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春熙聽了,不由一怔。
封應然其實可以利用玉河公主的心思,轉而給元國添麻煩。
只是他並沒有這樣做,跟玉河公主扯上關係興許會讓雪春熙感到不快。
明明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沒有多少甜言蜜語,卻總會用行動來表達對她的重視。
“皇上,玉河公主未必真能聽進去。”
她好不容易能來到這裡,對封應然不知道存了多少心思。
封應然簡簡單單的幾句話拒絕了玉河公主,後者未必真的會徹底放棄。
“我給了她後退的機會,玉河公主要是不識趣,非要向前邁步,那誰都救不了她。”封應然摸摸下巴,感覺到雪春熙眼底帶着幾分愉悅,就知道自己的做法深得她心。
換作是自己,也不樂意別的男子靠近心上人。
都說皇帝該是三宮六院,那不過是利益所至。
把臣子籠絡住,靠的就是姻親。
在封應然看來,再好的姻親,也可能在私底下背叛。
若是不聽話,殺了便是,空出來的位子恐怕很多人都願意坐上。
不過如此狠戾的做法,不能讓雪春熙知道,免得污了她的雙耳。
雪春熙聞言,嘆了口氣道:“身爲公主,總不能隨意選擇心愛之人做駙馬。”
公主在皇宮裡猶如是一個華美的物件,被利用殆盡。
想到前朝的幾位公主嫁的都不是心上人,皆是皇帝挑選的世家子和老臣之子。
甚至有一位公主還遠嫁到元國和親,只是鬱鬱寡歡,沒有十年就已經病逝了。
病逝之前,元國開戰,她的駙馬赫然就是領兵的將軍。
一邊是故鄉,一邊是丈夫,公主爲難得只好病了,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如今封應然登基,又有先帝休養生息多年,終於把元國打怕了,這時候就琢磨着送公主來和親。
玉河公主的確是適合的人選,出身不錯,容貌出色,還十分聰慧。
懂得察言觀色,進退有度,就連雪春熙見過後都覺得她相當適合站在封應然的身邊。
“國師又在胡思亂想?總不會是覺得玉河公主可憐得緊,打算勸我把人接到宮裡來?”
前面這話還算正經,後面越說越是離譜了。
雪春熙聽得有些無奈,沒好氣地看向他道:“皇上要選什麼人進宮,不是我能左右的。”
封應然握住她的手,笑道:“有什麼想法,儘管跟我開口。不然我只能猜來猜去,若是猜錯了,讓國師不痛快,我也得難過的。”
“即使我不在內宮,也會一直跟皇上在一起的。總覺得因爲我,卻老是給皇上添麻煩。”
雪春熙抿了抿脣,到底還是把心裡的不安說了出來。
“國師若是真的給我添麻煩就好,我樂意給國師收拾爛攤子。”很可惜,雪春熙太乖巧了一些,絲毫不知如何任性和撒嬌,叫封應然也無從下手。
“皇上又打趣我了,”雪春熙抽回手,封應然臉上沒有修飾,就這麼出現在玉河公主面前。
元國恐怕現在知道,封應然即便受傷,也不是多大的傷,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
若是再拖兩天,讓他們擔驚受怕吃些苦頭,總是好的。
雪春熙才發現,自己也挺壞心眼的。
“玉河公主知道皇上沒事,那麼元國的大皇子也該知曉纔是。”
封應然卻搖搖頭:“這兩兄妹沒國師想像中那麼親近,玉河公主未必會在大皇子跟前說實話。”
雪春熙聽了有些驚訝,元國皇家就來了這一對兄妹,看着感情深厚,玉河公主居然打算瞞着大皇子嗎?
“這對玉河公主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不知不覺,她把心裡的疑惑問出了口。
“好處可多了,玉河公主瞞下我的事,大皇子就不敢輕舉妄動。如今玉河公主能進宮來見我,大皇子也只能依靠她給元國脫罪了。如此,玉河公主的地位不就上來了,就連大皇子也不敢輕易動她了。”封應然低聲解釋一二,雪春熙聽得直搖頭。
“就連親兄妹之間也不能彼此相信,稍微挑撥,恐怕很快就會反目成仇。”
“正是如此,兩人之間的兄妹情並不穩固,稍微動些手腳,不必我動手,他們就得決裂了。”封應然笑笑,沒說接下來會怎麼做,只問道:“既然玉河公主走了,不如國師回去繼續跟我對弈?想來剛纔那盤棋,瞧着像是要平局。”
雪春熙的棋藝哪裡能這般厲害,分明是封應然讓着她的。
估計她一直輸,沒了對弈的興致,封應然想找個陪着他下棋的人都要沒了,自然得給雪春熙一點甜頭。
雪春熙心下好笑,爲了能繼續下棋,封應然還真是破費功夫。
“既然皇上說是平局,金口玉言,可不能回頭就讓我輸了。”她站起身,想着不把棋局結束掉,封應然只怕是不甘心的。
捨命陪君子,也不過如此了。
封應然笑笑道:“自然說話算話,即便平局,也算國師贏了,如何?”
雪春熙一怔,想到贏了的人能夠提要求,她搖頭道:“這樣對皇上不公平。”
“沒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不過是一局棋罷了。”封應然執意如此,兩人回去沒多久,果真是平局。
雪春熙想了想,實話實說道:“我暫時沒什麼要求,可以暫時先放下嗎?”
“給國師留着這個要求,以後再提出來也是有效的。”封應然也有些倦了,躺下來,示意她拿出昨天沒讀完的遊記。
雪春熙翻開昨天的一頁,細聲細氣唸了起來。
封應然閉上眼,若是能枕頭她的腿上,那就更好了。
不過耳邊盡是雪春熙認真又溫柔的聲音,彷彿被這聲音包裹着全身,叫他愜意至極。
溫水煮青蛙,慢慢靠近雪春熙,如今是有了成效。
她再不像是驚弓之鳥,想着逃離自己的身邊,只是封應然還覺得不夠。
雪春熙的目光不是隻專注在他的身上,還給自己留了後路。
只做國師而不是皇后,她還是有顧慮。
要怎麼讓雪春熙勇敢地向前邁一步,這讓封應然有些苦惱。
若是顧青在,或許能給自己一點建議。
可是在如何對待雪春熙的事上,封應然更喜歡獨自想辦法,然後慢慢實踐。
他聽着雪春熙的聲音,漸漸有了些睡意。她今天一再注意玉河公主,這位公主或許是一顆不錯的棋子。
元國皇子在行宮等了幾個時辰,這纔等到玉河公主回來了。
只見她面露疲倦,元國皇子卻等不及了,把人迎進屋內就打發了侍從守着門口:“怎麼在宮裡這麼久,跟新帝都說了什麼?”
“沒說幾句話,皇上似是累了,午睡許久纔起來,把我晾在殿內,桌上的茶水就換了四次。”
對玉河公主的話,元國皇子是半信半疑:“把你晾着這麼久,又爲何早早就接妹妹進宮去?”
他不相信有人看見盛裝打扮的玉河公主,居然就只說了幾句話把人放回來了。
怎麼也得留在宮裡,又或是賞些什麼。
可惜玉河公主兩手空空回來,宮人倒是親自用馬車接送,卻沒見其它。
他越發覺得奇怪,新帝想要做什麼,還是說玉河公主又在私下謀劃什麼?
心腹說的對,這個妹妹心思重,越發猜不透究竟想要做什麼,不好拿捏了。
放任下去,玉河公主只會越發不把自己放在眼內。
“妹妹心裡有數就好,不管如何都別忘記自己身爲元國公主的身份。就算再心急,也莫要讓新帝看輕了元國。”元國皇子冷哼着訓斥幾句,免得她急功近利而壞事。
這話實在誅心,說得好像玉河公主爲了能夠留在封應然身邊,連身爲公主的尊嚴和女子的矜持都扔掉了。
玉河公主聽得臉色都白了,她沒想到大皇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皇兄這話叫妹妹不明白,妹妹做了什麼讓人非議之事?”
元國皇子還不打算這時候跟玉河公主撕破臉,敲打一番就算了,直接把她推向封應然的那一邊又不妥當:“是皇兄心焦,這才口不擇言了。畢竟皇上只召見了妹妹一人,卻拒絕了我。若是你我兄妹能一同召見,閒話也能少一些。”
“嘴巴是長在別人身上,要說什麼,不是你我能掌控得了的。”玉河公主垂下眼簾,她比元國皇子更明白,這時候兩人交惡,只會讓她孤掌難鳴。
她忍了十幾年,沒道理功虧一簣,說什麼都要把滿腹的委屈繼續嚥下去:“知道皇兄焦心,此次進宮,我也跟皇上提起皇兄。皇上答應了,下次召見,興許會先見皇兄。”
“真是如此就好,總覺得皇上對我有些成見,還望妹妹在他面前多美言幾句了。”元國皇子向她拱拱手,對玉河公主的識趣十分滿意。
打一棒給一點甜棗,他是駕輕就熟,又道:“知道妹妹要進宮,總得體體面面的。元國的服飾不夠親切,我便讓最好的繡娘過來給妹妹裁剪做幾身。”
“那妹妹就先多謝皇兄了,”玉河公主嫋嫋矮身行禮,元國皇子笑了。
“你我兄妹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擺擺手,元國皇子很快就回去了。
玉河公主藏在袖子裡的手這才鬆開,大丫鬟眼尖,瞥見掌心裡的血跡,不由大吃一驚:“公主殿下,您的手……”
“沒什麼大事,不必咋咋呼呼的。把隨身帶着的傷藥幫我抹上,不讓人瞧出來就好。”玉河公主伸出手,看着掌心裡的血跡,只覺得疼痛從手心蔓延到胸口。
大皇子開始懷疑她了,自己要更加小心謹慎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