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茶香嫋嫋,雪春熙夜裡睡了一個好覺,一大早卻被蔓霜叫醒了:“七姑娘,三位皇子午後就要上山來了。”
她打了個哈欠,隨口問道:“三皇子這還沒走,其他皇子就來了?”
靈犀山看來要熱鬧了,原本還猜測第二個上山來的是哪位皇子,如今倒好,他們怕是互相不肯讓一步,索性一起到雪府來了。
蔓霜搖頭道:“是以冬剛纔來過,據聞三皇子一大早就下山離開了。”
“今早就走了?”雪春熙皺了皺眉,封應然這麼匆匆忙忙的,連兄弟上山來也沒打個照面。是故意錯開,還是要辦的事需要馬不停蹄?
“六姑娘說了,請姑娘裝扮停當,等會一起到主院去。”
蔓霜擰了帕子,伺候她梳洗後,又挑了一件靛青的衣裙。
雪春熙隨意用了早飯,就匆忙去了引嫣樓,果真雪丹珍早就已經等着自己了:“讓六姐姐久等了。”
“不着急,離午時還有一段時辰。”雪丹珍等她坐下,沒好氣地問道:“聽說三皇子用一包茶葉,就把你給訂下了?”
聞言,雪春熙一愣,連忙搖頭道:“沒有的事,只是昨天我請殿下品茗,禮尚往來,他也送我一包大紅袍罷了。”
“如此便好,昨天替三殿下送茶葉的婢女到處嚷嚷,不過半天,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妹妹心裡要有數,等會過去,其他姐姐就算了,家主怕是也要問上一問的。”
有雪丹珍提醒,雪春熙心裡也有底,笑道:“我和三殿下坦坦蕩蕩的,又是管家親口讓我去招呼殿下,一個婢女的話罷了,家主也不會盡信。”
兩人坐了一會,相攜去了主院,剛踏進去,就聽見雪易煙涼涼的聲音嘲笑道:“原來是七妹妹來了,還以爲昨天跟三殿下相談盡歡,今兒妹妹就在院子裡呆着了。”
言下之意,她選了三皇子,其他幾位殿下只能放棄,根本不必再出來跟他們打照面了。
雪春熙扶着雪丹珍在末座坐下,擡頭笑道:“多謝五姐姐關心,昨天我出門恰好遇到管家和三殿下,便一併去閣樓賞花了。若是五姐姐喜歡,下回一定叫上姐姐來作陪。”
雪易煙被堵了口,她可不想跟這個和大位沒有緣分的三皇子扯上丁點的關係,冷哼道:“七妹妹還有閒心去賞花,只怕心中有數。幾位殿下今天上山來,我心下忐忑,只得做足了功夫,免得丟了雪府的臉面。”
“五姐姐妄自菲薄了,想必早做準備,哪裡會需要臨急抱佛腳?”雪丹珍接過話頭,咳嗽了兩聲:“聽說前天家主不是還誇獎了五姐姐,讓管家送了一盒子古銅錢去世安閣,姐姐真是好福氣。”
這事隱秘得很,就連她嫡親姐姐也不知道,居然被雪丹珍發現了?
雪易煙頂着幾道刺人的視線,知道雪妙彤對她有所不滿,更別提是其他人了。
家主手上有些古銅錢,據說有百年之久,她早就垂涎了。厚着臉皮,下足了本錢收買家主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這才討要到兩枚。
管家的確用巴掌大的錦盒送來的,怎麼到了雪丹珍的嘴裡,就成了一盒子的銅錢了?
她回過神來,嘴角勉強擠出一點笑:“六妹妹說笑了,家主的確隨手送了我兩枚古銅錢,作卜卦之用,想必晚些也會給姊妹們每人送上一些,好叫殿下們知道雪府的卜卦之術有多麼的精妙。”
雪春熙心下好笑,雪丹珍寥寥幾句話下來,讓她這個靶子瞬間轉移到雪易煙的身上。也是這位五姐姐小心思太過,垂涎家主手上的古銅錢,就連親姐姐都隱瞞下來,私心真夠重的。
沒見雪妙彤看向這個嫡親妹妹的目光兇狠,幾乎要在雪易煙身上扎出一個血窟窿來?
禍水東引,自然沒雪春熙什麼事了,她安安穩穩地挨着雪丹珍的左手邊坐下,遞給這個姐姐一個感激的淺笑。
雪易煙早就湊到雪妙彤的身邊低語,只怕是解釋古銅錢的事。雪妙彤冷着臉,愛理不理的,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雪妙彤對這個妹妹是真的疼愛,什麼好的東西都會跟她分享。到頭來雪易煙卻揹着自己去跟家主討要古銅錢,卻死死瞞着。
若非雪丹珍點破,恐怕雪易煙也不會主動開口告訴她此事。
雪妙彤也清楚這個妹妹爲何會這麼做,因爲幾位皇子的到來,有古銅錢在手,卜卦也更精準些,指不定就能被選上。
雖說是親姊妹,可是在這事上也是死敵的關係,雪易煙會隱瞞,也是情理之中。
思及此,雪妙彤懶得再聽雪易煙的解釋,冷冷打斷道:“行了,你也長大了,翅膀硬了,沒必要再跟在我身後,能獨自成事了。即使我們是親姊妹,能跟在殿下跟前的只有一人,誰能入了殿下的眼,各憑本事就好。”
聽罷,雪易煙臉上不由露出慌亂的神色來。她如今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全因爲雪妙彤的緣故。
若是這個姐姐如今跟自己撕破臉,撒手不管,她的日子恐怕要不好過了,連忙叨擾道:“姐姐,是妹妹不懂事,想要在手裡把玩幾天再說出來,還請姐姐原諒我……”
“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是我想左了。你如今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只到我腰上的小丫頭,我不該總是當你是小孩兒一樣護着,妹妹也是時候展翅高飛了。”雪妙彤輕輕嘆息一聲,雪府的規矩,她們出生後是不能見生母的。家主待她不錯,也是因爲自己的天賦。
她原本想着雪易煙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總跟其他姊妹不一樣。如今看來,又有什麼不同呢?
什麼好東西都分一半給這個妹妹,從小就是如此,可到頭來卻養了一隻白眼狼,只怪自己有眼無珠了。
雪易煙雙眼水汪汪的,驚得險些要落下淚來。一旁的雪幼翠捧着一卷書冊,聽了大半,不耐煩地道:“五妹妹,幾位殿下很快就要來了,難不成你還要哭喪着臉去相迎嗎?等會家主來了,也要不痛快的。”
她原本不想來,畢竟雪幼翠對成爲國師根本毫無興趣。
只是宮裡幾位皇子上山來,爲了表示誠意,所有的雪家人都得出來相迎,就是自己也不例外。之前可以說是表明態度,這次管家親自去書閣轉達了家主的話,雪幼翠不得不聽從,畢竟她還要在雪府長長久久過下去。
在雪幼翠看來,雪易煙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怨得了誰?
如今哭哭啼啼的,擾着她看書,更是可惡!
雪易煙噎住了,要真是被幾位皇子看見自己哭着,第一印象不好,她還怎麼讓殿下們挑上?
她連忙擦了淚,去了後頭洗了臉,上了點粉,這才感覺臉色好看了不少,只餘下眼角一點微紅,能看出自己剛纔哭過。
雪妙彤看着妹妹這番做派,顯然認爲被皇子挑上早已是胸有成竹,不由心下冷笑。等着吧,沒自己在背後幫着推一把,這個妹妹真以爲能被皇子青睞?
雪夜蓉拍了拍雪易煙的手背,安撫道:“都是兩姊妹,哪有隔夜仇?二姐姐,家主可不喜歡看見我們姊妹之間的感情有了間隙,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雪字來。”
雪妙彤最是看不慣這個三妹妹,總是笑眯眯的,每次出來和稀泥,一副爲各人設想的模樣,其實心裡面謀算着什麼,她心裡明白着呢!
不過是周旋在各個姊妹中間,看似是好姐姐好妹妹的樣子,暗地裡卻是在挑撥離間。
什麼叫姊妹之間沒有隔夜仇,這是暗喻她這個姐姐心胸狹窄,不夠寬宏大量了?
雪妙彤冷笑道:“三妹妹倒也寬心,既然如此,不若跟家主說一聲,你把這競爭的位子讓給五妹妹怎樣?如此既不傷了我跟她之間的姊妹情,你也是她的好姐姐,對吧?”
雪夜蓉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掛不住了,她假意安慰雪易煙一番,免得吵吵鬧鬧的,惹得皇子們不悅。
這雪妙彤倒也敢開口,直接就叫自己退出?
真是厚顏無恥,當自己是能拿捏的軟柿子嗎?
她常年脣邊噙着的笑容淡了些,涼涼道:“我只是見五妹妹傷心,安慰了兩句,二姐姐倒是把我一片好心當成了狼心狗肺,是我多事了。”
雪妙彤譏諷一笑,就知道這人嘴皮子厲害,說得天花亂墜,真要雪夜蓉讓出位子來,她必然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果不其然,說什麼安慰雪夜蓉,不過是見不得她好,離間自己和妹妹的感情!
雪春熙聽着屋內吵吵鬧鬧的,只覺得心煩,轉過頭來瞧見身旁的雪丹珍,不由驚訝道:“今兒六姐姐真好看。”
雪丹珍今早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剛纔她沒留神,如今仔細打量,才發現她不但擦了粉,雙頰還抹了淡淡的胭脂。常年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顯出幾分嬌美來,加上白色的狐裘披風,少了一絲孱弱,看着精神多了。
聽罷,雪丹珍笑笑道:“總不能病怏怏的,瞧着就活不長,殿下們哪能瞧得上我?”
她是急切地想要離開雪府,自然是下了功夫的。
反倒雪春熙穿戴與平日無異,在屋內幾個姊妹當中並不出挑。雪丹珍心裡又是焦急又彷彿鬆了口氣,看來這個七妹妹並沒有多少野心,又或者真是想要跟隨的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