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本來也沒有注意到底是誰,直接就衝出來了,見到任嫺歌眼神立即便凌厲起來,撲上前惡狠狠道:“任嫺歌!我和你無仇無怨,你爲何要將我嫁給許揚城?!”
雖然在這裡見到她很意外,但任嫺歌對她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
她冷冷道:“你說是進京城尋親,卻從未踏出過皇宮,你尋得哪門子的親?許盎城以妃嬪之禮厚待你,你卻在宮中和許揚城私會?”
雪兒眼睛瞪得大大的,厲聲道:“我沒有私會!我只是……只是……”
私會一事反駁的很徹底,但“只是”了半天也沒有下文。任嫺歌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就不想多說,想起許揚城秘密離開京城的事,追問道:“許揚城離開的時候,是帶你一起離開的嗎?”
雪兒連忙搖頭,“沒有,那日皇上硬是把我送進了王府,可王爺從來也沒有理會過我。我去求王爺讓我離開,王爺便說要進宮幫我請旨……我在府中等了多日未曾等到王爺回來,再加上……再加上皇上派人來府中問話,說起王爺已經離開京城,我這纔回過味來。”
“所以你一個人跑來邊境?”任嫺歌冷冰冰的看着她,沒有任何同情,“你當我傻還是你自己傻,一個女子,千里迢迢跑來邊境,還能在這裡等着關鍵時候出現攔在我面前?許揚城到底許了你什麼好處,你爲什麼出現在這裡,說!”
雪兒眼底的可憐和柔弱瞬間消失不見,看向任嫺歌冰冷的眼神,忽然笑了起來,“難怪他說你聰明,你確實很聰明,可那又如何?已經來不及了,你永遠也別想知道你兒子究竟在哪裡!”
任嫺歌還沒動手,方南蜀卻是首先忍不住了。
本來就在駕車的他,直接跳下馬車,一伸手便掐住了雪兒的脖子,緩緩用力:“許揚城到底在哪裡,是不是已經進入西夏了?”
“咳咳……咳咳……”雪兒難受的掰着方南蜀掐在脖子上的手,可她力氣不大,哪裡掰的動,呼吸被奪,一章雪白的臉瞬間便漲成了醬紫色,“我……我纔不告訴你……任嫺歌,你有膽就去闖關去西夏找他……不然你永遠也別想見到你兒子了……”
任嫺歌也跳了下來,“方南蜀,放開她。”
方南蜀仍在氣憤中,手上的力道卻是鬆了下來,然後挪開手。
四個高手在這裡,雪兒一個不會功夫的女人,他們當然有信心製得住。
“我問你,你當初跟着許盎城走,是因爲認出了他的身份,想要入宮去做內應的嗎?”任嫺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好一段時間,可任嫺歌還是想把所有事情全部弄個清楚。不管怎麼說,雪兒來歷成謎,如今又出現在邊境,應該和許揚城脫不了關係。
出乎意料的,雪兒沒有掙扎,坦然道:“是。你也不用一句句問了,我索性全部告訴你,反正我現在也只是個棄子。不過,我只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等我說完了,你帶我一起闖關,到了西夏,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涉。”
任嫺歌沒有多想,直接點點頭:“行。”
雪兒又咳了兩聲,順氣,然後緩緩道:“我是西夏人,當初遇到皇上,見到西燕國的旗幟,我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會立刻被滅口,便說是進京城尋親。後來皇上待我很好,我便想着留在宮裡錦衣玉食也不錯。和王爺相識,是在到京城之後。王爺查探到我的身份,要我幫他留在皇上身邊做內應,否則便揭穿我,我孤立無援,又害怕,只能答應了下來。可宮宴上……皇上下旨要將我嫁給王爺,我不願意。方纔告訴你的也不是假的,我確實被王爺騙了。皇上雖然沒有下旨,但已經命人悄悄將王府內外都看管了起來。我在王府裡好歹住過一陣,知道有出口,便悄悄從那裡逃了。等出來,我用身上的錢買了乾糧馬車,只想回西夏,回家,我真的只是想回家……“
說到最後,她已然帶上了哭腔。
任嫺歌看得出來,雪兒雖然有些心計,但不深。出了長得漂亮之外,也並沒有太多其他的本事。
不過,爲何離開西夏遇到許盎城的軍隊,她還是打算問個究竟。
“你當初爲何離開西夏,跑到西燕這邊來了?”
雪兒淚眼朦朧的擡起頭來,喃喃道:“我……我是逃婚……”
一個很常見的說法,是真是假也沒什麼辦法證明。
“我帶你回西夏,入關之後,你便自行離開吧。”
雪兒默默點頭,似乎真的只是想回家一樣。
他們有馬車,多一個人也不算什麼,其他幾人自然沒多說。只有方南蜀看雪兒的眼神一直不太好,帶着些防備,也帶着些警惕。
雪兒坐上馬車之後一直很安分,安安靜靜待在角落裡,沉默着不說話。
等到了關卡,任嫺歌等人下馬,正準備擺明身份,沉默了好一陣的雪兒卻忽然竄了出來,直接便翻過護欄躲到士兵的身後,小心翼翼道:“他們不是好人,他們是西燕來的奸細,快把她們抓起來!”
西夏和西燕之間常年戰事,彼此都很小心。雪兒這一叫,直接讓士兵們全都聚攏了過來。
任嫺歌狠狠看一眼雪兒,眼看不行便打算動手,卻在此時,聽到了任樓樓的聲音:“孃親!”
任嫺歌連忙扭頭,許揚城騎着一匹快馬,上面帶着任樓樓,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跨越障礙,闖了過去。
士兵們連忙看了過去,瞬間,幾個黑衣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闖了過來,一招一個,直接將一羣士兵盡數斬殺,同時擋住了任嫺歌幾人的去路。
許揚城勒馬停下,扭頭看了眼任嫺歌,斜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任嫺歌甩開圍上來的黑衣人就追了上去,許揚城調轉馬頭繼續策馬狂奔。
完顏朵在身後喊道:“不用管我們,你先去,救人要緊!”
說着,方南蜀也扭頭看向鬼手七,“這裡交給我們,你去幫忙!”
鬼手七知道他們的身手,也沒猶豫,連忙就跟了上去。
……
邊境之地,寸草不生。任嫺歌追了一路,比起狂奔的駿馬,她早就支撐不住,渾身像是散了架,力氣一點點被抽乾。
可前面的許揚城像是有意要耗盡她的力氣一樣,不緊不慢的走着,一直保持着她能看見的距離。
任嫺歌放慢速度,悄悄積攢體力。
卻在此時,許揚城停了下來,撥轉馬頭走到她面前。
“你說不跟我走,可你還是來了……”他似乎對任嫺歌很忌憚,一直死死捏着任樓樓的肩膀。
任嫺歌不敢輕舉妄動,這裡雖然只有他們兩人,但闖關的時候能遇到黑衣人攔截,那麼現在也不是不可能。
她知道其他人不會讓她一個人追過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拖時間。
“若我當時說要跟你走,你就不抓樓樓了?”
許揚城笑了笑,很自然道:“不是抓,是請。西夏的七王爺尉遲軒想要請西燕的太子殿下到西夏一遊,但我念及太子殿下念及尚小,不便離開母親,便想請嫺貴妃一道,可惜,你拒絕了。”
任嫺歌淡淡道:“我現在來了。”
“所以,我們也該請主人家登場了。”許揚城說着,隨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竹筒,扔向天空。
竹筒爆炸成煙花,白日裡並不如何明亮,但也足夠了。
地面傳來震動,任嫺歌暗道不好,沒等她做出什麼反應,一羣穿着西夏軍服的士兵便出現在眼前。
一人從當中穿衆而出,可不就是那日在宮宴上見到的西夏使臣麼。
“看來我的眼神不太好,居然沒有認出來閣下竟然就是西夏七王爺。”任嫺歌朗聲道。
尉遲軒看着她風塵僕僕的模樣,淡淡道:“嫺貴妃言重了,我不過是一片好心,想要邀請嫺貴妃母子二人來我西夏作客。如今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我自然會修書送往西燕。兩位自可不必擔心。”
西夏境內,孤立無援,又被這麼多人圍住,任嫺歌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帶着任樓樓逃脫。
自己逃脫倒是有幾分希望,可……她不忍心兒子一個人。
“王爺盛情相邀,我怎敢拒絕?不過既然是客人,王爺是不是應該表現一下對客人的尊重?”她眼神看向許揚城懷裡的任樓樓,示意道。
“那是自然。”他話音剛落,許揚城便鬆開了手,輕輕一推,任樓樓便從馬上摔了下來。
任嫺歌連忙一躍而起,上前穩穩抱住,卻沒注意,正好踏入了包圍圈的正中心。
許揚城一揮手,一輛華麗的馬車行了過來,兩名婢女從馬車上下來,恭謹的站在任嫺歌面前。
“你們服侍西燕太子殿下和嫺貴妃娘娘上車,小心伺候。”
“是。”侍女應聲,然後轉向任嫺歌,“娘娘請,太子請。”
任嫺歌眼看已經徹底落入對方手中,一開始的擔憂和猜測徹底成真,心裡着急,面上卻只能按捺着不動聲色,抱着任樓樓跳上馬車。
希望許盎城派來的人夠機靈,這時候不要輕舉妄動,先把消息送回去纔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