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任嫺歌自然不會陌生,某種程度上來說,還十分熟悉。這便是許盎城的同胞同胞妹妹,平康公主許佳偲。
“快點過來!”許佳偲看着任嫺歌磨磨蹭蹭的模樣,又一次催促道。
“參見公主。”任嫺歌垂着頭,走到許佳偲身前,眼光卻在打量站在四周帶着頭盔的小太監,正一驚慌的縮在衆人身後,眼睛裡滿是惶恐。
“起來吧。”許佳偲隨意掃了掃任嫺歌帶着人皮面具的臉,普通的幾乎可以說的上是醜陋,除了一雙清透的鳳眼,格外引人注意。
許佳偲“咦”了一聲,又仔細端詳了半天,才緩緩道:“你這雙眼睛,倒是真好看!”還沒等任嫺歌高興,就聽到許佳偲接口道:“就是生在這張醜臉上,浪費了。”
看着許佳偲一臉真的很可惜的模樣,任嫺歌滿頭黑線,這個小公主說話,倒是真的,扎心了。
顧念到許佳偲到底是個千金貴體,任嫺歌暗暗安撫下內心,垂眸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許佳偲這纔想起來自己最初的目的,指着縮在後排的小太監,嬌聲命令道:“你,去跟他們一樣,帶個頭盔,本公主要練習射箭。”
許佳偲的話音一落,任嫺歌就感覺到周圍人,對自己投來的同情目光,難怪那些小太監一個個惶恐不安的,原來是因爲這個,居然用人來練習射箭,真是皇家的做派,視人命如草芥,任嫺歌心中暗暗鄙視。
但是好在許佳偲雖然任性,但也不至於罔顧下人性命,這才命那些小太監戴上鐵質的頭盔,手中按着一塊小木牌擋在面前。饒是如此,對於這次一直養在深宮的奴才來說,依然是嚇破了膽。
就在任嫺歌琢磨的時候,周圍的下人,已經將頭盔木排等東西遞到了任嫺歌面前。
任嫺歌掃了一眼下人遞過來的東西,嘴角輕勾,明媚的大眼中閃過一絲流光。
看着任嫺歌單利不懂的模樣,許佳偲面露不悅,擰眉問道:“讓你戴上沒聽到麼?有東西保護又不會有危險,怎麼膽子這麼小!”
周圍的下人一看公主發怒,頓時慌了神,烏泱泱的跪了一地,不敢出聲。
倒是任嫺歌,依舊站的挺直,沒有絲毫的不安,反倒笑着輕笑着道:“公主,奴婢不是膽小,只是這樣的練法並不能增加騎射的技巧。”
許佳偲看着任嫺歌一臉淡定,眼中露出一絲詫異,待聽完她的話,又面露不滿,輕斥道:“你懂什麼!”
任嫺歌淺淺一笑,眼底波光平靜,自有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看着許佳偲,不疾不徐道:“奴婢確實不懂射箭,但是公主的這種遊戲,奴婢卻玩的不錯。”
“遊戲?”許佳偲聲音突然拔高,眼底隱隱露出怒意,“你居然說我的練習是遊戲!真是大言不慚!”
看着許佳偲氣急敗壞的模樣,任嫺歌面上沒有絲毫的動容,嘴角的弧度依然是不高不低,標準的讓人挑不出差錯。
“公主若是不信,奴婢可以演示一下。”任嫺歌一臉淡然道,像平康公主這般射蘋果的方法,不過是爲了提高瞄準的精準度,這對於遊走在暗殺界的任嫺歌來說,自然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不過,卻可以讓她利用這個機會,避免被平康公主當做靶子訓練。
“呵!”許佳偲冷哼一聲,打量着任嫺歌纖細瘦弱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有功力的人,滿眼的不相信,一雙杏眼中夾雜着怒氣,冷聲道:“好!那你便試試,若是做不到,等下你連帶帶頭盔的資格也沒有了。”
許佳偲向來最煩那些眼高手低,愛出風頭的人,聽着任嫺歌的話,自然把她規劃到那類討厭的人裡面,當下看着任嫺歌的眼神,也越發不善。
跪倒在地的衆人,聽着任嫺歌的話心中也是不屑,不過是一個小宮女,能有什麼本事?不過就是爲了在平康公主面前露臉,別到時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任嫺歌對於許佳偲的目光,倒是不以爲意,雙目環顧一下,撿起花叢中的一塊小石頭,看着許佳偲道:“公主,奴婢不敢以人爲靶,便以這花叢的一朵花爲靶吧。”
許佳偲看着任嫺歌,從頭到尾淡定從容的模樣,原本堅定的心也不由的有些動搖,看向任嫺歌的眼神中帶了三分審視,一直站在許佳偲身後的大宮女茉晴,輕輕喚了聲,許佳偲這纔回過神來。
隨意指着五米遠處的一朵牡丹花,道:“那你便以那顆花爲靶吧,”說着,許佳偲眼珠一轉,杏眼中閃過一絲嬌蠻的笑意,緩聲道,“可是有一點,既然你說這不過是一種遊戲,那你便打下那多牡丹最外面的一片花盤,但是不是傷到花朵本身,你可明白?”
衆人聞言,均面面相覷,不少數人看着任嫺歌露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這般要求不過就是爲了刁難她,連公主她自己都做不到,更何況這樣一個小宮女。
任嫺歌眼角一掃,衆人的表情盡收眼底,輕笑一聲,微微斂下羽睫,一擡眼,一雙鳳眸中流光乍現。
看着任嫺歌認真專注的模樣,原本全部在意的許佳偲,也不得多了幾分認真,但是腦子中卻始終不能相信,這個小宮女難道真的能做到?
許佳偲眯着眼看向那朵鮮豔欲滴的牡丹花,花瓣層層疊疊,在微風的吹送下,花瓣上晶瑩的露珠輕輕的閃動着,這般嬌嫩的花兒,稍一用力,便會落下一地的花瓣,即便是伸手去摘都難以完成,何況隔着那麼遠的距離用石頭射過去。
許佳偲扭過頭看着任嫺歌那雙清亮的眼,眼底的堅韌和自信讓原本平凡無奇的臉變得耀眼起來,原本對於任嫺歌的不滿,一時間居然煙消雲散,正要開口放她一馬,就看到原本盡靜止的任嫺歌,突然動了。
只聽見一道輕銳的聲響,一道灰色的殘影,極快的朝牡丹花射去。許佳偲一驚,目光緊緊的盯着那朵牡丹花,因爲石子太快,根本沒有看清楚石子到底落在的哪裡,只能看見那花輕輕的顫動一下,抖落下來幾滴露珠,便又恢復的原樣,一片花瓣也沒有落下來。
許佳偲身後的茉晴輕輕掃過任嫺歌的臉,卻又極快的低下頭,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許佳偲到是全然沒有留意到身後茉晴,一臉好笑的看着任嫺歌,嗤笑道:“你剛不是還說這是遊戲嗎?怎麼?連一朵花都碰不到,真是不知所謂!”
底下衆人一個個吃吃的笑起來,看着任嫺歌的眼中越發輕蔑。
任嫺歌卻是一臉沉靜,清亮的眸子靜靜的看着許佳偲,道:“奴婢確實沒有打下牡丹花的花瓣,但是公主,爲何不看一下花蕊呢?”
“花蕊?”許佳偲面露疑惑,雖然不解任嫺歌的意思,但是看着她如此鎮定的模樣,便揮揮手,命人將那朵牡丹花折下拿過來。
許佳偲半信半疑的低下頭,頓時愣住了,只見那朵花的花蕊處,恰好躺着一隻被石頭打死的蜜蜂。
許佳偲不可置信的擡起來,看着任嫺歌道:“這,這是你做的?!”
任嫺歌嘴角微彎,笑笑沒有答話。反而往前跨了一步,從許佳偲手中接過那朵牡丹花,花心朝下抖了抖,復又遞到許佳偲眼前。
許佳偲目瞪口呆的接過花,一雙杏眼中陡然迸發出一陣極強的興味,一手拈着花,一邊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任嫺歌,開口問道:“你主子是誰?本宮去找他,日後便跟着本公主吧。”
任嫺歌微微垂下頭,眉眼微斂,掩住眼底的精光,貌似恭敬地回答道:“奴婢只是皇上宮中的灑掃宮女。”
“皇帝哥哥?”許佳偲微一躊躇,隨即展顏一笑,“皇帝哥哥向來疼我,要個小宮女算什麼,你便不用回正德宮了,就跟着本宮吧。”
任嫺歌垂首謝恩。
周圍人看着任嫺歌的目光,頓時凌厲起來,眼看任嫺歌得到了公主的青睞,心中不忿,一道道目光好似刀子一般扎向任嫺歌。
到是一直站在許佳偲身後的茉晴,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即便是許佳偲將任嫺歌直接擢升爲貼身宮女,也沒有露出絲毫的怨艾,依舊低眉垂首的站在身後、
任嫺歌眼看目的達到,心中暗喜,一開始再被許佳偲叫住的時候,心中就開始盤算要如何藉助這次機會留在她身邊,只有留在許佳偲身邊,纔能有機會拿到那隻風釵,到時候哪裡還用管這深宮裡面的勾心鬥角。
這般想着,任嫺歌眼角不經意的掃過一旁的茉晴,一雙鳳眼中閃過一絲暗沉。
就在任嫺歌準備開口謝恩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一道沉冷的男聲傳來:“誰允許你擅自離開正德宮的?”
任嫺歌聞言,心頭一頓,不用回頭就知道,一定是許盎城下朝歸來,路過這裡。
感覺到身後一道凌厲得到視線緊緊的盯着自己,任嫺歌頓時心頭有些發毛,不知爲何竟有些心虛。
旁邊衆人早在許盎城說話的瞬間便跪倒在地,高聲喚道:“皇上萬歲!”
唯有任嫺歌,還背對着許盎城,呆愣愣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