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劉秀美正在來的路上,她肯定會先在大堂打電話上來的,到時候叫她找值班人員開貨梯上來接他們就行了。石英傑鬆了一口氣,失笑道:“行啊,那我們就等着美人來救英雄吧。” 陳文礴聽了,臉色有點不自在。
兩人收拾心情,試圖重新投入工作,還是不成功。石英傑開始看小報,陳文礴嘆了一口氣,想打開網頁看看新聞,卻打不開,才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MSN標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個紅叉叉,網絡怎麼也連不上。他無聊地對石英傑道:“物業公司把網絡關了,明天我們裝ADSL算了,不受他這鳥氣!不如來打盤CS?”
石英傑玩了兩把,讓陳文礴“爆頭”了幾次,就拒絕道:“不玩了,業精於勤而荒於嬉,幹活了。”陳文礴見石英傑這樣子,便也打開一份要籤的合同,查閱作爲附件提供的系統功能說明。
風扇仍然嘎嘎地響着,陳文礴只覺得越坐越冷,身上寒毛直豎,披上西裝時,才發現石英傑不知什麼時候早把西服穿上了,還是冷得拼命摩擦自己的雙臂。“怎麼搞的,剛纔熱得要死,現在又冷得要命,還不把那兩臺該死的風扇關了?”石英傑邊笑道“我懶得起來”邊過去把風扇關了。
一隻蚊子叮在陳文礴的手上,陳文礴一巴掌把它拍死了。石英傑不解地道:“怎麼會有蚊子呢?”說着他也拍死了兩隻。陳文礴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又一隻蚊子停在石英傑的背上,陳文礴忙道:“你別動,我幫你打個蚊子。”一巴掌甩下去,石英傑的西裝背後出現了一攤綠色。
“爲什麼蚊子的血會是綠色的呢?”陳文礴有點發抖。
石英傑一瞧剛纔自己打死蚊子的手,驚叫道:“啊,綠色的血?電視裡那些殭屍還是異形彷彿就是綠色的啊!”
陳文礴本來已有些寒意,聽石英傑這麼說,不禁打了個冷顫罵道:“靠,你說蚊子飛去吸了殭屍還是異形的血再飛到這裡來?你不如說我們這房間……”
突然,緊閉的玻璃窗上裝的百葉簾子像是被風吹了起來,啪的一聲打在窗玻璃上,兩個人吃了一驚,門和窗都關得好好的,哪來的風呢?石英傑尖叫一聲,指着桌子背後叫道:“媽呀,你看、你看。” 陳文礴轉頭看去,早就關掉的風扇,葉子在勻速慢慢轉動,陳文礴一步上前把風扇的插頭拔了,扇葉卻完全沒有停的意思,仍然維持着均勻的轉速。“有風吧?” 陳文礴把手放在中央空調的抽氣扇下面試探着,一絲風都沒有。
陳文礴衝到窗前,打算把窗子打開,卻發現窗子用鑰匙鎖上了。
石英傑用哭聲說:“走,走,我們不要再呆在這裡了。我想起來了,上個月,三十三樓那個公司的女老總生意失敗跳樓,就是三十三樓的這一個辦公室,這一扇窗子跳下去的,所以物業才把五層以上所有窗子都鎖了。我聽說,她自殺的時候穿了一身紅衣服。今天十九號,天哪,正好是她死後第三七二十一天!”
“走?怎麼走?不等劉秀美了?”
“還等什麼,都等了有個把小時了,人家可能早忘了,走樓梯吧。”石英傑跳起來拖着陳文礴往外跑。
兩個人胡亂把一些文件塞進電腦包,慌慌張張地走到公司大廳處,突然,聽到走廊裡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地板也隨之震動了一下。兩人嚇得停住腳步,對望一眼。嘭又是一聲,緊接着,“嘭、嘭、嘭”,聲音有節奏地越來越近,彷彿是一個平衡感很差的人,拖着龐大的身軀,移動着生疏的腳步,一步一步,慢慢朝這裡走來,還夾雜着類似硬物與牆的摩擦聲,碎石落到地上的撞擊聲。
陳文礴感到自己的手在抖着,很厲害地抖動,他低頭一望,卻是癱坐在地上的石英傑在拼命搖晃着他。陳文礴的眼裡流露出一絲無助,慢慢地也癱坐在地上,任由那嘭、嘭、嘭越來越近,石英傑急道:“打、打電話給老荊啊!”陳文礴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次死定了,老荊不會理我們的,現在打過去,他一定以爲我們膽子小在騙他來開貨梯接我們。”
石英傑哭泣道:“他媽的你真沒用!老荊怎麼就不怕?你不是他鐵哥們麼?不是說當年在墳場結下的交情麼?”他邊哭邊湊到可視門鈴上,一望之下,石英傑突然跪了下來,拼命叩頭,嘴裡含含糊糊地道:“放過我吧放過我吧,你是來找陳文礴的,我只不過是上週在你臉上畫了兩撇小鬍子!我明天就一定擦乾淨,你去找陳文礴啊!”
陳文礴朝可視門鈴看去,其實不看他也猜到了,來的,就是走廊盡頭那尊維納斯。
被石英傑畫上鬍子、**、各類體毛的維納斯。
連一個石膏都害怕?陳文礴在心裡嘲弄地問着自己。
曾幾何時……他無力地攤開四肢,這時已經響起那東西開始猛烈撞擊玻璃門的聲音了。陳文礴低聲地道:“唉,憶想壯歲當年,當年,當年,氣吞萬里如虎啊……”他的手,這時碰到桌底下一件東西,陳文礴下意識地緊握了一下觸摸到的東西,如同一個溺水的人最後捉住的東西,哪怕是一根稻草。
陳文礴用力地把握住的東西拉出來,卻是一根雙彈簧的大號臂力器。陳文礴望着那邊叩頭邊指着自己的石英傑,覺得無比的可笑,一時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把手上的臂力器一掄,將桌上的一個電腦顯示器哐啷一聲砸破,石英傑轉過頭來,呆呆地望着陳文礴。
陳文礴覺得,找回了某些久違的東西,他用力一踢石英傑的屁股道:“他媽的,起來,一個石膏有個屁的好怕?想當年老子一個人,不也敢在陵墓裡過夜?我操!你有完沒完?”話音一落,撞門的聲音停了下來。
他一把扯住石英傑的衣服,連拖帶拉,已快步走到公司前臺,透過玻璃門,門處的射燈下,那尊維納斯就靜靜停在門口。陳文礴冷靜地指揮石英傑開門、關燈、鎖門。然後在要轉身離開時,挺着臂力器指向那石膏像吼道:“你不過就一個石膏,有什麼好牛的?還他媽的是低檔貨的石膏,一千塊有找的低檔貨,我呸!跟我兇?再亂**動我砸了你丫的最多扔一千塊砸死管理處那班孫子!動啊,有種你動啊。”
兩個人踉踉蹌蹌跑到樓下大堂,氣喘如牛。陳文礴鬆開握着臂力器的早已麻木的手,全身的衣裳都已溼透,他沒有理會用崇拜的眼光望着他的石英傑,擡頭望了望大堂的座鐘,已經11點多了,叫了一聲“不好”,掏出手機撥張麗的手機,不在服務區內,打到家裡,沒有人接,對石英傑說:“我得去找張麗,你先跟老荊聯絡。”還沒等石英傑反應過來,便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