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醫院的住院區裡,在護士的幫助下,很快就找到1021的病房。門是虛掩着的,敲了兩下便有一個女孩把門打開,我一時覺得她很眼熟,但想不起在什麼時候、地方見過她。於是便問道:“我們見過面對嗎?但我記不起在哪見過你了。”
那女孩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拜託!都網絡時代了,還用這種法子泡妞。”當她用力把門關上時,房間裡傳來陳文礴的聲音:“是老荊麼?”我忙應了一聲。門又打開了,剛纔那女孩子有點不好意思,臉上有一抹嬌紅,但感覺上,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她,我笑道:“我確定一定見過你!”
陳文礴在屋裡不耐煩地道:“老荊,別見女孩子長得端正一點就要吃人豆腐了,我都煩得要跳樓了!”
張麗很虛弱地靠在牀上,陳文礴抱着頭,坐在牀前的椅子上,十指深深叉在頭髮裡。房間裡的氣氛很沉悶,我打趣道:“張麗,皮膚越來越好了,又……”張麗一聽樂了,接着道:“又胖了是吧?怎麼一見我就來這句啊?”
我找了個椅子坐下道:“錯了,我是說,你越來越豐滿了。怎麼樣,沒事吧?”
“老荊你不損人的話估計晚上會睡不好。沒事,喝多了,還好朋友中有個醫生。”張麗說着笑了起來,卻又惹起咳嗽,陳文礴忙過去幫她揉背。
張麗清了清嗓子道:“秀美,你回公司去吧。有什麼文件或是合同要我籤的,麻煩你拿過來給我。”
那女孩走了以後,屋裡餘下我們三人,陳文礴開始向我描述前天發生的事。
我聽完之後,第一句便道:“警察怎麼說?”
“警察?什麼意思?”陳文礴擡頭不解地道。
張麗笑道:“老荊的意思是有人想謀殺我,我覺得應該不會吧,三百萬註冊資金、五六個股東的公司老總,如果說爲了錢財向我下手,不太可能吧?而且,你知道我的爲人,應該沒什麼仇家。”
我鬆開頭髮,抖了抖,這時陳文礴痛苦地搖頭道:“老荊,你還不明白麼?這一切都是衝我來的。你想想那碟子失控後所指的字?張麗不過是代我擋了一劫。”
把頭髮束好,我笑道:“‘趁聞博4’和張麗的酒精中毒有關?”
“你用我的家鄉話讀讀?”陳文礴苦笑着道。
用陳文礴的家鄉話來讀這四個字,確實就是“陳文礴死”。我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我對陳文礴道:“我還是覺得有人在搗鬼。”
陳文礴愁眉苦臉地道:“老荊,你這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典型的屁股決定腦袋!”
他所說的屁股,指的是立場。我笑道:“倒不然,如果碟仙可以真的預言要發生的事,而這件事又發生了,那麼這件事就不是唯心,而是唯物了。那作爲一個唯物論者的我,絕對不會排斥這種唯物現象的。”
陳文礴不解道:“那你又說有人搞鬼?”
“碟仙所弄出來的‘預言’有意義麼?我也會說,你死,張麗死,我死,大家都得死,人不可能不死。我這個預言一定是對的,只是什麼時間應驗的問題,我還可以預言,一會兒我們要走出這房間。因爲你怎麼也得去洗手間……”
陳文礴作投降狀高舉雙手道:“好了老荊,這樣吧,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反正一場兄弟,你得幫我解決這事,我想你最好幫我做個法事,沖虛說過,真要作法事,你這個唯物論者應該不比他差……”
我笑道:“牛鼻子胡言亂語你也信?你想我幫手自然沒問題……”張麗這時接口道:“不過老荊,前提是不要報警,我們實質上沒受什麼損失,只不過喝多了,這麼點事報警也太搞笑了,碟仙的事情跟警察說也沒有用,還會影響我公司的日常工作。再說誰也沒時間去陪警察協助調查。”
意外是由碟仙失控開始的,要查是誰搗鬼就自然從當天玩碟仙的人處下手,陳文礴以我要幫他破解宿命浩劫爲理由,應我的要求,分別約了那晚的客人到醫院來。只約了一對夫婦,我就認爲不必再約成了家的人了,因爲我問他們:“你們什麼時候來到的?”
“我們幾個結了婚的,約好在張麗公司等齊,算上張麗十一個人,開了三部車去的。”
他們到了別墅以後,下車就開始燒烤,連解手都在前院的洗手間。因爲劉秀美提前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劉秀美就是那個給我開門的女孩,她是張麗的秘書。
當我問起那五個單身的女子什麼時候到的,送文件來給張麗的劉秀美道:“我去時,她們已在圍牆門口了。”
正當我想讓陳文礴約石英傑時,他卻不期而至來到醫院,我等他問候完張麗之後,對他問道:“你什麼時候去的?”
他掃了我一眼道:“警察辦案?”
我笑道:“可能麼?只是陳文礴要我幫他做場法事化解。所以想了解有什麼相沖相剋的人或事,或是有沒有動過室內外的東西破壞了格局。”
石英傑的八字眉揚了揚,精瘦的身材,白多黑少的眸子盯着我,顴骨高聳、幾乎只有皮的兩頰和薄薄的嘴脣讓人覺得不懷好意。我必須再三警告自己不要以貌取人,才能壓制下潛意識裡“就他這樣子,不是他還能是誰”的心理。
這時他終於開口了:“法事不過是個幌子,你覺得有人在搞鬼,現在又覺得我不是誰是,對吧?”
我心裡一愣,這人的眼光很厲害,而且說話也精簡直接,對比起我自己的欲蓋彌彰,倒顯得人家磊落而我下作,我惟有苦笑道:“腹誹,的確是不厚道。”
那石英傑聽我這麼說,卻也笑了起來:“我知道我的樣子不討好,張麗,你說對不?陳文礴和我是同一個博導,現在又都在博導的公司上班,他更清楚了。”
張麗和陳文礴都有點尷尬地笑了起來,看來平時石英傑不乏因相貌而糟偏見之事。石英傑也笑了,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是第一個因爲對我腹誹而自責的人。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你什麼時候去的?”
“下午2點離開公司,這點陳文礴應該可以作證。”陳文礴點了點頭,石英傑繼續道,“開了半小時車到別墅,幾個單身女孩子出來給我開門,進去以後,我一直在客廳空調機邊上的位子看書。”
“一直在看書?看什麼書?”
石英傑道:“二十四史裡的舊唐書,我近來準備寫的論文,講歷史上中國經濟的三次崛起,其中有關於唐代的經濟狀況,所以我一直在看書,直到張麗他們來到爲止。”
“女孩子們在做什麼?你沒有上洗手間?”
“沒有上洗手間,我身體一向很好,”石英傑頓了頓道,“女孩子們在客廳用手提電腦電腦通過聯網打升級。”
“坐在你對面的女孩子是誰?”
“劉秀美,我知道你想問我,她的內褲是什麼顏色。是的,我那個位子的確可以見到。那天三個穿裙子的,她的是黃色。”石英傑掃了劉秀美一眼,劉秀美頓時羞紅了臉。石英傑笑了一下卻有似毫不介懷,又道:“其他兩個分別是……”
我忙道:“停,停,先生,這裡有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