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靜妃側臥靠在牀頭,望着在微風下火焰擺動的燈芯出神,伸手朝外面招了招手,無力的輕喚到。
紅玉白皙的手指,端着一個釉質細膩的青花瓷茶杯,見靜妃傳自個兒過去,利落的端着茶杯走了過來,低頭彎腰施禮,“娘娘,有何事要吩咐的?”
靜妃做了一個起身的動作,紅玉會意,快速的將手中的茶杯,放置在一旁,攙扶着心不在焉的靜妃坐了起來,擰起眉頭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靜妃轉過頭來,一臉謹慎的看着紅玉,聲音比平常降低許多,猶豫再三說道:“紅玉,有件很重要事情……需要你去做!”
紅玉低下頭,眼神閃爍着,手指指腹互相磨砂,像是在思索着什麼,隨後起身跪在靜妃身前,低頭兩手交叉託於額前水平處,信誓旦旦的看着靜妃道:“紅玉願爲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紅玉,快起來。”靜妃心下感動,連忙托起紅玉的手,要將紅玉扶起,大抵是長期出於內宮之中,才覺得這份情誼竟是如此難得。
靜妃將所有思緒收回心內,目光平淡的看着紅玉,接着說道:“紅玉言重了,哪裡要你去赴湯蹈火,不過是此事有些牽扯,只能你去做。”
紅玉只是壓低腦袋,面無表情的聽靜妃在上頭吩咐,許是跟在靜妃身後,許多事情也有了教訓,不自覺的謹慎的活着,“是。”
“你去見父親,與除掉樓樓公子有關,你只帶替我送去,再傳些話給父親就是,書信我已經準備好了。”
靜妃側過頭去扶額,頭疼稍有緩解之後,從牀頭的枕頭下,掏出一個紅色鑲嵌着紅色瑪瑙和溫潤的玉石小方盒子,看起來精緻非常。
紅玉瞟了一眼,識出這正是靜妃嫁妝內,孃家人特地命人打造帶鎖的盒子,鎖是京城最有名的鎖匠打出,即是千斤壓頂,盒子也無法打開。
想到這裡,紅玉的心絃猶如被人挑動一般,能讓靜妃娘娘藏在裡面的東西,交到她的手上,對她的該是信任多深,不由得對靜妃更加的忠心。
一個黃皮紙樣的信封,上面幾個大字浮於紙面“父親大人親啟”,從精緻的盒子裡掏出,由靜妃的手上轉至紅玉的手上,
紅玉摸着信封,心下估摸着不着痕跡的輕輕捻了一下,指腹傳來薄薄的手感,便匆匆塞進衣服內,擰起細長的眉頭咬緊牙關道:“紅玉,定不辱使命!”
靜妃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紅玉,抓住她的肉肉的雙手,輕拍了幾下她的手背,再次囑託。
“切不可讓他人知道,也叫父親看完燒掉,免得留下禍患,還有……告知父親,父親在前朝,這次一定要幫本宮。”
話落,靜妃看着紅玉輕快的身影飛快的離開了啓華殿,不見蹤影,心卻開始忐忑不安起來,見狀,她喝下紅玉的安神茶,才躺在牀上覺着好些。
想着除掉樓樓也指日可待,脣齒之間露出淡淡的笑意,便沉睡於夢鄉之中。
啓華殿外,三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俯身貼於金黃色的屋頂上,其中一名男子拍了向身側的兩人,朝着他們單手此划着動作。
只見其中一個頭偏大些的男子,點頭輕聲應到,“明白。”
而另一個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的男子,隨後也點頭應聲答,“明白!”
臉上印着到刀疤的黑衣男子,在明亮的夜色下,從這頭房屋頂跳到那頭房屋頂上,動作輕快極了,緊跟在紅玉的後頭。
領頭的黑衣男子眸光深了深,朝其中一個方向指去,看着身側的大頭黑衣人,再次此劃手勢,一會吵指着自己,一會兒又指着別處,儼然一部意味不明的啞劇。
大頭黑衣人在刀疤黑衣人之後,也縱身躍起,消失在夜色下的黑布內。
刀疤黑衣人一句緊隨紅玉進入到了一個府邸內,紅玉褪去了桃粉色的宮服,換之的是一襲藍色的簡單的半身牡丹花裙,顯然一副走江湖的俠女姿態。
府邸的人們見紅玉來了,黑衣人窩在房檐頂上,見傭人們對紅玉禮遇有加,引着紅玉進了內堂。
見狀,黑衣人輕身躍至另一個屋頂上,貼耳於瓦上,裡面傳來一個帶着些蒼老的聲音,而熟悉的聲音。
許久之後,刀疤黑衣人回到了皇城內,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任嫺歌稟告。
月光從樹葉下透過來,任嫺歌站在好大的木槿樹下,看着眼前三位黑衣人,面色沉了下去,許久纔開口道:“三位,根據你們以往的經驗,此事有幾分可信,靜妃接下來又會怎麼做?”
任嫺歌清楚,這幾位在暗衛之中,已是輕功了得,若是說靜妃察覺了,放出假消息也未可知,這種可能性被刀疤黑衣人否決了。
“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不過我跟蹤紅玉,聽到了她與鳳大人的交談,自己在啓華殿靜妃交代紅玉的事情,基本一致,想來可信度也很高。”
“對。”大頭暗衛在一旁附和,一臉的深沉看不出任何,三個人齊站成一排。
任嫺歌清楚靜妃的爲人,今日在花園的大樹下,明目張膽的暗示,要對樓樓下手,也絕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想來今夜的動作,無非是爲了樓樓的事情。
紅玉去找了鳳大人,估摸着鳳無雙想要聯手大臣們一起,若是這樣說,樓樓的處境讓任嫺歌一陣擔憂,想到這裡,她不禁擰起了一雙柳葉眉。
暗衛見任嫺歌緊鎖眉頭,彎腰施禮問到。“不知姑娘,可是爲着此事擔憂?”
任嫺歌擡眸看了一眼暗衛頭領,點頭不做聲,心下正琢磨着如何反擊。
“姑娘,我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大頭眼眸瞟過,陰森森的看向遠處,任嫺歌聞言,問道,“請說!”
大頭暗衛扶手貼在任嫺歌的耳側,眼珠子靈活的轉動幾下,只見任嫺歌大讚,“好,我也不在退讓,倒不如將計就計好。”
大頭暗衛得到了任嫺歌的同意,轉過頭,對着他身後的那幾個手下說道,“我之前說的可聽明白?!”
隨後便傳來一陣整齊有力的呼應聲,那些黑衣暗衛紛紛垂下頭,神色恭敬的答道:“明白!”
在那些暗衛離開不久後,任嫺歌悄悄的出了宮,直奔完顏酒樓,不知完顏朵這幾天幹嘛去了。
好幾次來這,她都是不在,不過她出來的急,時間也有限,過了時間皇宮的城門關閉,就要等第二天才能回去,那也是一件麻煩事。
任嫺歌直奔酒樓二樓,古色古香的建築之內,處處透着茶葉飄飄的清香,讓人聞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的。
復古的大牀之上,一個長得精緻可人的孩童,像是剛睡下去一般,如一個安靜的天使,讓任嫺歌繃緊着的心軟程一片。
她坐在牀榻之上靜靜的看着任樓樓,這個臭小子自從將他送到酒樓之後,就一直都沒見他蹤影,肯定又是跑去哪鬼混去了。
任嫺歌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撫摸着,任樓樓光滑的臉蛋,一張臉上盡是柔情,輕聲道,“樓樓,你放心有孃親在,誰也不敢傷害了你!”
見任樓樓睡過去之後,任嫺歌也沒打算去吵醒這個臭小子,坐了許久之後便離開了屋子。
奇怪的是,這個完顏朵竟然到現在爲止也沒回來,這不禁讓任嫺歌有些好奇,這完顏朵究竟又會去什麼鬼混去了,剛纔不在,現在又不在,下次她一定要抓到她,來好好審問一番。
看過任樓樓之後,任嫺歌便快步直奔皇宮,什麼也不想,回到屋子倒頭就睡。
次日,啓華殿內,靜妃鳳無雙心情大好的聽着侍女紅玉的稟報,只見紅玉低下頭,“回娘娘的話,昨日奴婢將信交給老將軍,老將軍要奴婢告訴娘娘,一切事情他都會替娘娘辦好,請娘娘放心。”
靜妃鳳眸輕輕顫了顫,目光沉了沉,輕笑道:“父親竟然這樣說了,那麼此事便是要成了鐵定的事情。”
她倒要看看,這次皇上不在,誰敢出來生事,不管是那位叫樓樓的小公子,還是那個長得奇醜無比,惺惺作態的阿醜,通通都逃不過她鳳無雙的手掌心!
而在御花園中探尋古樹的任嫺歌對此渾然不知,現在任嫺歌心頭很亂,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陰謀,如何在不傷害到樓樓的情況下又能將鳳無雙的陰謀揭發。
任嫺歌一邊想着一邊陷入了沉思,只聽見後邊傳來一道輕笑聲,“阿醜,你若是再在這站着,恐怕就不是醜,還黑了。”
任嫺歌聞言一頓,這不是平康公主許佳偲的聲音?
任嫺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轉過身垂下眸子,“奴婢參見平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