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掉鳳無雙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到底只是個女人,以他們三人的身手足夠。其他那些府兵雖然得了命令,但知道了任嫺歌的身份也不敢真的傷她。
離開鳳家之後,當然算不上是全身而退,不過任嫺歌着急找人,暫時沒心思理會。
進了縣衙,說明身份,問及許揚城的行蹤,不出意外的一無所獲。許揚城離開京城,連許盎城的人都騙過了,這邊境城鎮又怎麼可能收的到消息。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離開了。三內之內,若是有消息,到城中最大的客棧找我。”任嫺歌交代一聲,便起身告辭。
縣令小官,任職多年也未曾見過什麼真正的大人物,任嫺歌歸爲貴妃,近日還盛傳生下了唯一的皇子,不日便會被封爲太子,如此尊貴的身份,只帶了兩個人便來了這裡,讓他戰戰兢兢的,生怕有任何招待不週之處。
任嫺歌沒有在意,心裡記掛着任樓樓,拿了筆墨紙硯,又要了傳信的信鴿,寫了個紙條送回京城。
“恐怕來不及吧?”見她放飛鴿子,完顏朵忍不住道。
任嫺歌點點頭,“當然來不及,只是互通消息罷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雖說經過鳳無雙那一鬧,基本也已經確認樓樓確實曾經來過這裡,可我們也不能見人就問。”
“許盎城一直在我身邊派了人,這次我孤身出來,他雖然沒說什麼,但應該給我留了一些後路。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打算動。”任嫺歌道,“你別忘了,不止是咱們出來找人,還有鬼手七呢。”
完顏朵也是着急壞了,聽任嫺歌提醒,立刻便想起來了。
鬼手七是任樓樓的師父,自己徒弟出了事,他也送信到宮中了,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你知道他在哪兒嗎?”方南蜀問道。
任嫺歌緩緩搖頭,“我從出來就和你們在一起,自然不清楚。不過以他的消息靈通程度,只要我們能知道的事,他肯定也知道。說不定,連鳳家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清楚。我讓縣令到城中最大的客棧找我們,不是指望官兵的行動力,而是鬼手七。”
不用直接傳信,只需要有個方向,鬼手七自然可以明白是怎麼回事。
完顏朵和方南蜀明白過來,也不多說,一行三人直接往“城中最大的客棧”去了。
當晚,三人用過晚飯便一直在等消息,鬼手七跳窗而入的時候,他們也並沒有太意外。
那日宮中匆匆一面匆匆分別,鬼手七和方南蜀並沒有照過面,任嫺歌正想介紹一番,鬼手七直接打斷道:“不必了,我都知道。直說結果吧,任樓樓已經不在城中了,我們必須現在動身,路上我在和你們解釋。”
這麼久以來,任嫺歌知道他從不是個囉嗦的人,於是爽快拿起還沒來得及打開的包袱,重新上路。
爲避開其他人,四人直接從客棧二樓一躍而下,坐上鬼手七提前準備好的馬車,往城外而去。
“出城之後,向東一百多裡,便是西燕國和西夏的邊界。這一路上都不會有任何一方的官兵駐守,強盜橫行,不過以我們的身手,自然是不成問題。”
鬼手七迅速介紹了一下路上的情況,便將話題轉移到了救人上面來。
“樓樓應該是被許揚城帶走的,我趕到鳳家的時間比你們稍早一些,鳳老將軍死的很蹊蹺,正好是在靜妃入府之前。而且幾乎就是同時,她收到消息說樓樓不見了。”鬼手七補充道,“我看到有人和她回稟消息。”
“你怎麼能確定是許揚城?”任嫺歌追問。
“不確定,但最可能是他。我和你一樣,知道樓樓不見的時候,立刻就想到了西夏使臣,我可以確定使團的隊伍裡沒有小孩子模樣的人。我知道許揚城和他們同行,但因爲樓樓不在,我便也沒有多想,畢竟宮裡的事,和我沒什麼關係。”
任嫺歌聽說過鬼手七曾經爲許揚城出謀劃策的事,可惜許揚城智商不夠,浪費了他的計劃,從那以後,鬼手七就再沒幫過他了。
而之後,任嫺歌求問任樓樓的生父,期間種種,再到成爲鬼手七的徒弟,鬼手七徹底站在他們這邊,便是水到渠成的結果了。
在這方面,任嫺歌非常相信鬼手七的判斷。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聯手了?”
“就算沒有聯手,應該也有交易。不過目前看來,靜妃只是被利用完就甩掉了,應該和他們並沒有多少關係。”
任嫺歌點點頭,沒有反駁。
鳳無雙雖然有點小聰明,可無論身份地位,還是在許盎城心裡的位置都有限,不過是不想弗了大將軍的顏面才把她收入後宮,多年來許盎城一直沒有多麼寵她。在任嫺歌成爲嫺貴妃之前,自然算得上是後宮最有權勢的女人,可以許揚城的眼光來看,卻絕不會選中這樣的女人來合作。
嫉妒心強,沒有多少手段,頂多不過在後宮翻騰點花樣,並並沒有什麼真正的能耐。找她,將來惹火燒身或是壞事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瞞過了許盎城和他們的目光,成功把任樓樓送到邊境,鳳無雙的作用也就沒了,繼續添把柴火發揮一下最後剩餘的利用價值,許揚城根本不在乎最終的結果會是什麼樣。
只要能攔他們一下,給任嫺歌製造障礙讓他們帶着任樓樓安全過境也就是了。
“你着急讓我們上路,是確定許揚城現在正要闖關?”
“對,我收到消息,有人見他們下午的時候在城裡出現過,買了不少乾糧。”
“一百多公里,應該不用特意存乾糧吧?會不會是故意想要引人耳目的手段?”完顏朵分析道。
鬼手七道:“不會,他知道我們追上來了,而西夏使臣不好明面上和我們撕破臉,自然不可能停下來等他。而西夏那邊收到了飛鴿傳書,也不會輕易放他過去。”
“所以他想躲着,讓我們先闖關?”
“嗯。”鬼手七應聲。
任嫺歌心念電轉,不斷回想着那天晚上許揚城到重華宮找她的模樣。最後那句“願不願意跟我走”,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就是他打算離開西燕國,想帶她一起到西夏。
雖然那晚上他看起來情緒方面確實有些問題,可任嫺歌卻不敢肯定,這個帶她一起走,到底是什麼意思。
若說真心,她不信,或許只是一時興起。但以許揚城的心思,只要能利用的,就一定不會放過。
許揚城一個人走,目標會更小,更容易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樓樓。可如果帶上任嫺歌,雖然情況會不一樣,但結果是一樣的。
而且對於許盎城來說,這樣打擊只會更大。
任嫺歌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想錯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這幾年,許揚城在朝中可有拉攏朝臣結成黨羽?”任嫺歌扭頭朝鬼手七問道。
“我不太關注朝廷的事,不過倒是有一些消息。”鬼手七的神通廣大再一次展露無遺,雖然不清楚任嫺歌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但還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她,“朝廷裡至少有三成以上的朝臣,是支持他的。而同時,還有三成是從先皇的時候就不問其他,只管做好自己手中事的頑固派。所以真正支持當今皇帝的,也只有四成。”
“三成對四成……”任嫺歌喃喃嘆了一句,“許揚城帶走樓樓,對我對他,都是一個把柄。而如果我再出事,這三成四成的對比,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許盎城如果不能穩住的話,許揚城又有了西夏的支持,反攻回去自立爲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說着說着,語氣便弱了下來,有些疲憊。
她不喜歡這些,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也漸漸的開始思考這些事情了。
鬼手七道:“嫺貴妃,我一定會救回樓樓,他是我徒弟,我必當盡心盡力。你……你最好還是不要進入西夏的好。”
他從一開始就覺得任嫺歌不應該去西夏,可那畢竟是他自己的兒子,鬼手七也不好多勸。現在眼看就要闖關了,他卻是不得不最後提醒一次。
任嫺歌看着他,誠摯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必須去。”
“如果你真的出事,西燕也會出事。”
“如果樓樓出事,我和許盎城也一樣會……”
她沒有說完,但誰都明白她的意思。
鬼手七沒有再勸,最後一句只是作爲朋友的提醒,更多,就不必了。
完顏朵一直靜靜聽着沒有開口,到這時候,也不禁道:“其實,我也不贊成你去西夏,不過我知道你很堅定,所以我也不勸你。進入西夏,我們就不能這樣稱呼了,出門在外,也別管那麼多規矩,彼此以姓名相稱吧。”
任嫺歌笑笑,“好。”
邊關的路障已經隱約可見,任嫺歌等人的馬車也慢了下來,卻在這時,路邊衝出一個白色的身影,衣衫凌亂,顯得格外狼狽。
任嫺歌擡眼,忍不住驚道:“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