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叔和大媽,石英傑也告辭了,張麗讓石英傑順道送劉秀美回去,劉秀美本想留下,張麗跟她說不必了,如果要幫忙會再打電話給她。我也準備告辭時,張麗道:“荊大哥,你等等。”
我笑道:“有事荊大哥,沒事就老荊,說吧,想我做什麼?”
張麗笑道:“今晚你不如在我們家客房委屈一夜當保安吧,我剛打過電話和你太太申請了的。”
我笑着沒說什麼,望向陳文礴。幫朋友當一夜保安,對我來說,倒是無所謂,但我很希望陳文礴可以找回當年的自信。當初認識他時,他的膽子並不比我小。陳文礴苦笑道:“如果是拍電影,我是不是該眼睛一亮,露出自信的表情,然後發表一番豪言壯語?”
話說到這種地步,我只好留下,打了個電話給那天中午一起吃飯的範叔,我讓他幫我約一下伍澤仁,範叔痛快地答應了。接下來倒也一夜無話。
一夜沒睡的我早晨陪陳文礴去他寫字樓上班,保安隊長在大堂一見到他,就拿起一個手提電腦包道:“陳先生,這手提電腦是不是你的?”陳文礴望了我一眼,我笑而不語,陳文礴道:“是我的,上週六掉了。”
那保安隊長道:“你們那層樓的閉路電視壞了,我們上去查看時,在走廊上發現這個包。打開看到你的卡片盒。”
陳文礴道了聲謝,拿了手提電腦我們就等電梯了,送他上了公司,我便下樓準備打道回府。步過大堂時,我突然覺得還是有點不對,剛好那保安隊長走過來,我截住他問道:“陳先生的手提電腦裡有幾張銀行卡不見了,你們幫他找回來時有沒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沒有啊!先生你不要亂說啊,這可關係到我們的職業操守。”保安隊長很警惕地望着我。
“對了,上週六陳先生下班時,發現不見了手提電腦,想找大堂保安問一下,當時怎麼大堂沒有人呢?”我一臉嚴肅地問道。
那保安隊長這時倒笑了起來:“週六啊,門口馬路上有人搶劫,我們大堂的幾個保安去幫聯防隊員和警察捉賊了。”
“捉賊?這麼高風險的事你們也做?”我打趣道,“要是捉到了最多給個錦旗,但受傷了可就自己吃虧啊。”
“哪能呢?兩個搶手機的小賊罷了,我們都是受過專業培訓的。”保安隊長笑道。
我坐在計程車上,馬上給陳文礴打了電話,讓他上下班都不要一個人走,他倒也很信得過我,沒問我爲什麼。我坐在車上,陷入深思中,本來以爲週六追趕陳文礴的是查樓的保安,現在保安沒人受傷,那麼陳文博在電梯裡踩的那隻手是誰的呢?
回到家裡,保姆告訴我楚方睛已上課去了,我把空調開到十六度,洗完澡抱了牀棉被開始睡覺。作爲一個衣食無憂的升斗小民,這無疑是力所能及的最好的享受。
我不知道範叔以什麼手段或方法讓伍澤仁願意和我見面。
事後我再三問他,他都顧左右而言他,有一次逼急了,便直言自己絕不會和伍澤仁這種黑道人物爲伍,自己也不會做違法的事,至於其他,叫我別問了。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範叔曾幫過一位姓歐陽的老人很大的忙,而這位歐陽老人於伍澤仁有恩。
儘管伍澤仁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
儘管伍澤仁近兩米高的個子,劍眉星目,熊腰虎背,確是俊朗不羣,風度翩翩;
儘管他手上的古董表,微微泛黃的白色錶盤、簡單的一圈羅馬數字標緻着它特別的身價的同時也體現着主人的品位;
儘管他只在無名指上保留那道不太顯眼的磨砂鉑金指環,而把碩大的鑽石轉向掌心很有世家子弟的風度;
但我見到他的第一眼感覺,就是:痞氣。骨子裡的痞氣。並且很顯然,他毫不以自己的痞氣爲恥,甚至故意在不經意的舉手投足間把痞氣流露出來。
這讓我想起一句話:我是流氓我怕誰?
但對於我這個訪客,他倒是很客氣,出奇的客氣。
直到我簡單地提出了我的問題:是不是他在那天晚上向陳文礴下手?
伍澤仁的臉色沉了下去,他的回答也很乾脆:不是。
一下子氣氛僵了起來,我想再這樣子談下去也沒結果,便告辭離開。在我要踏出門口時,伍澤仁在我身後道:“荊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麼身份,但我可以告訴你,伍某人敢做敢當,我說不是就不是。那天,我在夜總會和一批新來的小姐談心。”接着他報出一個夜總會的名字。
我沒有回頭,淡淡地道:“謝謝。”便快步離開了。不是我傲氣,而是他身後四五個保鏢的手都伸到風衣裡去了,我聽到拉槍栓的聲音。
我自然不相信他的話,他這種身份的人,要下手當然不會自己親身上陣,即使他下令手下做了什麼,也定不肯在我面前承認,我約他,只是想見一見,他到底是怎樣的人,而在這番對話之後,我對他的懷疑更加深了,可我知道,要查他這樣的人,找到證據,很難。看來,要繼續調查伍澤仁,必須另闢蹊徑。
陳文礴坐在我家的客廳裡,靜靜地聽我說完這一切,他把瓶子裡餘下的芝華士倒進杯子裡,兩口又喝光了。我苦笑着道:“能不能不要喝得這麼快?”
陳文礴不解地道:“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小氣啊。”
我搖頭笑道:“我曾把我們的一些事寫成故事發在網上,結果,對故事倒很少有人有意見,倒是每次寫到你喝酒,大家都說我吹牛,說是不可能這麼個喝法。”
陳文礴沒好氣地“呸”了一聲道:“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看,事情倒未必跟伍澤仁有關,現在我們遇到的事情,估計和以前我在舊OFFICE裡發生的事是一樣的,都是鬼魅作祟!你還是幫我做場法事,或是擺個什麼陣給我破解一下好了。”
我搖頭道:“你太迷信了。”
“狗屁迷信!”陳文礴見我不溫不火的態度,有點生氣,站起來不停地踱步。
我笑道:“你怎麼一定要我給你做法事?你又如何舉證有用呢?”
“你少來這套!”陳文礴指着我的鼻子罵道,“舉什麼證?現在又不是辯論!現在是我的生命有危險!玩辯論我還會怕你啊?你不想想你自己什麼學歷我是什麼學歷?”
我聽得臉上一陣冷一陣熱,那麼多年,我一直當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偶爾他犯書生氣,我也沒跟他計較,沒想到他還耿耿於懷於我們的學歷差異,看來我真是看錯了他,我冷冷地道:“君不見,陳平盜嬸?君不見,汪氏賣國?學歷?我呸!再說了,我是一個唯物主義者。的確,我瞭解一些唯心的東西,但這是爲了要反證它,而不是用來給高學歷的博士做法事或破劫的。你是博士,我沒文化,不敢高攀,請便。”
陳文礴手指着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憤怒地道:“你、你,見死不救!這朋友不要也罷!哼!”
我把眼一翻,對保姆道:“小蘭,搬張涼蓆拿把剪刀出來。”
保姆不解地道:“做什麼?”
“嘿,好讓陳大博士割席斷義啊。”我陰陽怪氣地道。
話沒說完,陳文礴已奪門而出。
楚方睛回家以後,聽小蘭說了今天的事,剛想說我,我怒道:“別勸我,其他事罷了,這件事我絕對沒做錯。他不拿我當朋友,我也沒必要爲他兩肋插刀。”楚方睛吐了吐舌頭笑着躲進房裡。這件事,我從這一天起,便決心不理陳文薄了。
直到過了兩個星期以後,張麗打電話來找我,我一接電話就道:“別和我說陳文礴的事,他就是死了我也不會再管他了!”
張麗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道:“荊大哥,無論如何,你我總還是朋友吧。”
我這時發現自己語氣有些過激,忙笑道:“那當然。”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理?”張麗說完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