚在門框,冷冷的望着妻子。
妻見我不見口,更憤懣地厲聲道:“惱羞成怒是不是啊?你說啊!如果工程出問題,你的工程款又爲何一分不少?”
我伸手指着妻子,竟說不出話來,我發覺,自己的手指有些發抖,我深呼吸了一下,纔對妻子道:“這中間有許多波折,你不要這樣,我慢慢說給你聽……”
“我不要聽!”妻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竟一把將我推得坐倒在地,她指着我吼道:“你以爲憑這些就可以激怒我嗎?如果不是你的醜事全讓我知道了,我還不知道讓你騙到什麼時候,你走!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我正想追問我做了什麼醜事,胡仁一把扯住我後領叫道:“走吧走吧,女人都是不可理喻!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我跟着胡仁無精打采的離開家口,疲憊加上沮喪,令我感覺自己快要垮掉了,也許,去喝一杯真的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胡仁扯着我上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問我們去哪裡,胡仁神智不清的吼道:“載我們去一個可借酒消愁的地方!”
我見他這樣子,又可笑又可氣,心想你愁個屁,我纔是比竇蛾還冤地呢,想到這裡,我一把搶過胡仁手裡的酒狠灌了一口,卻聽那司機不解地道:“到底是什麼地方?”
胡仁兩眼赤紅趴在司機與後座的隔離欄上噴着酒氣道:“借酒消愁!歌以言志!隨便!”說着他抽出一百塊塞給司機道:“放心!我會給錢的!夠不夠?”
那司機倒也老實,忙答道:“夠,夠。”
一路上,胡仁不停的和司機有一句沒一句扯女人多麼不可理喻,想不到那司機也是個情場上屢敗屢戰的高手,兩人竟聊得稱兄道弟,我這時才知道,原來胡仁也剛跟在英國的女朋友吵了架,在這個城市很有名的一間卡拉OK門前下車時,司機和胡仁還互相留了電話。
在包廂坐了下來,叫的酒還沒有上,胡仁那瓶威士忌便讓我們喝光了,這時我手機響了起來,卻是張狂打的來的,電話裡他的聲音很煩躁,只是問我方不方便,說心情不好,想找我喝酒,正說着胡仁一把搶過電話,狂吼道:“老哥,快過來!我們都是傷心人啊傷心人!打車來!我請!我們在包廂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