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講述了這個鐲子的故事,但那人和他的朋友笑了起來,他大笑道:“老弟,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因我而家破人亡?我要是怕這種傳說,我直接退休好了。不過,你的故事很不錯。”
我提出留下他的聯繫電話,他收斂了笑,望着我,我沒有迴避他的眼光。
過了一會,他笑道:“我知道,你沒惡意,這樣吧,你給我你的聯繫方式,我答應你,哈哈,如果真的有什麼異常,我會通知你。”然後他就簽了一張八十萬的現金支票給了歐陽士秋,然後把那裝着鐲子的首飾盒象扔一個五毛錢的一次性火機一樣扔進包裡。
我望着他的背影,搖頭道:“這位老兄,我估計到時真有異常,他也找不到剛纔我寫下電話的紙條。”
楚方睛笑道:“不會,就算那紙條沒有了,他只要想找你,也一定能找到你。”
“爲什麼?”
“你不知道他是誰?”
“是誰。”
楚方睛打量着我,彷彿我是一個火星人,過了半晌才道:“他就是仲銀涯。”
“仲銀涯是誰?”
楚方睛乾脆就懶得理我,順手找了張報紙在經濟類新聞指了指,噢,原來這個人就是所謂的下山墟證券教父仲銀涯。我扔下報紙笑道:“那又關我什麼事?我一定要認識他嗎?”楚方睛也笑了起來:“是了是了,你這種標準的風險厭惡者不可能對投資有興趣的。今天婦女節,行程聽我安排!”
過了一段時間,我突然無意中在電視新聞裡見到,企業的整合重組成功案例,其中一個企業,是那位弄到去洗胃的女士屬下的公司。我懷得一點好奇去查資料,發現另一家企業,是她去洗胃之前的幾天,也就是她買下鐲子的第二天,被她成功吞併。按資料顯示,這家企業之前五年裡,她一直想吞併而沒有成功。看到這裡,我突然覺得情況跟另一人有些微妙的相似之處,對了,我想起膽怯的黃威和搶劫犯搏鬥的事,對了,還有我向來不帶她回家的王玉珏,爲什麼那天我和把家裡的鎖匙給她一份呢?
但時間,慢慢的,慢慢的,不知不覺讓許多疑問埋葬。
一天,一個月,一年,數年過去了,趙悅盛這個英俊的愛情白癡,除了把刑警隊長前面的“代理”兩字抹掉以外,還終於騙到一個傻瓜願意嫁給他了,在他結婚的前晚,他約我出來,陪他過這最後一個王老五的夜晚。
我們在一間新開的大排檔門口坐下,叫了東西。又是一個冬夜。
喝了幾杯,趙悅盛去了洗手間,這時一個有點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人端着酒杯走了過來,他儘管有些鬱鬱寡歡,衣服上帶着一點廚房的味道,但他的舉止仍保持着某種修養,他很有禮貌地問我們道:“可以坐下嗎?”
我疑惑的望着他,他端倪了我一會,拍手笑道:“對了,就是你。”
然後他問我,幾年以前,是否曾在一家古董店賣過一個鐲子,還講過一個故事?
我想也沒想,肯定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應該是買鐲子的人的那些朋友中的一個,因爲那天楚方睛專門告訴我,買鐲子的人是如何應該被記住,所以儘管我不認同,但仍記得那張臉,而眼前這位,明顯不是。
他笑了起來,對我道:“太好了,我找了你很久,不過,不好意思,爲了確定一下,你能否把故事再講一次給我聽?”
也許是喝了點酒,我不太在意他的無禮,便再一次講述鐲子的故事。趙悅盛回來以後,在邊上還不停的補充。他聽完以後,對我道:“如果你講的是真的,那我可以給你這個故事添上新的一段了,先生,是這樣的,其實可能你在財經新聞裡已經看到了,我的朋友,也可以說我的老師仲先生買了你的鐲子以後,開始他沒有戴,證券界裡出現了另一家實力背景非常強的公司,我們好幾次操作都失敗了,正當公司開始陷入困境的時候,仲先生有一天偶然戴上了你賣給他的那個鐲子,當天,我們在期貨市場上操作取得了出人意料的好效果,仲先生非常高興,他說這個鐲子給別人帶來的是厄運,但卻給他帶來好運,說不定是天生屬於他的,那段時間之內,他連睡覺都不肯脫下鐲子,而我們在期貨市場上也一帆風順,好幾個小的證券公司都主動要求加入我們的聯盟,眼看着就要取得空前成功的時候,卻出事了。
“**突然宣佈了一項對我們極爲不利的政策,仲先生對市場的預測錯了,如果在這個時候平倉,公司的損失幾乎等於那幾年我們的所有利潤,但不至於支撐不下去,但這個時候,仲先生不知爲何,制訂出了一個極度冒險的計劃,好運氣沒有再出現,我們失敗了。
“他出事以後,讓我們把鐲子送給你。因爲他說,平生沒有欠過別人什麼東西,但你給了他一個正確的提示,所以應該有所交代。但我們幾個一直找不到你,也記不起那間古董店在哪裡,直到上個月,才找到那家古董店。而那店裡夥計又說老闆去了美國。我問了他在美國的地址,把鐲子託一個要去美國的朋友帶了過去……”
說到這裡,他掏出手機,拔了一個國際長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只聽他道:“John,我託你帶去的鐲子,你幫我送去沒有?沒有啊?那你不用送去了,帶回來給我好了,沒給我弄丟吧?對,我找到仲先生交代我找的那個人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這時電話裡傳來“滴”一聲響就斷了,他再怎麼拔也拔不通。他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一會我再打,因爲找不到你,只好找那古董店的老闆了。”他招手讓服務員過來,服務員問他道:“老闆,什麼事?”
他說:“這桌我請客,不要收這兩位先生的錢。”
我們聊了一會,漸漸地客人越來越多,他要去招呼客人了。明顯和我的交談,讓他想起了當年和仲先生的風光,他起身離開時,臉上全無方纔那種鬱結的氣息,甚至還開玩笑地指着電視屏幕,對我笑道:“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我就沒法按仲先生所託付的,把鐲子交給你了。我朋友現在就在那裡面談一單融資。”
電視在演某一出外星人入侵的影片吧,有一架飛機把美國的大樓攔腰撞了。
我和趙悅盛,實在不好意思在不收錢的檔口再繼續叫東西吃,把桌面的菜消滅以後,我們就決定去酒吧喝酒,在酒吧坐下,我們聽到歡呼,一問之下,我們都呆了,剛纔在大排檔看的電視節目內容,並不是電影。是新聞直播。
喧譁的聲音愈來愈響,但我和趙悅盛,都對這種隔壁小胖比我壯欺負我,后街瘋子拍了小胖一磚頭的事,沒什麼興趣,離開酒吧,趙悅盛道:“你小子現在又和楚方睛住一起,想去你家喝個酒都不行。”
我有些尷尬,這時身邊有人叫了我一聲,我回過頭,一位似曾相識的混血的年青人。他笑着用流利的中文和我打招呼,我很快就記起他,這位自稱是什麼莫明其妙的監理所的工作人員。(他曾在拙作《違約》裡出現過)總的來說,是一個神秘的點頭之交吧。
他做了手勢,讓我跟他去,趙悅盛儘管很有些醉意,但也仍跟着我們。
江邊的風吹在臉上,褪了些許酒意。趙悅盛坐在石椅上,竟睡了過去。一時間我不知和這位久違的神秘的朋友說些什麼纔好,於是我便把手鐲的事情簡概的和他聊了一通。
那位混血兒靜靜地聽我說完,他笑道:“人爲什麼要戴首飾?”
“裝飾,點綴吧。”我仍不得要領。
他搖了搖頭,想了一會,突然道:“你玩不玩遊戲?網絡遊戲?”
我疑惑地點了點頭,他高興起來,說:“那就好懂了,你知道外掛嗎?對,就是可以自動練級,可以自動補血之類的。”
我唯有又點了點頭,天啊,這是什麼人?一個南北朝的古董手鐲能扯到網絡遊戲?誰知他又說:“如果,打個比方,你用了外掛被GM發現,會怎麼樣?”
“被GM發現?封帳號吧。”我似乎有點明白他的意思,我擡起頭,他已走了,在遠處向我揮揮手,和以前一樣匯入人流中消失。
隨着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剛纔電視節目的內容不是電影而是新聞,江邊人也慢慢多了起來,各種喧鬧聲終於把趙悅盛吵醒。
我們離開喧鬧的人羣向前走去,前面是這個城市最熱鬧的一條步行街,夏夜的燈光把大街照得如同白晝,我突然注意到,很多人手腕上都戴着瑪瑙水晶珊瑚之類的裝飾物,路邊正好有一家水晶店,裡面擠滿了顧客,往前走了幾步,又是一家玉器水晶店,我問趙悅盛:“這裡什麼時候開了這麼多水晶店。”
“有一段時間了吧,最近好象非常流行這個,我們單位的小王,手上戴幾串,脖子上還要戴兩個墜子,我叫他出任務的時候要拿下來,他還偷偷戴在腳上。”趙悅盛有點啼笑皆非地道。
“我要珊瑚,今天是我的本命年,得戴珊瑚才能保平安。”
“小姐,綠幽靈旺正財,金髮晶旺偏財,正財偏財都要?這兩串給你包起來。”
“想愛情順利,博得如意郎君,在家裡擺個粉晶七星陣吧。”
店裡人聲鼎沸,我擠到一個櫃檯邊,身邊一對夫婦模樣的顧客正在挑選一些顏色鮮豔的水晶手串,銷售小姐正在查閱一份資料,喃喃地念着哪個屬相哪個星座應該佩帶些什麼水晶,那對夫婦最後挑選了一串價值千元的裡面帶綠色棉絮狀雜質的手串,銷售小姐邊收錢邊說:“綠幽靈是最旺事業的,先生戴了這個手串,保證會步步高昇。”
我忍不住插嘴道:“這東西真有功效麼?”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店裡的幾個顧客和銷售都象看外星人一樣看着我。“當然了,我們單位的**,……………….”剛纔那對夫婦中的妻子,一口氣講了一大串戴了水晶頗有功效的例子。
銷售小姐翻出一本八卦雜誌,指着上面的一些照片,說:“你看,這些當紅的影視明星,哪個手上沒戴幾串?據說,洗澡都不能拿下來!你看穿着Versace的晚禮服的當紅女星,手上不是仍然戴着幾條水晶?”
我轉過頭看了趙悅盛一眼,苦笑。
終於,到了他舉行婚禮的時候。我和楚方睛坐在教堂的長椅上觀禮。楚方睛聽了我的述說以後,突然問邊上一個小女孩道:“你玩網絡遊戲嗎?”
“當然。”
“那你用外掛嗎?”
“姐姐,不用外掛怎麼玩?大家都用!”
“你不怕被封帳戶嗎?”我插嘴道:“我有個朋友,用外掛,被封了。”
“當然了!”小女孩一臉鄙視地道:“他一定是用的古董外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