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悶着頭,忍着不出聲,硬生生地把眼淚擠回去。
愧疚與惶恐。心底痛恨着自己又是輕易地掉了眼淚,除了給自己造成難堪的局面外,毫無用處。
垂着眼悶着頭,小心翼翼地吸鼻涕,趁爸媽不太在意地時候裝作大大咧咧地抽一張餐巾紙,一邊吵着“老乾媽真是辣死人了”,一邊動作略微浮誇地擦去眼淚。
“碗你們放着吧,我洗就好。”
爸習慣性擡手看手錶,我趁勢催促他們趕緊去上班。
兩個人迅速解決掉早飯,一前一後地,故意隔着幾分鐘,也出門了。
我起身收拾一桌子的狼藉,把油滋滋的托盤和碗筷塞到水槽裡,再把塑料袋和喝空的牛奶盒扔到垃圾桶裡。垃圾桶一早被清空過來。和那一小點垃圾一塊兒被帶走的,或許還有幾隻原本放在櫃子上的玻璃杯。
我苦笑,迅速把桌上擦乾淨,把碗筷洗淨放進櫥櫃裡。一轉身,陸劍忽然湊近賊眉鼠眼看着我,“怎麼,今天真的不去上班啊——”
“廢話,不能讓你老姐休息休息啊。”
“哎呀,我怕你不去,你們老闆怪想你的——”
我又好氣又好笑。
隨便瞟了一眼牆上的鐘,大概是上課時間也快到了,她也不再繼續,我們相對無言只是溫和地笑笑便各忙各的。
我望着她轉身進入自己房間的背影。我們的痛苦是彼此的鏡子,把對方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無從開口,也無需開口。
思來想去待在家裡也是無所事事,更何況心情陰鬱,坐立難安,決定還是去鬱書飲那裡。
昨夜聽說電梯壞了,只能從樓梯慢慢走下去。剛剛走了幾節樓梯,就聽到下面也傳來腳步聲,隨意就往下探頭一看。
淺咖啡色外套,搭配白色襯衣。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江霜嶽正好也往上走。
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想跑。走到門邊,這樓的安全門竟然從外邊被鎖住了。
我有些慌亂,一瞬間感覺血液衝到的臉上。
每當我緊張不知所措我就會呆在原地,於是,很不幸一分鐘以後,江霜嶽轉過樓梯,擡起頭。彼此在對方的眼睛裡都找到了自己。
我眼裡的他,是很端正的英俊,眉目烏黑,輪廓分明。
就好像很久沒有見到了。
因爲一見到,我的心又砰砰砰地跳起來。
我們都站着不動幾秒鐘,雖然沒什麼表情,我看得出他眉眼間柔和。
我猜測是因爲我難以掩飾的慌張。
不用說他也明白之前彼此間讓我至今都感到有些莫名的隔閡,而此刻,我的手足無措,那是我在他面前的示弱。只一個瞬間,就好像所有的鬱結都被融化了。
但我還是硬生生別開眼。
我不知道。
現在,我不知道我是真的敏感地體察到他的情緒,還是,自以爲能夠察覺出他內心的想法。
事已至此,兩個人站着不動也有些奇怪,我不自然地垂下眼想要默不作聲地從他身邊走過。我知道他在盯着我看,但是我依舊頂着發燙的臉輕手輕腳的往下走。
走了幾節臺階,心有不忍,決定還是要客氣地打聲招呼。
或許,連鬧變扭也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客氣一點就好。
我在心底反覆拼命地告訴自己,生怕一開口就在他面前瞬間露了怯。
可是客氣地和他打招呼......
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