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嫺歌點點頭,眉心輕輕蹙起,道:“前幾天許盎城將任樓樓帶到宮裡,一時不察中了毒,現在剛剛好轉。本來想着等樓樓身體恢復,便帶他離開京城,但是現在,只怕他不會輕易離開了。”
看着任嫺歌眼底的複雜,完顏朵心頭輕嘆一聲,緩緩坐回凳子,擡手倒了杯茶遞到任嫺歌手邊,道:“原本以爲你跟他只是萍水相逢,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一段孽緣。”說着,頓了頓,又問道:“那他知道任樓樓是他的孩子嗎?”
任嫺歌眼波輕閃,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應該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想着自己和許盎城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種種,任嫺歌心頭微沉,下意識想要再摸那塊玉佩,卻發現不見了,不過現在倒也顧不上那塊玉佩了。
而此時許盎城,已經暗中返回正德殿,直接衝進了任樓樓的偏殿。看着任樓樓熟睡中白嫩可愛的小臉,心中一種暖融融的感覺,瞬間傳到了四肢百骸,深沉的眸色裡漾起一絲溫柔,輕手輕腳的坐到任樓樓的身邊,看着那一軟軟的小小的身子團成一團,嘴角微微勾起,這種失而復得感覺,真是太美好了。
任樓樓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但是感官向來靈敏,睡夢中隱約感覺到身側有人,但是氣息裡卻沒有敵意,當下惺忪的揉揉眼睛,軟糯糯的開口喊道:“孃親~”
聽到任樓樓的聲音,許盎城心頭大動,輕輕的摸了摸摸任樓樓的頭,聲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溫和,低聲道:“我是爹爹。”
任樓樓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坐在一旁的許盎城,倒是沒有什麼驚訝,嘴角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的,道:“許爹爹!”
“不,是爹爹。”許盎城溫柔的糾正道,擡手捏了捏任樓樓肥嘟嘟的小臉。
任樓樓一臉疑惑的看着許盎城,歪着頭想了半天,才說道:“我是叫的許爹爹沒錯啊。”
許盎城看着任樓樓清亮可愛的大眼睛,嘴角一勾,幽深的眼眸底俱是溫和的笑意,映着流瀉的月光,星星點點,璀璨發光,緩緩纔開口道:“樓樓,我是你的親生爹爹。”
“啊?”任樓樓頓時清醒,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瞪着眼睛看着許盎城,道:“親生爹爹?”
看着任樓樓因爲太過驚訝,而圓鼓鼓的腮幫子,許盎城嘴角微彎,捏捏任樓樓柔軟的小耳朵,滿臉寵溺的回答道:“是啊,我是你的親爹爹。”
任樓樓一聽,一臉激動,直接一頭撲到許盎城懷裡,許盎城趕忙擡手接住他,生怕他磕到牀沿,就聽到任樓樓抓着自己的衣袖,道:“你真的是我爹爹?跟孃親成親的那一種?”
許盎城揉揉任樓樓的頭,眼底閃過一抹異色,道:“我馬上就會跟你孃親成親。”
任樓樓一聽,眼眸越發明亮,開心的拍手道:“那是不是說,爹爹所有的金子,最後都是我的!”
任樓樓話音一落,許盎城頓時笑意一僵,沒想到這個臭小子腦子裡,整天居然是想的這個。當下眼底幽光一閃,意有所指道:“不僅僅是金子,給你的還有更多呢。”
任樓樓當下笑容更加燦爛,卻完全沒有留意到,自家老爹眼底的暗光。看到任樓樓整日裡就知道金子的樣子,許盎城心中越發的堅定,這個臭小子,一定會找個地方好好鍛鍊一下他!
不過現在這個臭小子知道了自己是他的親爹爹,也就不會再輕易的跟她那個孃親悄悄逃走了。
想到任嫺歌,許盎城眼底露出一絲濃濃的溫熱,想到那個女人看着自己的最後一眼,心頭竟然“突突”的開始跳起來,眼眸一深,那個女人深更半夜去鬼手七的地方,再聯想到之前任樓樓到處認爹爹的情況,稍一推測,便知道了原因。
沒想到這個女子在明知道,自己是任樓樓的親生父親後,居然還想着逃跑,眼底閃過一絲暗色,捏了捏任樓樓的小臉,誘哄道:“朕聽說,你孃親要帶你離開京城是嗎?”
任樓樓靠在許盎城懷裡,歪着頭想了想,點點頭,一臉委屈的看着許盎城道:“爹爹,孃親說這裡太危險,如果我再留在這裡,小命會保不住的。”
看着任樓樓的神色,許盎城心頭一梗,這麼多年來任嫺歌一個人帶着孩子長大,必然是廢了千般辛苦,不過現在既然自己已經找到了他們,就絕對不會再讓他們受委屈。
許盎城摸了摸任樓樓的小臉,嘴角微彎,眼角帶上了一絲笑意,道:“不會的,有爹爹在,絕對不會再讓人傷害到你和你孃親。”
任樓樓聞言,臉上露出笑意,親暱的蹭了蹭許盎城的手。許盎城笑着抱了抱任樓樓,腦子卻在不斷思慮着之後的事情,原本想到等一等的事情,看來現在需要提前了。
而此時的任嫺歌,卻絕對沒有想到,許盎城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並且先自己一步告訴了任樓樓這個消息,現在的任嫺歌正窩在完顏朵的房間裡面喝悶酒,一杯接着一杯,都用不上別人勸,自己便已經喝的臉頰通紅。
完顏朵皺着眉坐在一旁,看着任嫺歌把酒當做水一般喝下去,眼裡露出一絲心疼,眼看着她又喝完一壺酒,當下擡手一按,壓住了任嫺歌的酒杯,凝聲道:“夠了,不要再喝了。”
任嫺歌頭腦有些迷糊,看到有人按住自己的酒杯,想也沒想的直接擡手打開,口中含糊的說道:“居然敢攔勞資的酒?不想混了是不是?”
話音剛落,整個人頓時軟了下來,直直的朝旁邊倒去。
完顏朵一驚,趕忙擡手接住她,看着她最後昏沉的模樣,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她和許盎城之間的這段過往,到底是劫還是緣。
正要將她扶到牀上,卻聽到門外敲門聲響起,玲瓏清脆的聲音傳來:“小姐,孟將軍來了。“
完顏朵聞言眉心一皺,看了看任嫺歌醉醺醺的模樣,沉聲道:“我知道了,你把孟將軍請進來吧。“
聽到玲瓏應聲退下,完顏朵這才趕忙,將已經昏睡過去的任嫺歌扶到牀上,看着她漲紅的臉龐,猶豫半天,還是沒有把她的人皮面具卸下來,只是爲她脫去了身上的衣服,蓋好被子,輕輕放下帷幔,放下內室的珠簾,這才轉身走到外室坐下。
就在這時,門外“噠噠”的敲門聲響起,完顏朵眼眸一閃,揚聲道:“進來。”
門“吱吖”一聲被推開,長身玉立的孟崢跨步走進來,一張溫潤清俊的臉上一如往日一般冷漠。
看着孟崢進來,完顏朵嘴角彎彎的迎上去,客氣的笑道:“孟將軍今日怎麼會想到我這裡來了?莫不是想要喝酒不成?我這完顏酒樓別的不多,酒水保準管夠。”
說笑着,將孟崢迎入席間,心中卻在暗暗納罕,這個冷麪將軍自從上次任嫺歌替自己跳了一個舞之後,幾乎每日都來,還點名要找自己,見到自己之後更是什麼話都不說,就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個人喝悶酒,到時候了自動離開,每日都是如此,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孟崢看着那張和印象中極爲相似的臉龐,黑漆如點墨的眼底露出一絲失落,同樣一張臉,唯一不同的便是那雙眼睛,那雙微微上挑,沉靜如水的鳳眸。
自從上次完顏酒樓見過一次之後,孟崢覺得自己好像魔怔了一般,整日腦子裡都是那個女人從烈火中浴火重生的畫面,那雙沉冷如冰的眼睛和周圍火熱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幕,就如同烙印在自己腦子裡一般,久久揮之不去。
但是那個女人,從那一晚離開之後,卻是再也沒有見過。自己除了知道她是完顏朵的朋友以外,一無所知,就連找人也不知道從何找起,只能選擇最爲愚蠢的辦法,守株待兔,希望在這個完顏酒樓裡面還有機會可以再見到她。
很顯然,今天自己又要失望了。
孟崢順着完顏朵的指引在桌邊坐下,看着桌子上擺着的空瓶和兩個九尾,眼眸一頓,道:“完顏老闆可是剛剛接待過客人?”
看着桌上略顯凌亂的場景,完顏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道:“不好意思孟將軍,剛剛一個朋友來這裡喝酒,還沒有來得及收拾,我這就安排人打掃好。還是按照舊例嗎?”
孟崢微微垂下眼眸,細細的聞了聞,似乎感覺到空氣中飄散着一絲熟悉的味道,當新嘔吐猛地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那雙漆黑的眼睛卻如同寒星般閃爍着,道:“照舊吧。”
完顏朵瞭解的笑笑,轉身招呼小二將房中的桌子收拾乾淨。又命玲瓏將孟崢往常喝的酒準備好。
而此時的孟崢卻是眼眸發亮,雙目仔細的逡巡着房間裡面的情況,突然,孟崢眼眸一凝,緊緊的盯着晃動的株連後面,透過那珠子的縫隙,透過那輕薄的帷幔,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正露在外面,而那截皓腕上,正帶着一串晶瑩欲滴的紅瑪瑙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