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看過去,方纔在正德宮打探消息的紫衣公公,整件衣服都往下滴着水,就連腦袋也被洗腳水給打溼,狼狽不堪。
公公咬了咬牙,“別說了,咱家今日怕是走了黴運。還有啊,阿醜和小公子之間並無什麼的,就是關係好些罷了。”
公公拉着放風的侍衛漸行漸遠,任嫺歌從門後走了出來,望着他們遠去的身影,心中又是困惑幾分,看兩人的穿着打扮並不像是鳳無雙啓華殿裡的人,既然不是,那她們口中的主子又是誰?
算了算了,該知道的時候,總歸是會知道的。她端穩了手中的木盆,放輕腳步回到了屋裡,給任樓樓洗完腳蓋上被子之後,就躺在牀對面不遠處的硬榻上睡下了。
翌日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任樓樓歡歡喜喜去了未央宮,原來是他見任嫺歌這邊,始終沒有告知那日他相中的小姑娘的消息,就用小甜嘴,把平康公主哄的一陣高興,乾脆將李惠兒召進宮來了。
任嫺歌剛一醒來就被告知這樣的事,委實差些被氣得吐血。
“好你個小兔崽子,當真是有了媳婦不要娘,不好好管管,這小子都不知道孝道二字怎麼寫了!”任嫺歌喃喃自語道,想要去未央宮將任樓樓抓回來的時候,正德宮外隱隱約約飄來一陣悠揚哀怨的笛聲。
笛聲婉轉纏綿,一時間將任嫺歌的心,都差點勾了去,是該有多麼重的仇恨,才能吹出這般哀怨的曲目?
她頓了頓,循聲而去,走着走着,竟神不知鬼不覺進了一片竹園,秋日之際,原本該青翠蔥鬱的竹林都微微泛黃,譜寫着金秋豐收後的滄桑。
一塊陳舊的石碑面前,有人側坐着,一身銀白色的素衫,三千墨發簡單地用髮帶束起,隱約只能看到那高大的身影,瞧不見正臉,纖長的手指將玉笛擱置脣邊,吹出萬般淒涼的笛聲。
“喂,你是何人,爲何在這竹園裡吹曲?”
那人轉過臉來,一張銀質面具待在臉上,唯獨能看到此人尖翹的下巴,和微微抿住的紅脣,他說:“我是何人,還輪不到你來管。”
“你!”被此人無禮的態度給氣到,任嫺歌往前走兩步,不料踩中地上的枯枝,腳下一滑,差些仰面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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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看到那抹銀白的身影,驟然出現在眼前,腰被一隻滾燙有力的大掌給環住,這纔沒有倒下去。
這一刻任嫺歌並沒有想着,要如何地感謝此人一番,她不安分的心,致使一雙安分的手想要揭開那人的面具。
纖細白嫩的手要觸碰到面具的那一刻,大掌突然放手,任嫺歌一個重心不穩,狠狠朝地上摔去,屁股傳來一陣陣的痛感,任嫺歌沒忍住面目扭曲了起來,憤憤地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當真是小氣,不過是好奇他長什麼樣子罷了,不至於放手讓自己摔一個大馬趴吧?
望見任嫺歌懊惱的樣子,男人只是輕輕嗤了一聲,然後繞過倒在地上的任嫺歌,轉身離開。
“喂,你到底什麼人啊!不知道皇宮裡不能隨意行走嗎?你是太監還是侍衛,爲何不說清楚啊!”被這個男人無視,讓任嫺歌的內心極度受挫,一個勁地叫喊,一時間忘了要維護自己的宮女形象。
她的問話始終沒有得到對方的迴應,任嫺歌便站了起來,走向方纔男人面前的石碑旁,上面雕刻的字跡已經看不大清楚了,朦朧間也只認得出“映竹”二字,這名字倒是好聽,映竹……是這片竹園的名稱麼?
抱着滿腹疑問的任嫺歌回了正德宮,殊不知在她走後,男人又出現在了竹園,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方纔摟住任嫺歌的手,似乎至今鼻尖還環繞着專屬女子的體香。他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張妖魅惑人的臉來。
“阿醜,平日裡表現得波瀾不驚,未想到你會爲一個神秘男人而失了分寸。”許揚城嘴角勾了勾,咧出一個不大好看得笑來。
都說溫氏兄妹,是當今靜妃娘娘的表親,初來京都,免不得一副仗勢欺人的作態,溫氏哥哥溫青是一個喜愛美女之徒,這廂坐着馬車駛入京都之時,迫不及待地將車簾給拉開,目光在東大街上的姑娘身上游離。
他且不知京城的好人家的姑娘,平日是不怎麼出門的,眼下看着大街上的歪瓜裂棗,忍不住地嘆了一口氣,“妹妹,表姐不是說京都美人如雲麼?爲何我看來,還沒有妹妹你好看?”
溫悅乃文靜之女,一身淺紫色的百葉長裙,腰間束着金白色的蜀錦束帶,掛着一個散發着幽蘭芬芳的香囊。
腕如蓮藕,粉嫩白皙,明眸皓齒,美則美矣。黛眉如墨,鼻樑高挺,給人怯怯諾諾的感覺。
“哥哥,你若再這般貪戀女色,爹爹怕是真要將你關禁閉了。”
溫青搖首,“爹爹那懂什麼,總是說我的不對,眼下我們那個城中,還只有他的妻妾最爲多。”
正要同溫悅辯解一番時,一抹紅色窈窕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前凸後翹,身形完美,大腿細長,再望之那張臉,魅惑妖嬈,雙鳳眼像是一顆勾人魂魄的水晶,清澈卻又折射着迷人的光芒。這等尤物,天上地下都罕見吧?
溫青心下一動,從馬車上跳了下去,一不小心輕功沒有使好,直直地跪在了完顏朵的面前。
完顏朵看着此人眼中小心心直冒,忍不住一身雞皮疙瘩,折身就要走。
好不容易纔碰見一個美人兒,溫青哪裡肯讓,一把捉住了完顏朵的手腕,“姑娘,爲何看見在下二話不說就要離開,真是叫人傷心。”
完顏朵嘴角抽搐,“大哥,你一出場便跪我面前,我不走,難不成陪着你跪着?”
看着車窗外的溫青,溫悅制止扶額,委實是受不住,自己有這麼一個出醜弄怪的哥哥,掀開簾子對着前面的馬車伕不容抗拒地說道:“你快些將車行回無雙姐姐給我們兄妹買下安置的宅子吧!”
馬車伕驚訝說道:“小姐,不打算等少爺了嗎?”
溫悅朝溫青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美人纏身,沒個半個時辰走不了,我們先行一步吧!”
少爺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過的,這下馬車伕不再多問,揚起馬鞭,將馬車給趕走了。
溫青發現了馬車離開,匆忙從地上站了起來,想要喊住的時候,身後的美人忽然開口說道:“看公子像是有事的樣子,恕小女就不多加打擾了,後會無期。”
溫青連聲道:“不是這樣的,在下時間多得很,姑娘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同在下去酒樓坐一坐吧?”
神經病,沒看出來自己對他十分噁心嗎?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骨子裡卻是一股酸臭之味,想來也不是什麼正經人家出來的。
完顏朵抱歉地笑上一笑,“抱歉啊,公子,我嫌棄你。”
她聳了聳肩,隨而往完顏酒館的方向走,此行只是出來找酒窖的老闆定一批老酒,完全沒有想到會在路上碰見一個登徒子。
溫青也不說話,一路尾隨,眼見着到了完顏酒館,溫情笑得合不攏嘴,“姑娘還說不想同在下小聚,卻帶着在下來了酒館,表姐說得不錯,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完顏朵無奈地轉身,“大哥,你怎麼還在這裡?”
溫青彎了彎脣角,下一秒當他的鹹豬蹄,搭上完顏朵的肩膀的時候,手腕處驀然遭到重擊,是一塊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石頭,溫青的手頓時就青紫一大片,他自小養尊處優的,哪裡受的住這般待遇。
於是破口大罵:“哪個混蛋,只會幹些背地裡傷人之事!”
方南蜀從那邊的巷子中走來,一臉鄙視地瞪着溫青,態度鄙夷,“就你這衰樣,也想調戲完顏酒館的老闆娘?”
溫青瞧着方南蜀身上也都是名貴之品,想必是大富人家的公子,爹爹臨行前交代過,眼下鳳家這頭還只有表姐在後宮裡立着,並不算大頭,所以萬萬不能得罪這京都的貴人,以免表姐日後行事被一些當官的給壓制。
他的氣勢頓時弱了三分,“你是哪個人家的公子,父親做的什麼官?”
方南蜀不知溫青的意思,冷聲道:“不好意思了,我方南蜀在朝中並無官職,我家上下也不過是武學世家出身,但是打敗你這個嘍囉,還是綽綽有餘的。”
並無官職,這倒好!溫青的眉頭一擰,手握拳頭朝着方南蜀衝了過去,“既然沒有官職,便不要在小爺面前裝腔弄勢!”
他且不清楚武當山的功夫哪是他這花拳繡腿的功夫能夠匹敵的,不出幾秒鐘,就看到方南蜀穩穩落地,而溫青則是被打在地上半分不得動彈,身子不斷地抽搐着。
方南蜀笑眯眯地去完顏朵面前邀功,“怎麼樣?我方南蜀的功夫厲害吧,就這等弱輩,來個十來個都不夠我練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