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舉,對一個男人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尤其這男人剛剛準備解決掉自己心頭最大的問題,想要大生特生的時候。
李明東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他這藥都還是孟太醫指引給的方子,自己更是沒有用過,當皇帝隱晦地問出來的時候,李明東差點沒有腿軟,把幕後的孟太醫給供出來。
若不是他還想着自己那副雲母還要靠孟太醫繼續支持,而且說出去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恐怕他真就嚇得什麼都招了。
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說自己也沒用過這個方子,只知道此藥無害,將劉未氣的差點沒一個巴掌甩過去。
那試藥的老宮人都七十多了,又是個宦官,自然試不出這藥的副作用,而李明東又語焉不詳,劉未不知道自己以後就是這樣了還是隻有這個時候是這樣,當然又氣又急。
等到太玄真人來了,李明東一條命纔算是保住了。
原來這種藥是道家所用,講究的是固精歸元,而且一般是彌留之際用來交代後事用的,自然是一點精元都不能隨意泄掉。而且道門魁首到彌留之際時都已經七□□十歲了,都快死的人了,誰還注意這個副作用?所以這其中的副作用也就沒有記錄過。
更不知道能不能復原。
太玄真人也只是半路出家,他好打聽,身邊又有張守靜這位真正的嫡傳,許多秘聞自然是知道不少,但這種事情也知道的不多,只能從這張道家方子用藥的原因上推算出是這種原因。
這樣的答案劉未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可他實在也沒有什麼法子,送走了李明東和太玄真人之後,他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御座之上出神。
也許這就是他之前輕視那麼多沒出世的孩子的原因?因爲他間接害死了那麼多自己的孩子,所以老天爺不願意再給他孩子了?
劉未眼皮不自覺地跳動着,心裡說不出是失望,還是後悔。
老實說,如果以後半輩子無子來換取身體的狀態一直這麼好,他是願意的。只是男人證明自己的方法,除了權勢以外,男性的能力也是很大一個方面。
他現在可以無所謂,當後宮開始風言風語,傳他不行時,他真的能頂得住這個壓力嗎?
當年父皇……
他懊惱地錘了御座一記。
如果袁貴妃還活着,以她對他的依賴,自己繼續獨寵着她,他這種毛病根本不會有人有意見,愛娘可以幫他抵擋掉大部分的閒言碎語,可如今貴妃死了,他雖然喜歡後宮裡唐賢妃的品貌性格,可她對自己的忠心卻是打個問號的,他不敢冒險。
難道要一直表現出勤政愛民,不近女色的樣子?
劉未一時間竟有些惶恐。
惶恐之外,劉未又陷入深深的擔憂之中。
如果說他日後不能有孩子了,那劉恆、劉祁和劉凌就成了他不得不確定的人選。老大成了那樣,基本已經和廢人無疑,就算日後好了,他也不能冒險選一個隨時陷入離魂症的人爲王儲。
他想把老三送上那個位置,可萬一老三英年早逝沒留下子嗣,又或者其中出了什麼問題,就只剩老二這個人選了。
老二和老三,都不能出事。
尤其是老三!
他決不能坐視自己的位子,因爲最後他沒有子嗣而拱手讓人!
不能讓別人發現自己……
否則方孝庭和其他有心之人,一定會處心積慮也會斬草除根,讓他無人可以傳承帝位。
“可惜了大司命不在我手中。”劉未幽幽地嘆了口氣,吩咐身邊的岱山:“我那藥,讓李明東想法子再配一些……”
“陛下,這藥不是夠用了嗎?是藥三分毒,能少用點就少用點,說不定情勢大好,連這麼多都用不完呢?”
岱山苦心相勸。
“太玄真人都說這個用久了,不太好……”
“你不懂。”
劉未接受了岱山的好意,但執意如此。
“叫他多配一點,早日送來。”
泰山宗一門的生死都捏在他手裡,太玄真人不會亂說什麼,但李明東卻不一定。此人野心大,腦子又不是很靈光,萬一被詐出來什麼,想來就要出事。
不能留了。
“……哎,陛下真是……”
岱山連連嘆氣。
“身體要緊啊!”
“朕知道你從小看朕長大,不願意朕冒險,不過宮裡有這麼多太醫,連太玄真人都說此藥沒有什麼致命之處,你也別瞎操心了。”
劉未堅定道:“你去吧。”
“……是。”
岱山只能一邊搖着頭,一邊出去辦差了。
話說這邊太玄真人一離紫宸殿,就直奔他在宮裡被供奉的道觀,急急忙忙地找到了小師叔張守靜,把皇帝的情況和他說了會兒。
“你說,要不要把這件事記在道籍之中?若是日後有後人不知道這藥有問題,像是陛下這般用了……”
太玄真人有些擔憂。
“這是害人子嗣的事情啊!”
“沒聽說這藥還有這種作用啊。”張守靜錯愕,“會不會是藥有什麼問題?”
“我看過了方子,絕無問題。”太玄真人搖頭,“肉芝是我檢查過的,其他七味藥我也看過,一點問題都沒有。配完藥後陛下也讓宮人試過藥,我想不出還能是什麼原因。”
“陛下這是治標不治本,這一陣子熬過去,身體從極精神變爲極糟糕,恐怕會有一場大病。”張守靜搖了搖頭,“總之他不是長壽之相,你也不要想太多,我等的任務是振興泰山宗,這位陛下不是長主,我們跟好三皇子就是。”
“哎,總是受了這位陛下不少恩惠……”
太玄真人有些唏噓。
“也是,我們只是道士而已……”
哪裡管得了這些改朝換代之事!
第二天上朝之後,從兩位聽政的皇子,到滿朝的文武大臣,都有些吃驚。
除了因爲吏部爲首的諸多罷官文臣終於上朝了以外,皇帝的情緒明顯不是太好也是一個主要的原因。
這陣子皇帝可謂是順風順水,前往東南的大軍雖然還沒有到地方,但兵部已經安排妥當,南方諸地又有訓練有素的府兵,人多勢衆又熟悉地形的情況下,一些小亂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禮部爲了恩科人人恨不得舔皇帝的腚,謀一個主考官之職,戶部每天算盤打得啪啪響,得到消息的商人蜂擁而來,戶部每天笑的都合不攏嘴,卯足了勁就要給皇帝一個最好的方案。
二皇子勤勉,三皇子聰慧,都被人稱讚,今天連吏部一直硬着來的倔頭兒都上朝來了,皇帝爲什麼還臭着一張臉,就成了個謎。
不過皇帝不高興歸不高興,再不高興還是要理政的。戶部尚書強迫着自己忽略掉皇帝今日心情不好這一事實,拿出整個戶部禪精竭慮累的半死洋洋自得的方案,開始一五一十的宣讀。
整個選拔皇商的過程幾乎和恵帝之時一般,先由符合條件的商號自己上報,然後派人覈查資格,選取歷年來經營的最好的幾家,在繳納過保金之後,“授缺”一年,算是實習,看看能不能勝任,待授缺委任期過了以後,再擇優選擇合適的皇商。
這整個過程要一到三年,其中的門道更是數不清,這一到三年裡,整個戶部都要吃個撐爆,恨不得審覈的週期越長越好。
但劉未卻是等不了這麼久了。
他心情本來就煩躁的很,此時見到戶部尚書洋洋得意,儼然一副將皇商們收入囊中指日可待的樣子,心中更是厭煩。
等戶部尚書說完整個長篇大論,劉未笑着挑了挑眉,點了點頭:“整個章程不錯,尤其是選拔諸地商人這塊……”
戶部尚書心中大喜,笑着回道:“謝陛下誇讚,這也是我戶部同僚……”
“不過現在糧價暴漲,事急從權,朕不準備花這麼長的時間去做這件事,朕需要馬上就選拔出皇商來!”
劉未打斷了戶部尚書的話。
戶部尚書的面色一僵,有些爲難地開口:“陛下,即使選拔各地有資歷能力的商人,也還需要一些時日,馬上就選,萬一選到了騙子……”
“敢騙朕,就讓他滿門雞犬不留!”
劉未不見得對商人真的有什麼尊重,加上心情不好,那一股煞氣簡直噴薄而出,驚得戶部尚書鼻尖冒汗,連連吸氣。
“是是是,自然沒有人敢騙陛下,臣等也會把好關。只是戶部存銀事關重大,各地糧倉開儲也不是小事……”
看到別人不開心,劉未就開心了。
他不露痕跡地看了眼劉凌,在劉凌詫異地眼神中點了點頭。
“是,正因爲皇商之制多年不存,朕也不能拿國家的賦稅開玩笑。這次選拔的皇商,就先不記在戶部名下,先給朕打理朕的內庫和皇莊吧。待打理的好了,直接就從授缺到授編,再按照過去的慣例來……”
劉未輕飄飄地又丟下了自己驚人的決定。
“這這這這,這不合規矩吧……”
戶部尚書豈止是冒汗,就快要大哭了。
整個部門累死累活,爲的就是能撈上一筆,順便得些政績,如今皇帝嘴巴一開一合,就把皇商真的納入“皇”商了。
經營內庫和皇莊,那就和戶部沒半點關係,戶部也不可能插手,商人們跳過了戶部這一關,爲了討好皇帝,肯定是把原本用來打點孝敬各地的財帛直接用在皇帝身上……
這這這位陛下,比恵帝還狠!
自己吃肉,連湯都不要人家喝一口!
“朕自己的內帑,賠了也就賠了,至多不過少置辦點東西,少吃幾個菜,總比國家損失一大筆銀錢纔好。愛卿這件差事辦的不錯,戶部也確實辛苦了,這個月午膳便加一道點心,從上到下多發三個月的俸祿吧。”
劉未心情大好,金口玉言就這麼決斷了,又笑着吩咐戶部尚書:
“你等好生挑選出合適的商人人選,等過完年朕還要親自接見這些商人,聽一聽他們準備怎麼經營朕的內庫和財帛。”
聽到劉未的話,滿朝譁然。
“不要嫌有些商人不夠財大氣粗就把人拒了,說不定也有些有經濟之才的,只是苦無本錢……”
啥?
戶部尚書眼睛一翻,差點沒暈厥過去。
親自接見?
那最後一點希望也……
不帶這麼玩的!
***
不帶這麼玩的!
同樣差點氣的掀桌的還有接到消息的方孝庭。
“皇帝說這次挑選的皇商是經營內帑和皇莊的?”方孝庭不敢置信地咆哮道:“那還要興師動衆選拔皇商做什麼!隨便找幾個宦官就能經營!誰敢讓皇帝虧本!!!”
方順德被父親吼得滿臉唾沫,可心中一想到自己弟弟的如意算盤恐怕要被打翻,心中又說不出的高興。
他強忍着自己想要笑出來的衝動,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說着:“正是如此,應當是爲了讓戶部不插手這一屆皇商的選拔,怕是過不了一兩年,還是要經營官銀和專營之權的。只是這一兩年內,是插手不了……”
“叫宜君不要輕舉妄動!陛下性格多疑,多問幾句,他手底下那些見錢眼開的傢伙恐怕要露餡。這一次皇商選拔之事,就放一放吧,反正我們囤積的糧草也足夠多了,謀劃不到官倉之事也無傷大局!”
話雖這麼說,方孝庭還是氣的後槽牙直癢。
從收線開始,似乎總是不順,就跟犯了太歲似的。
他心中冒火,像是解釋給兒子聽,又像是解釋給自己聽似的,咬牙切齒地恨聲道:
“不能因小失大!”
“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本章又名“方孝庭每天醒來都在被打臉”系列。
他心中冒火,像是解釋給兒子聽,又像是解釋給自己聽似的,咬牙切齒地恨聲道:
“不能因小失大!”
嘎吱。
方孝庭:(鬆開口)呸!
作者:老人家,牙不好,就不要亂咬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