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見到來電顯示又是雷潤的手機號碼,而電話裡又沒有聲音,這樣的情況又發生了兩次之後,我們又等了十分鐘,就沒有電話再打來了。我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也無法去找出雷潤來,銅鏡倒也不響了。我望向沖虛,他也攤開手,我便道:“起一卦吧?”
沖虛笑了笑,對我說道:“好,不過那隻能起梅花易數了。”
我不解地問道:“爲什麼?上次你不是起了一堆卦嗎,怎麼現在只能起梅花易數?”
沖虛笑道說:“老弟,我知道你也會起,但起得不準,是嗎?”
我點頭道:“自然如此。”
沖虛臉有得色,接着道:“這就和很多人會畫符,卻誅不了邪一樣的道理,換句話說,你不是道家的科班出身,很多東西,有空我再慢慢和你說。”
我不解地問:“爲什麼會畫符卻誅不了邪?”
沖虛笑道:“要是有一張符就萬事大吉,是不是可以拍成照片?還是使用複印機?如果這樣,那前些年的那些所謂氣功師的‘信息水’、‘信息紙’就真能治病了,哈哈。不過現在先問你朋友吉凶,其他的,有空我慢慢和你說。”
我笑着搖了搖頭,示意他進行。我平日老寫“具體的事和這個故事無關,以後有機會再慢慢來說”,誰知今天得此一報,想來也着實令人啼笑皆非。
沖虛伸屈五指,口中念道:“一數乾兮二數兌,三離四震左旋順,五寄巽宮六寄坎,七艮八坤造化神……”他繼續在算他的上兌下震。
我不甘心就這樣坐等,於是拿出地圖,按比例取得雷潤家跟我家的距離,再覈算這個時間表的人流,和相應可能經過的紅燈路口,以及紅燈的最長時間。算下來雷潤怎麼也該在半小時前就到了。
一頓飯的功夫,我和沖虛擡頭相望,我發現他臉上的肌肉在神經質地跳動,我想我此刻也好不了多少,我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大聲道:“他出事了!”
沖虛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後,定了定心神道:“是,不過人還在,沒事,但惹上了點是非。”我只好再試打了個電話給雷潤,卻還是打不通。這時電話又響,是小蘭打來的,說雷潤讓警察給捉了。
沖虛問我道:“是不是我們下去瞧瞧?”
我笑道:“如果你想讓人以爲你是白癡的家長,那麼我也不介意和你去。”
沖虛不解道:“難不成不理他?”
我笑着拿起電話邊按邊道:“叫他老爸去領他吧。”
於是便打給陳文礴,告知他這件事情,並叫他一會把雷潤一塊帶過來。
至於我爲什麼打電話給陳文礴,就不得不用幾句話來說清楚。
因爲雷潤在商場上和爲人上,都是一向的失敗。他的行事風格,所有的朋友包括我在內,都受不了他。只有陳文礴長期給他幫助。當然,陳文礴給他的不是錢,而是一些商機,很小很小,小到他自己都不願花精力去爲此思考的商機,而對於雷潤來說,卻真是和他名字一樣——久旱逢甘露。在朋友羣中,雷潤公認是陳文礴的乾兒子。所以雷潤有麻煩,我打電話給陳文礴也是情理之中。
過了十來二十分鐘,法仔跑到門口“汪、汪”地叫起來。小蘭提着菜籃子打開門進來,後面跟着陳文礴和雷潤。剛一坐下,雷潤就大叫道:“是鏡子裡東西害我的!是它們害我的!我不怕!我輸得起!我……”
“啪”的一聲中斷了雷潤的嚎叫,是陳文礴抽了他一個大嘴巴,陳文礴滿臉怒容罵道:“老兄,你多大年齡了?你讀完大學還不能邏輯性地述說出一個經歷?有時真懷疑你會不會思考!”說來也怪,雷潤向來是別人一說他什麼,他就咋咋呼呼,但陳文礴就算這樣抽他一耳光,他卻立馬不敢開口了。
我和沖虛都勸陳文礴先別發火,讓雷潤好好說說是什麼事,因爲真的說不定和鏡子有關聯。陳文礴憤憤道:“有什麼關聯?你們知道他爲什麼給拉到派出所?當街調戲婦女啊,兄弟!”
這時雷潤想開口,給陳文礴盯了一眼又把話嚥了下去。
我遞給陳文礴一盅茶,搖着頭瞧着他牛飲而盡,然後聽他道:“這麼大個人了,爲了車費比平時多二十塊錢和的士司機在進你家小區之前的馬路上吵,然後還發展到動手動腳!還對女司機胸襲!還好那女司機比他媽還老,要不他這會兒還在派出所蹲着哪!”
我便問道:“怎麼手機會打不通,後來他打進來又沒聲音?”
雷潤搶着道:“打不通應是在隧道里,後來我怕你們擔心,想打電話給你們交代一聲,他們就打我!手機讓打壞了。”
陳文礴望着他冷笑道:“交代一聲?是嗎?不是你摸了司機阿姨的胸部之後,那位阿姨扯了你衣領叫非禮,又叫了幾十輛的士過來,把你圍住嗎?我瞧你是害怕想求救!”
雷潤正想辯白,小蘭剛好從廚房出來,笑道:“雷先生,你要謝謝我才行啊,我幫你報的警啊!”
陳文礴大笑道:“哈哈,來哉!得,小蘭,你別做飯了,反正荊夫人不在家,我們出去吃,這段輪到你來說。”
我對陳文礴笑道:“不是吧,你連衛斯理的‘來哉’都弄出來了?小蘭,說說。”
小蘭抿嘴笑道:“沒有啦,我出去買菜,見到有好多計程車,邊上又圍了一堆人,我探頭進去,好多人在打雷先生,還邊打邊叫打色狼,你知道我一個女孩子,如果說和雷先生認識的話,那就……那就……不過我還是幫他報了警了。”
雷潤“啪”的一下站起來,大叫道:“不是啊……”
陳文礴大罵道:“坐下!你不識醜字怎麼寫是吧?還有完沒完啊你?!”
沖虛道:“讓他說說,剛纔他打電話進來時,銅鏡也響了。”
陳文礴意外地“哦”了一聲,示意雷潤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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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門口,車子要進來時,我見到那司機的臉很怪……”雷潤戰戰兢兢道。
“不就一臉麻子的老胖女人嗎?”陳文礴低聲咕嚕了一句。
“不是的,我上車時,司機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來着!是到了門口才變的!”雷潤急急地分辯。
“我說你谷精上腦是真的!白癡!”陳文礴可能又想罵他,但見我們聽得入神,沖虛又一臉凝重,便笑罵了一聲,乾脆轉頭不理雷潤,徑直和小蘭商量一會兒去吃什麼菜。
“到了小區門口的馬路之後,我才從後視鏡裡發現她不是我上車時的司機了,我纔要下車的!”說起這事,雷潤明顯地很激動。
我問道:“那你既然害怕,還爲二十塊錢和她吵?”
雷潤道:“我纔不管她是什麼東西,總之我不能吃虧!”
聽到這裡,沖虛用掌猛擊了自己前額兩三下,起身不再聽雷潤的敘述,走到陽臺打沙梨去了。我問道:“就這樣?”
雷潤道:“她退了二十塊錢給我,我說退錢也不行,你就是兜路了,我就要投訴你!她就說讓我別多管閒事。後來就吵起來了。我見他們人越來越多,每次我剛要打電話給你,他們就搶我電話扔掉,我有一次揀起來之後不讓他們扔,他們就卡我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