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正事,許盎城面色一肅,任嫺歌也放下手中的點心,跟着許盎城身後站起來。
“傳!”許盎城一聲令下,就看到一個黑衣勁裝的男子,身影疲軟的被王喜摻進來,看到許盎城之後,才彷彿鬆了一口氣,強撐着力氣,從懷中取出一張被汗水浸溼一角的信件,恭敬道:“皇上!邊關的燕楚似有異動!還請您定奪!”
報信的探子說完,心神一鬆,再加上連日裡的奔波,再也支撐不住,說完便暈了過去。
許盎城沉眸,揮手示意王喜將人帶下去安置,一臉沉肅的打開密信,越看眼底的幽光越盛,嘴角不由的上挑,眼角處的冷漠不屑一閃而逝。
任嫺歌一臉沉靜的站在原地,一雙水眸依舊清透無波,只是腦子卻在飛速的急轉。
今天早上自己搭着孟錚的馬車入宮,並且親眼看到孟錚的胳膊着實受了傷,只是絕對到不了不良於行的地步,但是許盎城卻特批他,可以乘坐馬車出入皇宮,如果不是孟錚自己的要求話,那麼這件事,必然是要做給別人看的。
雖然,任嫺歌一向不關心朝堂的動靜,但是如今國家正常的局勢,還是清楚的。雖然西燕國地大物博,人才濟濟,絕對稱得上爲中原第一大國,但是周圍一直虎視眈眈的燕楚國等塞外部落,也不可忽視。
許盎城登基年限不久,儘管他治國之理賢明,御下手腕高杆,但是對於當初參與皇位爭奪的兄弟,卻多有包容,尤其是那位先皇后的嫡子許揚城。
任嫺歌眼底眸光忽閃,現在的燕楚進犯來的時機,恰恰是孟錚受傷的時候,整個朝堂之上,除了孟錚,目前尚無英勇將領,可以帶兵出征。
任嫺歌輕輕垂下頭,對於這些朝堂之上的權力傾軋,她並不想關心,也不想參與,在她的心理,居廟堂之高,遠不如處江湖之遠。
她現在是希望,先找到任樓樓的親爹,全了小糰子的心願,之後便帶着小糰子,遠離京城,一葉扁舟暢遊萬千山水,縱情江湖。那樣的生活,纔是美味的,滋潤的。
“來人,傳孟錚。”
忽然,許盎城的一段冷喝,打斷了任嫺歌的思路。
知道朝堂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夠參與的,任嫺歌當下微微福一福身子,看到許盎城點頭默許之後,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正要退出,一轉身,卻撞上一道堅硬的身軀。
任嫺歌一愣,看着映入眼底的那雙墨綠色蟒紋靴,心頭一動,當下也不擡頭,只是壓低聲音,略帶慌張的道:“奴婢該死,請將軍恕罪。”
許盎城擡眸,看了看殿門處的情況,不等孟錚開口,便率先回答道:“好了,沒什麼事,你先下去吧。”
任嫺歌這才感激似的,道了歉,腳步飛快的退出了正德殿。
孟錚看着那道淡綠色的背影,眼底透出一絲疑惑,不知爲何,總覺得這個背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還爲等他想明白,這種古怪的熟悉感來自哪裡,就聽到許盎城低沉的聲音傳來:“你來,看一下這封密信。”
孟錚這才猛然回過神,甩去腦海中不相關的疑惑,沉着臉走到御案前,接過許盎城遞過來的信封,一目十行的看起來。
再說溜出正德宮的任嫺歌,看着緊閉的殿門,一雙沉靜的鳳眸星光閃閃,權力的中心,永遠都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一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自己既然無心參與其中,那便找機會拿了鳳釵,早些脫身吧。
正想着,一道嬌軟的女聲,從任嫺歌身後傳來,“靜妃娘娘請阿醜姑娘過去一趟。”
任嫺歌眼眸微動,靜妃?可不就剛剛被許盎城喝退走的,那個嬌媚女子。任嫺歌笑着轉過身,就看到一個穿着淺藍色宮裝的宮女,俏生生的站在身後,雖然穿着淡藍色的宮裝,但是看着衣袖口出暗藏的繡紋,和頭上那根通透晶瑩的玉簪,任嫺歌心頭暗笑。
剛剛在殿裡面,靜妃恐怕就已經生出了疑慮,只是礙於許盎城在場不好發作,這才專門派人一直等在門口,不過是因爲許盎城的一句話,就對自己生出了懷疑,倒真是符合了這後宮中女人的性子,多疑。
看着少女笑意盈盈的面孔,任嫺歌嘴角的弧度勾起,臉上標準式的笑容浮現,笑着答道:“有勞姐姐了。”
少女聞言,臉上的笑意越發親切,只是這笑意,卻不達眼底。
任嫺歌看的明白,這個宮裡麪人人都會做戲,更何況是靜妃身邊的大丫鬟。當下也不戳破,垂眸低頭跟着少女離開了。
一路上,任嫺歌也不多話,沉默着往前走,只是在少女回頭的時候,報以標準式的微笑,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看着這般沉穩的任嫺歌,少女眼神暗了暗,當下緩了腳步,走在任嫺歌身側,笑着問道:“阿醜姑娘,到御前伺候的時間不是很長吧,看着有些面生呢。”
任嫺歌輕輕點頭,笑着答道:“奴婢面貌平凡,自是不引人注意。”
一句話,狀似回答了問題,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少女聞言眼神一頓,看向任嫺歌的目光越發警醒,“不用這麼見外,你我都是奴婢,你便叫我紅玉便好。”
對於對方的主動拉近關係,任嫺歌自然無所畏懼,當下順着紅玉的話,笑眯眯的接口喊道:“好的,紅玉姐姐。”
看着任嫺歌臉上的笑意,紅玉眼底流過一絲暗光,也不再說話,兩人快步朝靜妃的啓華殿走去。
作爲宮中位份較高的妃嬪,靜妃的啓華殿,算是離許盎城的正德殿比較的近的,待到任嫺歌走進,才發現這個啓華殿的裝飾擺設,遠比自己的想象的還要奢靡。
不同於正德殿的端莊肅穆,啓華殿作爲後宮妃嬪的寢宮,更多了幾分觀賞性,看着滿庭院亭亭玉立的合歡樹,和殿裡面金光閃閃的擺件,無一不彰顯出主人的富貴,只是這富貴中,更多了一份豔俗。
任嫺歌低斂眼眸,跟在紅玉身後走進了正殿。
一進門,就看到那個身着玫紅色華服的靜妃,正坐在貴妃榻上,一雙玉手拄着頭部,微眯着雙目,享受着身側兩位宮女的按摩,帶着尖銳的甲套的手指,閒閒的搭在腿上,有以下沒一下的敲着,全然一副養尊處優,氣勢凌人的模樣。
紅玉低眉上前,彎腰輕聲道:“回娘娘,阿醜姑娘來了。”
任嫺歌緊跟在後,垂眸低眼,恭聲請安:“奴婢阿醜參見靜妃娘娘。”
“恩?”靜妃這才緩緩睜開眼,一雙圓潤的杏眼中目光凜然,周身縈繞着上位者的威視,氣勢逼人的看了看任嫺歌,緩緩開口道:“你便是剛剛正德宮裡面的奴婢吧。”
任嫺歌長睫微顫,聲音依舊清冷,接口道:“奴婢正是。”
擡起頭來,本宮看看。”靜妃不徐不疾的開口,語氣中有着不容質疑的命令意味。
任嫺歌面色不動,嘴角揚起標準的微笑,依言擡起頭,看了看高位上的女子,雖然面容嬌媚溫和,但是眉宇間暗存的陰鬱也同樣不可忽視。
靜妃盯着任嫺歌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心中着實有些氣悶,剛纔在正德宮內,皇上既然已經開口應允自己進去,必然就不會再冷遇自己,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因爲這個奴婢,直接下了自己的面子,這才特意傳喚過來,見一見這個特別的存在。
只是這番看了看,這張臉,確實在沒有絲毫的任何出彩的地方,若說唯一的亮點,便是那雙清澈透明的鳳眼,宛若一泓清泉,靈動誘人,只是安在這張臉上,倒有些格格不入。
“倒確實是人如其名。”靜妃緩緩開口。
周圍的幾個小丫頭,不由得輕笑出聲,看向任嫺歌的目光中也越發的挑剔嫌棄。
任嫺歌到是絲毫不以爲杵,眼底波瀾不起,嘴角帶着笑意回答道:“奴婢本就叫阿醜,自然不會長成美人兒的樣子。”
看着那雙鳳眸,猶如一面明鏡般,沉靜透徹,能夠折射出所有的探尋的目光,卻不露絲毫的情緒,靜妃眉心一皺,心中自然升出一絲不喜,冷聲道:“哼,倒還算有自知之明。”
任嫺歌默然低下頭,不再回。對於靜妃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任嫺歌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也明白這種厭惡的緣由。
“聽聞今日在御花園中,平康公主到是對你格外喜歡,還特意去請旨想要將你要過去?”靜妃閒閒的開口,雖然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實則目光卻緊緊的盯着任嫺歌,不會放過她任何一絲情緒的變化。
任嫺歌嘴角微勾,眼神依舊平靜,不徐不疾的回答道:“奴婢僥倖獲得公主的青睞,實屬運氣。”
“哦?”靜妃挑眉,看了看任嫺歌的模樣,緩緩坐直身子,微微探身,看着任嫺歌的眼睛,笑道:“那本宮若是送你去平康公主身邊,你可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