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
正德宮,許盎城的書房裡。
許揚城正握着手中的書卷,心不在焉的看着,腦子裡卻在一直思考着那個女人的動靜,雖然心中一直在暗示自己不要調查她去哪,但是還有有些不放心,心頭總是會時不時的冒出一絲不安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突然,許盎城聽到窗外一聲微動,眼眸瞬間一凜,眨眼間的功夫,就看到一道黑影閃過,單膝跪在地上,對着許盎城的方向拱手道:“主子,剛剛暗十二來報,任姑娘險些被懷王發現,現在已經前往宮外,但是看懷王的神情似乎有些異樣,特來稟告,要不要暗中保護任姑娘。”
許盎城聞言,周身冰冷的氣勢瞬間迸發,幽潭般的眼底閃過一絲冷芒,暗流緩緩涌動,一雙劍眉輕輕皺起,目光沉冷的問道:“發生了什麼?”
黑衣人感覺到空中瞬間降了好幾度,心頭暗暗打個哆嗦,趕忙將暗十二剛剛講的事情一股腦的說了一遍,邊說邊感覺到身邊的溫度在一點點的凝結,饒是他見慣了主子這種冷若冰霜的申請,也不由得感覺到頭皮發麻。
許盎城靜靜的聽着暗一講完,深潭般的眼底幽光點點,就在暗一感覺到自己快被主子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時,忽然聽到許盎城沉冷的聲音響起:“收拾一下,出宮。”
暗一一愣,隨即點頭低聲應道:“是!”
許盎城換下身上的金黃色常服,換上了一襲淡紫色的錦袍,帶上換了便裝的暗一,趁着夜色快速朝宮外飛去。
而這邊的任嫺歌,已然褪去了身上的夜行服,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錦袍,如墨般的長髮束在頭頂,嘴角勾着一絲輕快的笑意,全然一副風流少年的模樣。
走到人來人往的完顏酒樓樓下,任嫺歌看了看酒樓兩側高高掛起的紅燈籠,暗暗咂咂嘴,看來還是做生意賺錢,這麼多的客流量,真不曉得完顏朵那個小妮子一天能賺多少銀子,若是有機會,自己定然也要試一試。
任嫺歌口中嘖嘖稱奇,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歇,跨步走進酒樓內,眯着一雙鳳眸笑意盈盈的打量着酒樓內的佈置。
不得不說,在這個時代,完顏酒樓的佈置的確算得上是新穎獨特,別具一格,酒樓分爲上中下三層,酒樓中心的擺着一個圓形的檯面,以供一些表演曲藝雜耍的藝人在上表演,酒樓內的房間更是根據樓層,分爲上中下三等,一一對應,不同的層次的房間,相應的費用自然也是不一樣。
就在任嫺歌打量酒樓的時候,卻聽到身旁的一個聲音驚喜道:“誒誒,你聽說沒有,今天可是完顏酒樓的老闆完顏朵親自上場的時候!去年她的一曲霓裳舞,已經豔驚四座,不知道今天又有什麼新花樣!”
任嫺歌聞言挑挑眉,沒想到自己出來這一趟居然趕上了完顏朵的親自出場倒也是巧了。當下也不着急上樓,便隨意在一旁找了個座位,聽着身側的兩人繼續交談。
“嘁,這誰不知道!”說話的男子一臉鄙視,撇撇嘴,指了指場中人氣沸騰的衆人,一臉不屑道,“看到沒!這麼多人,自然都是衝着完顏老闆來的!自從上次完顏老闆比武招親不了了之之後,這完顏酒樓裡面的人更是比原本多了三層!”
三層?任嫺歌聞言眼眸一頓,一雙鳳眸中閃過一絲流光。
“上次那個比武招親到底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有男人,不想娶這等尤物?”男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說話那人。
只見說話那人故意掃視了一圈,眼看着原本熱熱鬧鬧的周圍漸漸安靜,心中知道不少人都在聽他說話,這才一臉得意的開口:“我跟你說,我哥就在完顏酒樓裡當差,聽他跟我說啊,據說那個比武招親勝了的男人啊,根本不行!”
“不行?啥意思?”
說話那人一臉嫌棄的瞥了一眼,口氣越發大聲:“說你白癡當真是誇你了。不行,就是那方面不行唄!據說啊,成親當晚,那男人剛剛見了完顏老闆一面,就直接軟了!再也硬不起來!這才被完顏老闆一腳踹出了新房,掃地出門了!”
男子話音一落,周圍噸頓時鬨然大笑。
任嫺歌確是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一雙鳳眸中滿滿的震驚,完顏朵啊完顏朵,我當真是服了你!這種話居然也敢往外放!你還能不能有點節操!
想罷,任嫺歌擦擦嘴角的口,也不理身後衆人越發下流的調侃,一臉嚴肅的直奔三樓完顏朵的房間而去,站在門口一腳踹開門,叉着腰指着完顏朵道:“好你個小妮子!居然敢這般誣陷我!”
話剛一出口,任嫺歌卻面色一肅,身形一閃,順手將房門插好,握着躺在牀上的完顏朵的手,聲音清冷道:“這是怎麼了?”
完顏朵嘴角殘餘着一絲鮮血,正有氣無力的歪在牀上,看着進來的是任嫺歌,這才輕呼一口氣,緩緩心神,道:“不礙事,只是一時大意,受了些傷。”
任嫺歌看着完顏朵毫無血色的臉,眉心緊蹙,鳳眸眼底露出一絲凝重,不過既然完顏朵不想說,也就不再追問,只是沉聲關切道:“那現在需要我幫你做什麼?要不要幫你去叫個大夫?”
完顏朵輕咳兩聲,正要說話,卻因爲牽引到傷處,眉心一皺,一雙美目中閃過一絲痛楚,原本嫵媚妖嬈的小臉上再也沒有了平日裡的勾人的笑意,強撐着精神,對任嫺歌笑道:“不必,我這不是受傷,而是中毒,一般大夫沒有用的。”說着,頓了頓,眼底閃過所以冷芒,低聲道,“今晚也確實是我太過大意。”
中毒?
任嫺歌眼眸一頓,雖然她前世玩轉商界,縱橫傭兵團,但是對於毒這一項,卻是毫無瞭解,心中不由得有些犯難,看着完顏朵擰眉道:“那你可知道下毒之人是誰?我去幫你把解藥偷出來!”
完顏朵臉色蒼白的微微一笑,一雙明媚的眼眸中卻露出一絲灰敗之色,輕輕搖搖頭,道:“不用了,那人府中防守甚嚴,身邊更是有着身手極高的人加以護衛,你是進不去的。”說着,頓了頓,才指着梳妝檯上道,“那個珠寶匣子底下,有一個暗層,你去幫我把裡面一個瓷瓶取出來。”
看着完顏朵的申請,任嫺歌心頭一頓,一向以笑示人的完顏朵,竟然會露出這般類似於認命的神色,當下鳳眸中閃過一絲探究,但還是轉身去梳妝檯尋找,果然在一個暗格裡面找一個羊脂玉瓶,遞到完顏朵手中。
完顏朵強撐的坐起身,倒出瓶子中唯一的一個淡黃色藥丸,嘴角勾起一絲冷嘲的弧度,道:“能夠多活幾個時辰,又有什麼用!”
任嫺歌聽着心頭一頓,一雙鳳眸越發的沉靜,一動不動的盯着完顏朵,凝聲道:“你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是誰!”
完顏朵嚥下口中的藥丸,斂去眼底隱現的絕望之色,握着任嫺歌的手,笑笑:“好了,不要再想這些不可能的了,我的時間不多,你聽我講,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爲樓樓找到親爹,同時也對那個許城十分特別。”
任嫺歌一聽,張口就想打斷,卻被完顏朵眼神制止住,接口道:“你不要辯解,我相信我的判斷。但是我也要告訴你,既然你已經知道他的位置,我勸你,還是收回心,皇宮太危險,我不想你走到那個金絲鳥籠裡受罪。”
聽着完顏朵的話,任嫺歌默然,自己又何嘗不知道,但是心中卻總有一絲猶豫,那種即將破土生芽的衝動糾纏在心裡,難以分辨。
完顏朵看着任嫺歌的臉,心頭輕嘆一聲,緩緩道:“日後這間酒樓便留給你,也算是給你和樓樓一個安身之所。”
任嫺歌越聽越不對勁,皺着眉看着完顏朵道:“你什麼意思?”
完顏朵嘴角勾起一絲蒼白的笑意,眼中卻露出一絲調皮的神色,輕聲道:“你我相交一場,雖然時日不多,但是到底是用心相交,我希望你可以和樓樓活的輕鬆自在。”
任嫺歌當下面色一正,一雙鳳眸靜靜的看着完顏朵,語氣不容置疑的開口道:“這件酒樓,我不會要的。”說着,頓了頓,目光微閃,看着完顏朵道,“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完顏朵眉間一跳,沒想到任嫺歌居然會問出這個,當下心頭一頓,微微低下頭,避開任嫺歌明鏡般的目光,輕聲道:“我是完顏朵啊。”
“是嗎?”任嫺歌冷笑一聲,站起身,看着完顏朵道:“如果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樓老闆,這個傷又是從何而來?”原本任嫺歌並不想追問,但是現在,看着完顏朵已然一副放棄所有希望的模樣,只能以此相逼。
看着完顏朵眼神的閃躲,任嫺歌目光沉靜,語氣越發的平穩,好像已經看透了所有的事情,沉聲道:“你我交過手,對你的武功我很瞭解,整個京城裡面,有本事讓你身中陷阱,又無力還擊的人,寥寥無幾,你要我一個個的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