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恢宏的皇宮內,穗禾齋上下喜氣洋洋。宮殿裡面懸掛着不少喜慶顏色的燈籠,光是宮殿門口上的鮮花已經開得格外豔麗,像是特意爲了迎接新主人而舒展出自己最美妙的模樣。
剛入宮門,就看到了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長廊和護欄。在穗禾齋中到處可見粉色的小花,與宮殿內整體的溫馨感相互照應,既美觀又沒有庸俗之氣。前殿的門前早已有十多個宮婢奴才微笑地低頭,靜候應珙的來臨。
穗禾齋地處西六宮中央,依七霞湖而建,可謂是風水匯聚之地。而穗禾齋又是先帝鍾愛之妃嬪敏妃曾經的住所,所以穗禾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它雖然不及鳳伊宮、祥雲宮、瑨華宮等宮殿華貴寬敞,但是卻又別具一格的精緻。
應珙隨一位宮婢引着,曼步走入,一路歡喜地看着這大氣的宮殿住所,臉上一直保持着溫婉甜美的笑容。阮祺萱則跟在她的身後,望着眼前新鮮美妙的風景,心下卻顧慮重重,只怕越是美妙的東西,越是危險。
流浪多年,多疑警惕已成了阮祺萱的一部分,不是她過分敏感,是生存本來就應該如此謹慎。
等應珙走近,前殿的門前的一排奴才就紛紛跪倒,齊聲道:“奴才(奴婢)給婉美人請安。”之後更有兩個高級宮婢打扮的女子屈身上前,其中一個介紹自己道:“奴婢綠蓉,受瑋妃娘娘的吩咐,前來問候小主。”
另一人似乎有點憤憤地盯了那綠蓉一眼,壓了壓火氣道:“奴婢飲玫,受湘妃娘娘的吩咐,特地來侍奉小主入住穗禾齋,小主若有需要儘管吩咐。”
這時候,引領應珙的宮婢低聲提醒應珙道:“小主,瑋妃和湘妃娘娘都是四妃之一,分掌管理六宮的職權的。”
應珙隨之明白過來,四妃之一,也就是說她們的主子的位分比自己高,她們雖然是奴才,但也是不能怠慢她們兩個的。
她伸出手,將綠蓉和飲玫同時扶起,“不必多禮,請二位姑娘替我好好謝謝瑋妃娘娘和湘妃娘娘。”
阮祺萱細細打量着綠蓉和飲玫。綠蓉人如其名,身穿綠衣,長相雖普通,但整個人散發出芙蓉般高雅的氣質。再看飲玫,名字雖有詩意,然而其貌不揚,充其量只能算是中等的相貌,而且眉眼中透露出一種刻薄。
阮祺萱站在應珙身後,用很微弱的聲音提醒應珙道:“珙兒,該給她們一些打賞。”
儘管入宮以前謝薇和應齊三番五次地提醒應珙要善於爲人處事,可是阮祺萱看來,應珙若不是忘了,就是會在這籠絡之道上得罪人。與人相處最重要的是第一印象,不管以後是敵是友,現在及時示好總不是壞事。不過明顯的
,應珙不是這類人,所以謝薇才如此擔心,以致要招阮祺萱陪她進宮。
應珙反應過來,她笑起來時眼睛總會眯成一條線。她從袖子裡拿出兩錠銀子,若無其事地握住綠蓉和飲玫的手,暗暗把銀子揉進她們的掌心,柔聲道:“今日,恐怕要勞煩兩位姑娘了。”
感覺到掌心的異樣,綠蓉和飲玫臉色不變,齊聲道:“奴婢奉主子之命而來,但聽小主吩咐。”
應珙收回手,繼續笑眯眯地,像是很高興的樣子,又向其他奴才道:“今日我初來乍到,還請各位姑娘、公公多多關照。各位打掃穗禾齋想必都很辛苦,我特地準備了一些見面禮給大家,等下你們就隨我的婢女祺萱去取吧!”
阮祺萱看她這樣,卻暗自搖頭,珙兒還是太單純了,真的以爲兩錠銀子就能夠示好嗎?
應珙放下了這邊的事情,由宮婢引着進入殿裡面去了。那些奴才聽到有禮物,都忙不迭地簇擁在應珙前後,阮祺萱只好一路跟着應珙,並未注意到綠蓉和飲玫已經悄悄離去。
竹雅苑內,湘妃一身透明黃色紗袍,佇立在竹雅苑後門,望着從圍牆外面伸進來的湘妃竹枝。
她大眼圓圓,鵝蛋臉型,膚色淨白,一對珍珠耳墜襯得皮膚越發細膩,櫻桃般的小嘴因塗上了粉色的脣脂顯得更加嬌豔動人。她以右手覆蓋在左手之上,輕輕摩擦着手掌間遲遲修復不好的粗糙。
飲玫回到竹雅苑,便第一時間去尋找主子湘妃。她撩開眼前用竹片製成的垂簾,正好看到被派去春羽殿舒美人住處的紫碧往回返,兩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飲玫繼續奔着湘妃所在的方向而去。
“娘娘。”飲玫朝着湘妃的背影輕聲道。
湘妃沒有回頭,仍是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回來了?如何?”
飲玫用眼睛的餘光看了湘妃一眼,一雙手捂緊又鬆開,“回娘娘,婉美人五官柔美,確實是姿容出衆。只不過她的眼神清澈,行爲舉止間都透露着天真爛漫,一看便知是涉世未深的少女。”
“她是商戶的女兒,聽說也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對皇宮充滿好奇也不奇怪。”
“娘娘睿智。”飲玫附和着湘妃道,“婉美人心思單純,若得娘娘調教,他日定能助娘娘一臂之力。”
新妃入宮,意味着宮中局勢將變,湘妃不得不未雨綢繆。但是湘妃素來眼高於頂,不知道會不會看上婉美人這一枚棋子。飲玫心想。
湘妃聞言,緩緩回頭,一雙狹長的美目從飲玫身上流轉着。“若真如你所說,婉美人心機全無,用起來倒是會比春羽殿那個驕縱的舒美人順手得多。”
飲
玫只是低頭站在一旁,不敢出聲。她知道此刻的湘妃正在思考,如果自己開口的時機不適合,哪怕自己服侍了她這麼久,也會被她無情地處罰。
“飲玫。”
思考了許久,湘妃叫喚了飲玫的名字,飲玫即刻上前一步,虛心聆聽。
“婉美人新入宮,肯定有許多地方不習慣,你且派人多些去幫幫她。一來探清楚婉美人的底細,二來,別讓瑋妃的人先於本宮接觸到她。”
飲玫朗聲應答,不久之後,退出了宮殿中。
另一邊,阮祺萱送走了宮中其他娘娘派過來問候的幾個婢女,又返回主殿站到應珙的身後。
應珙笑盈盈地端坐着,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四個宮婢四個太監。在她一旁站着一位公公,這位公公的打扮明顯比跪倒在地上的那些太監要更隆重,是在內務府任職,前來給應珙安排人手的洪公公。
洪公公哈着腰,笑得很誇張:“美人,太后娘娘說了,美人在殿選時受驚,要內務府精心挑選幾個奴才好好服侍美人。”他走了幾步,開始翹着蘭花指指向那些奴才,“這幾個都是奴才我細心挑選的,不知道美人還滿意嗎?”
應珙一雙大眼看了看洪公公,又看了看奴才們,才禮貌地道:“多謝洪公公,我都很滿意。”嘴邊始終掛着完美的微笑。
其實應珙打從心底裡笑了出聲,她從沒有見過洪公公這樣的人,明明是男兒身,行爲舉止卻嬌聲嬌氣,那張嘴吐出來的話更是陰陽怪氣的。倒不是她沒有見過太監,只是這個洪公公真的好滑稽。
像是得了極大的讚許,洪公公笑得合不攏嘴了。他又轉過身面向奴才們,語氣一下子轉爲嚴厲:“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要盡心盡力服侍婉美人!若你們出了什麼差錯,或是有什麼異心,小心我洪公公請你們到頓府喝茶去!”說到“請”字時,他明顯加重的語氣。
頓府是皇宮內奴才做苦工的地方,那裡的生活環境艱苦,甚至一不小心就命喪於此,因此很多奴才進去了都朝不保夕。正因爲有這個地方的存在,皇宮中的奴才大多都不敢作奸犯科。
底下的奴才聽後,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只得驚慌地回答道:“是。”
洪公公又滿意地笑了起來,他躬身抱拳嚮應珙道:“婉美人,奴才還要回去覆命去,日後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找奴才。”
應珙點頭道:“今日勞煩公公了。”
洪公公又彎腰等了一下,見應珙沒有其他動作了,他窘窘地告退離去。
阮祺萱看了看應珙後,急忙追上洪公公道:“公公我送你!”實際上是想偷偷給他塞一點跑腿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