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后的口頭懿旨,傳遍了宮中的任何一處地方:
哀家查實,工匠李文在玉佛上多加得罪,頗有挑釁皇家威嚴之嫌,如今已經畏罪自殺,衆人不得再議此事,違者處以宮刑。
眼前依然還是一望無際的樹林,許盎城拎起馬背上掛着的酒壺,“咕嚕咕嚕”灌了起來,眼下戰爭結束,雪兒也已經痊癒,他終於可以回城了。
冰冷的盔甲上還沾染着赤色的血漬,昏紅的落日餘暉灑在上面,反射出別樣的刺目光芒。
“皇上,好消息。”一個小兵模樣的人,提着一杆紅纓鐵槍,樂呵呵地向這邊直奔過來,“靜怡太后聽聞您要回城,已經率先從西山趕回宮中,等着迎接您呢!”
聽聞靜怡太后回宮的消息,許盎城並沒有小兵期待中那般高興,反而那張俊臉上生出一絲絲的沉悶,這叫小兵很是不解。一旁的小兵就這麼眼巴巴的看着,許盎城以爲是他是要討賞,便掏出一錠銀子。
“給,賞給你的!”
“多,多謝皇上恩賜!”
小兵急忙手下攬入懷中,珍寶似的捨不得撒手,準備帶回營帳和一起打拼的兄弟們共同享用。正欲轉身離去,卻被許盎城突然叫住。
許盎城思索了一會兒,隨即看着小兵臉上的迷茫,緩聲道:“傳令下去,就說全體士兵加快行軍速度,務必在兩日內趕回京都,回去後,朕要興辦慶功宴。”
小兵眼中閃爍着點點光芒,掩蓋不住激動的淚光,他們也很想念自己的家啊!
次日大夥便整頓好了行裝,許盎城露出來消失很久的笑容,揚鞭策馬,率領大軍從大路浩浩湯湯馳騁而去。
他看着眼前的郊景,嘴角上揚,歌兒,這麼多天不見了,你可曾惦記我?
軍中斥候奉許盎城的命令,一路快馬加鞭,原本需要三日的路程,僅僅一天一晚上便趕到。
此時,任嫺歌正在自己的書閣中翻閱着軍書古籍,並不知道許盎城就快要回來了。
斥候進入宮中找不到合適的人稟報,剛好碰見在御花園遊玩解乏的任樓樓,趕緊上前一步作揖問安。
任樓樓是認得這斥候的,若無要緊之事,斷然不會出現在宮中,心中不禁一驚。
“可是許爹爹那頭,又有了什麼消息?”
斥候立刻笑眯眯地回答道:“小公子,皇上命行軍加快速度,相信今日就快回來了!”
任樓樓喜極而泣,順手打點了斥候一些小玩意兒,急急去找任嫺歌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書閣的木門“吱呀”一聲發出聲響,任嫺歌讀書纔讀到一半,就這樣無端被打斷。
擡頭正要責怪,卻見任樓樓火急火燎地往裡跑,險些被門口的臺階絆倒。
好在她訓練有素,反應快,立刻上前扶住。
“有什麼事這麼着急,毛毛躁躁的。”
任樓樓氣喘吁吁地,拉着她就往外跑,磕磕巴巴也沒說明白一句話。
任嫺歌停住腳步,使力將任樓樓定在原地,看着她歇一會兒氣順了,這才發問。
她斷定這小子有事瞞着自己,硬要逼着說個所以然。
“哎呀,孃親,就是許爹爹今天回來了嘛!”
任樓樓原想直接帶着她上去城樓,給任嫺歌和許盎城一個驚喜。不過看着任嫺歌滿臉嚴肅的神情,知道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任樓樓只好老老實實回答道。
其實任嫺歌已經想通了,他和許盎城之間總歸是有個孩子的,而且,這些日子,她真的很想他。
任樓樓打量着任嫺歌的臉色,覺得有戲,拉着她一路小跑奔上城樓。巧得很,許盎城心情不錯,馬力也快了許多,這會兒已經到達城下了。
他並沒有想到任嫺歌回來接他,做事也就無所顧忌。
“哎喲,疼死我了!”雪兒畢竟是個女孩子家,體力大不如男,這一路顛簸算是吃了不少苦,在馬背上又硌得難受,不免抱怨。
許盎城聽到後,立刻翻身下馬,扶着雪兒從馬背上慢慢下來。
俊男美女,落日斜陽,好一道迷人的風景!
城樓之上,醋罈子已然打翻,散發着陣陣酸味兒。
任樓樓默默嚥了一口口水,根本不敢直視旁邊任嫺歌的目光,這會兒她的眸中應該是在噴射火焰纔對吧。
雖然是誇張之說,但是任嫺歌心中不悅確是事實。
她在這深宮之中她雖身份是奴婢,好好的打點這各項事務,但是,許盎城前腳才說要封自己爲妃,後腳就多了個美人相伴,果真是帝王薄情。
任嫺歌黛眉微擰,心中不快。
而一直跟在許盎城後頭的孟錚,卻是還沒有完全看到城門,就認出了城牆上一席素衣的女子。
就算是像這樣隨意的挽起頭髮,未曾有半點梳妝,她也是“清水出芙蓉”,和周圍人氣質大爲不同,一眼就可以辨別。
說實在的,孟錚想她,日日夜夜想,想得快要瘋了。他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眼神,快馬衝到城樓下面,搶先進入城中。
他要第一個見到她,同她說第一句話纔好。
反應慢了半拍的許盎城,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這才擡頭看着城牆上一閃而過的人形,不耐煩地咳嗽一聲。
孟錚驀然意識到許盎城還在身邊,無奈他也不敢做出更加激動的行爲,搞不好這皇帝一生氣,扣了個不忠的帽子,給他反倒麻煩了,只得收斂着自己的情緒。
“孃親,你這是要回去嗎?就因爲許爹爹身邊,那個長得普普通通女人?”
任樓樓牽着任嫺歌的衣襟,生怕她就這麼走掉。不過許爹爹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的孃親是個脾氣火爆的女人,竟還光明正大領着別的女子回宮。
這廂不顧任樓樓阻止的任嫺歌,剛欲要從側門進去,不想突然伸出一雙大手,攔腰將她擋住。
不用想也知道這人是誰,剛纔和別的女人親親密密的情形,她可不會這麼快就忘記。藉着巧勁,任嫺歌胳膊肘往下狠狠一壓,瞬間將身子和他隔開。
許盎城臉色一僵,這女人真是的,纔回來就給他擺起臉色了,果然是有些時日沒好好調.教。
他並未鬆開手,反而將任嫺歌拉得更緊,“你也莫着急走,朕近期不在宮中,多虧了你管理。朕還有些事宜想問問你。”
任嫺歌懶得理他,踩了一下許盎城的腳,逼迫他鬆手給他直接無視地繞過他,走向對面的孟錚,客客氣氣地打了個招呼。
孟錚喜出望外,趕緊上前一步,內心欣喜不斷,幾欲抱住任嫺歌,念在許盎城在這裡,又及時收住了手。
“久日不見,近來可好?”糾結了許久,他也只是說出兩句不打緊的話,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任嫺歌微笑着點點頭,想再多和他打聽一些邊疆的異聞,卻見孟錚神情僵硬,冒着冷汗。這廂孟錚瞥了一眼許盎城,這廝咬牙切齒,眼神晦暗滿是陰厲,再不敢多嘴,客套地退下了。
見孟錚離開,任嫺歌也打算轉身,被人攔住,“你,跟我回宮,我們好好聊聊!”
畢竟是凱旋而歸的大喜日子,全城的老百姓,還有文武百官都在場迎接,任嫺歌識趣不去駁他的面子。
也就擺出難得的端莊賢淑之狀,不近不遠地跟在許盎城後面回了後宮。
剛回到寢宮,戰袍盔甲都還沒有來得及脫下,許盎城就下令叫伺候的小太監把門帶上,沒有傳召,不許進入。
任嫺歌還是擺了張臭臉,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坐在桌邊把玩着新進貢的杯具。
許盎城腆着個臉挨着坐過去,乾巴巴地找話題。
“近來宮中可有什麼棘手的事情爲難你了?”
任嫺歌輕輕呡了一口茶水,也不作聲,敷衍地搖搖頭。
二人一時無言,氣氛有些尷尬。
任嫺歌覺得自己這樣越發小女人了,有些矯情,一句話打破平靜。
“只是,靜怡太后回來了。”
許盎城低頭淺笑,這丫頭可算是願意理她了,剛纔耍脾氣,怕是在吃他和雪兒的醋吧。
越想越開心,他決心再逗逗她纔好。
許盎城拉起不明所以地任嫺歌徑直走到牀前,拉着她的小手就往自己的胸口送。
“你這是要做什麼?”
任嫺歌下意識地往後退,面前的男人,卻絲毫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步步緊逼,越靠越近。
許盎城的下巴湊近她的鼻尖,在邊疆長出的胡茬微微劃過,任嫺歌有點兒享受這種癢癢酥酥的感覺。
男人兩指擡起她的下巴,狡黠一笑,似是看着將要入腹的獵物。
“不做什麼,只是,想要朕的女人替朕寬衣。”
二人雖然是有了孩子了,可是真正好好相處起來的時間,並不多,十個手指頭就能數出來。
任嫺歌羞紅着臉,不去直視這個善於撩撥、不懷好意的男人,她害怕自己就這樣淪陷。
許盎城向來瞭解,這丫頭表面上大大咧咧,心裡面卻還是個花骨朵,害羞得很。
他並不着急,現在他有的是時間,伸手將任嫺歌攬入懷中,撥開她額前散落的碎髮,落下一個輕微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