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新郎郎維英姿颯爽地騎在馬上,看着嬤嬤將一身嫁衣,蓋着蓋頭的謝雪臣從延福宮中背出來。一番熱鬧之後,一行人便出發將謝雪臣與郎維一同送到宮外的郎家去。
孟康的溫碩郡主大婚,自然是一件大事。在郎維與謝雪臣回府的途中,百姓們都夾道祝賀。在此途中洛帝特意增派了護送謝雪臣的人手,爲的就是郡主大婚萬無一失。
但是當隊伍行至鬧市之中,情況似乎有變了。只聽隊伍後面突然傳來兵器落地的聲音,郎維不解地回頭看時,一個刺客已經出現在他的馬前。下一瞬,許多刺客從百姓之中跳竄出來,受驚的百姓一下子驚呼着散去,但是無奈人太多,疏散不能及時進行。一時間,街道之上全是受驚的百姓,迎親的隊伍,以及半路出現的刺客。
郎維雖有習武,但是刺客身法詭異,出招又不合常理,他很快便被刺客打下了馬。而其餘的侍衛都一邊與賊人搏鬥,一邊拼命護着謝雪臣的喜轎。無奈賊人武功高強,周圍百姓又多,侍衛們根本施展不開。不到十個回合,也紛紛敗下陣來。
一時間,喜轎周圍沒有了防守的人,幾個刺客瞄準了這個空當,身形矯捷地上前,一把抓過喜轎裡的謝雪臣將其打暈,隨後一個飛跳離地,欲離開混亂的中心。帶着謝雪臣的刺客正好來到了一頂華麗的轎子前,裡面滾出來了一個秀麗的婦人,另一個刺客也順手將其打暈,一同帶走了。
很快,以敷宗槿爲首的皇宮的增援趕到。此時百姓已經疏散的差不多了,侍衛施展拳腳,將幾個賊人生擒。但是賊人狡猾,在敷宗槿察覺之前,有三個已經咬破了口中的毒液自盡,只剩下兩個黑衣刺客被完全制服。
場面得到了控制,打鬥也漸漸停止了下來。洛帝落後一步趕到,他本想去郎家喝喜酒的,怎料竟有人大膽到在他眼皮子底下逞兇!
“雪臣……雪臣……”敷宗槿扶着身受重傷的郎維朝洛帝走來。郎維一見到洛帝,也顧不得行禮,急切地說道:“陛下,雪臣被刺客擄走了!”
不僅是洛帝,其餘人聽後也是臉色大變。究竟是什麼人,敢在郡主大婚之日將其擄走,而是是在洛帝在場的情況下?!這分明是對洛帝的挑釁!
果然,洛帝沉下臉,冷峻的脣緊緊抿着。“阿槿,立刻派出宮中所有侍衛、御林軍的人,在這裡方圓百里展開搜索。務必要給朕將郡主毫髮無損地找出來!傳朕命令,一個刺客的人頭,朕便賞賜一百兩!”
敷宗槿拱手領命,“是,陛下!”
正在敷宗槿轉身準備離去時,謝薇突然無比着急地上前,急得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她走至洛帝面前懇求道:“陛下,求陛下救救民婦的兒媳……她也被賊人擄走了……”
敷宗槿一見是應家的人,頓時心中一沉,“應夫人也被擄走了?”
謝薇被驚嚇之後還沒有恢復過來,雙手還在不自覺地顫抖。“是啊,方纔場面混亂,我們的馬車側翻了。民婦的兒媳爲了保護民婦,自己滾出了車外,這樣就被賊人帶走了……”
敷宗槿與洛帝對視一眼,收到對方眼中的默許之後,便快步去安排搜尋了。
溫碩郡主被劫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宮之中,靖安太后聽聞此消息,臉上除了擔心之外,便是十足的怒容。敢在天子眼下犯事,到底是誰有這個雄心豹子膽?!
應齊與應國非正在前往郎府的路上,聽說郡主與飛盈都被劫走,二人更是馬不停蹄地趕去郎府等待最新的消息。待二人去到郎府,原本應該喜氣洋洋的大宅卻變得氣氛肅穆。身穿喜服的新郎官郎維眉頭緊皺地來回踱步,就連洛帝也沒有在內堂坐着,反倒站出了大堂以便收到最新的消息。
應齊與應國非二人與謝薇會合,向在場的人行了禮之後,又着急地向洛帝詢問最新的情況,之後就不再多言。應齊畢竟經歷過大風大浪,雖眉頭緊皺,但還能穩健地站着。反倒是應國非,自己的妻子生死未卜,他心急無比,只好在大殿中走來走去,以撫慰自己急躁的心。
急報很快傳來,只聽傳信人氣喘吁吁地說話,但是話中內容卻讓應家三人的心一下子沉入了冰窖。
“……在城外的樹林中發現了應夫人的屍體……”
應國非只覺得自己心中傳來一陣劇痛,緊接着雙腿一軟,幾乎要跪在地上,還是應齊反應過來,迅速上前扶着他。
“飛盈……飛盈!”應國非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突然離自己而去。他們識於微時,即使飛盈是自家的奴婢,他也不曾對她呼呼喝喝。二人成婚不到一年,但飛盈一直恪守本分,顧己顧家。到底是什麼人殺害了他的妻子?!
郎維的父親郎潛看了看悲痛欲絕的應家人,對傳捷報的人問道:“溫碩郡主呢?可有找到
溫碩郡主?”
傳信人搖了搖頭,見洛帝將手一揚,又領命轉過身飛快地跑走了。
“飛盈……到底是誰……飛盈本性純良……是誰這樣殘忍要加害於她……”應國非痛不欲生,用拳頭重重地捶着地面,似乎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立即有幾位與應家交情好的人上前安慰。但聽到一同被抓走的飛盈遇難時,郎維神情中的焦慮與恐慌更濃,謝雪臣可千萬不能有事!
應國非恨意將要溢出雙眼,滿眼都是通紅的。他已經顧不得洛帝等人在場,情緒異常激動,像是快到崩潰的邊緣。“我定要將殺害飛盈的兇手千刀萬剮!”
洛帝心有不忍,於是上前對應家人道:“應老闆,應公子,你們放心,朕一定會將殺害應夫人的賊人找出來!你們一定要冷靜下來,莫讓親者痛,仇者快!”
應齊縱使老謀深算,但見到應國非悲痛的樣子,也不由得眼中含淚。他轉頭,勉強給了洛帝一個感激的神情,“謝陛下……”
洛帝嚴肅的神情有些鬆動,死去的人雖不是郡主,但畢竟是一條性命。而且應家人又是婉貴妃的家人,想起婉貴妃是難產而亡,也是覺得有些慚愧的。“三位……要不要去見一見應夫人最後一面?”
應齊望了望謝薇,二人正想點頭,卻聽到應國非哽咽着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不……陛下……我想聽那兩個活着的賊人的證言!”
“是啊,陛下,”郎維沉默了許久,也忍不住附議,“說不定那兩個人知道些什麼!”
洛帝斂眸沉思,就在這時,敷宗槿帶着一羣侍衛,面色凝重地走進。
多年的兄弟,洛帝一見到敷宗槿此刻的表情,便已經知道事情仍然沒有進展了。
可郎維見到敷宗槿,猶如見到了希望一般。他上前兩步,眼裡閃着希望的光芒。“侯爺,怎麼樣了?可有線索?”
敷宗槿只是輕輕搖頭,“已經搜查過四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山頭,地道都已經找過,還是沒有發現刺客或是郡主的蹤跡。”
郎維如同被澆了一同冷水,眼中剛剛纔閃現的光芒又再黯淡了下去,朝後退時甚至還踉蹌了一步。他心中知道,謝雪臣失蹤得越久,就越是有可能喪命。但下一瞬,他的雙眼中迸發出了狠戾的火焰,“這些賊人,難道是會飛天遁地不成?!都已經這樣密集地搜捕,還是沒有任何發現!他們到底要將雪臣帶到何處去?!”
郎潛緩步走到洛帝身邊,希望他下個決定,“陛下,您認爲應當如何?”
洛帝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柱子邊哀色滿臉的應家人,擲地有聲地道:“去將生擒的那兩個賊人帶上來,朕倒要看看是誰那樣大膽!”
敷宗槿心領神會,馬上對身後的侍衛吩咐道:“來人!將刺客帶上堂來!”
不到一炷香時間,兩個身穿黑衣的高壯男子便被捆得死死地,給扔到了大堂的地上。此二男子雖然人高馬大,但是面目可憎,滿臉鬍渣,一看便知不是良善之輩。
察覺到周圍人對自己的怒目而視之後,大眼的黑衣男子瑟縮地往長眼的黑衣男子身邊挪了一下,卻遭到長眼男子狠狠地推搡以及眼神的鄙夷。
洛帝站在他們的前方,目光森冷地盯着他們。這兩個人,竟然如此大膽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兇,還擄走溫碩郡主,殺害婉貴妃的大嫂,實在是罪無可恕,應該千刀萬剮!
只聽洛帝冷冷地開口,“你們最好從實招來,溫碩郡主究竟在何處!否則別怪朕將十大酷刑都拿出來!”
兩個男子看了看洛帝,帶着刀疤的臉上就連露出恐懼的神情都那樣地醜陋。只是不管是大眼男子還是長眼男子,似乎都沒有要說話的打算。
這一下,人們對二人的敵意更深。這兩個人抓走了溫碩郡主,而今陛下問話竟然還囂張地視而不見?!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若不是陛下在場,他們肯定上前徒手將二人撕碎!
大眼男子似乎是感覺到身邊那越來越明顯的殺意,嘴角不禁抽了抽。
“對了,朕忘了,你們是不怕死的,但是生不如死你們未必不怕。阿槿,找一個馬蜂窩來,將這二人耳後,頭頂,反正只要是身上的幼嫩皮膚都全部沾上蜜糖。”
人人都知道蜜蜂喜愛蜜糖,而且人身上,往往是幼嫩的肌膚受傷會最爲疼痛。衆人聽了洛帝的話,不由得打從內心地叫爽,就讓這二人嚐嚐咱們陛下的厲害!
很快,敷宗槿便命人將馬蜂窩用布包着帶了回來。幾個侍衛上前將蜜糖大滴大滴地塗在刺客的身上,再將裝着馬蜂窩的布包套在二人身上。不過是下一瞬,一陣慘叫聲便從布包之中傳出來,但是聽來聽去,都似乎只有同一個聲音。
過了許久,洛帝才命人將布包拿走。衆人一看那兩個刺客,
本就猙獰猥瑣的臉上更是腫成了豬頭,明明兩人長相不同,但這樣一來就都認不出誰是誰了。唯獨是一直在慘叫的那人,分明是大眼男子。因爲從一開始,長眼男子就無比堅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洛帝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若是這樣的程度就能讓這些刺客說實話,那這些刺客真是太信不過了。所以他倒是沒有一點意外,“你們不說,朕有的是法子跟你們耗下去。”
說罷,他看了敷宗槿一眼,敷宗槿即刻明白過來,又大步走出了郎府。正在衆人面面相覷之際,敷宗槿拿着許多花樣各異的繡花布包回來,將其一一平鋪在地板之上,似是在爲兩個男子展示着。
“陛下,臣看過了,這些繡花針,應該都足夠細,可以插入這二人的頭頂了。免得到時候我們將他們的頭髮拔光了,頭上空空如也。用這些繡花針來充當一下頭髮,倒也不錯。”敷宗槿似笑非笑地對洛帝說道,惹得衆人聽後臉色一變。
用繡花針當頭發?不就是將繡花針插進頭髮的毛孔之中嗎?!真是太殘忍了!不過對待這兩個人渣敗類,這樣的法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長眼男子聽後仍是沒有反應,倒是大眼男子,整個人都開始不安了起來。鍼灸時人都會感覺刺痛,何況是用這樣粗的繡花針呢!還要插進頭皮!
大眼男子想來想去,都覺得不想白白受這個苦。殺人不過頭點地,他橫豎都要死了,何必再受這樣的酷刑呢?!
“皇帝陛下……我說……我說了……”大眼男子顧不得自己臉上被馬蜂蟄得一臉腫脹,不住地向洛帝磕頭。
長眼男子終於有了反應,他艱難地轉過頭,惡狠狠地對大眼男子呵斥道:“你瘋了嗎?!臭小子!你要背叛嗎?!”
“反正都要死了,幹嘛要多受這一種罪呢?”大眼男子也朝長眼男子反駁道,他寧可要個痛快,也不想受盡折磨啊。“皇帝陛下……我什麼都願意說……我什麼都願意坦白了……只求皇帝陛下你給我個痛快!”
洛帝對他的表現並沒有多大的欣喜,仍然是冷漠地問道:“只要你實話實說,朕自然會留你全屍。現在你先告訴朕,郡主在哪裡,指使你的又是何人。”
“我不知道郡主在哪裡啊……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按照二當家的吩咐去做……她給了我們時間和地點……我們只不過是負責製造混亂……方便其他兄弟擄走郡主的……”大眼男子四肢都被綁住,但仍然掙扎着給洛帝俯身磕頭,只盼自己能夠被痛痛快快地一劍殺死。
“二當家?”洛帝眯起眼睛,“你的二當家是誰?”
“二當家就是……”
“你個瘋子!你不能說!”大眼男子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長眼男子一肩膀撞到在地,只見長眼男子朝大眼男子不停地罵道:“你忘了你的命是誰救回來的嗎?你竟然就這樣屈服,就這樣背叛他們?!你不得好死!”
“如果我像你一樣倔,我就真的是不得好死了!你也不看看局勢,現在當家的能來救得了我們嗎?只怕他們擄走郡主之後就遠走高飛了,哪裡還會理會我們的死活?!”大眼男子絲毫沒有顧及恩情,大罵回去,惹得長眼男子更加惱怒了。
“你這個叛徒,我要殺了你!”長眼男子話音剛落,竟然直起了身子,將自己的頭用盡全力地朝大眼男子撞過去。
洛帝意識到長眼男子要滅口,便即刻讓敷宗槿制止。所幸敷宗槿及時將兩人拉開一定距離,纔沒有讓長眼男子將大眼男子當場殺掉。
敷宗槿怕長眼男子又再阻撓審問的進行,便將剛剛捆過蜂窩的布條一把塞進長眼男子的嘴裡,同時讓幾個侍衛夾持着他。
洛帝再次看向大眼男子,“你所說的當家,是何人?如今身在何方?給朕速速招來!”
大眼男子不敢拖延了,“皇帝陛下,我本是玄郊城外的山賊,受當家之命纔會出手來搶新娘的。就在一個月前,我們的二當家傳來密報,讓我們在今日擄走溫碩郡主,其他我什麼也不清楚的啊!”
“笑話,你們一羣山賊,平日裡最多打劫打劫過路人,爲何這一次要勞師動衆地擄走郡主。而且看你們的武功,根本不像是山賊那樣簡單吧!”敷宗槿鄙夷地看着大眼男子道。
大眼男子說話都帶起了哭腔,“是真的啊!草民怎麼敢騙皇帝陛下?!我們這些底下的弟兄,也確實不明白爲何二當家要我們擄走郡主!但是當家的命令,我們又怎麼會不從呢!但是就在行動之前,我才發現原來不只是我們這一批人,還有另外一批黑衣人,和我們一起也要擄走郡主啊!後來才知道,那些人其實是二當家找來的幫手!”
“還有另外的人?!”洛帝詫異道,方纔他落後一步,到了事發現場時謝雪臣已經被擄走了,故而不知道打鬥時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