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蘇文已經顧不上別的。
一把拉着樑璐媛的手腕,帶她走到內室一個偏僻的角落。
“先把這壓制毒性的藥吃一顆。容我想想辦法。”
樑璐媛甩開他的手,皺眉道:“我終究還是大意了。以爲她敢毒害我一次,叫我發覺,就必然不會有第二次。沒想到即便是有你在,她依然能夠動這樣的腦筋。看來是我命中註定有此一劫。”
“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能解決。你不會有事的。”蘇文沉眸看着她:“我已經辜負你一次,絕不會有第二次。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替你解毒,你不會有事。”
他越是這樣信誓旦旦的,就越讓樑璐媛不安心。一定是自己的身子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他纔會這麼害怕,急着保證什麼。
“不管怎樣,我得不到的,也不能讓她得到。”樑璐媛橫了心,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若是我死,你替我殺了這個毒婦就好。她想要安安穩穩的在宮裡陪伴陛下,那就讓她永遠不能。”
聽了這話,陰凌月氣得肝顫。“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是非要和我作對。樑太妃,只能說你太蠢。入宮之初,你要是肯向我屈服,安安心心的做好你太妃的本分,收起貪婪的野心,今日你的光景就不會如此慘淡。就在廖氏預備對陛下動手的風聲傳出來,陰氏已經部署好了如今的一切。所以,你殺不殺我,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且即便是蘇文,也有他的弱點,再了不起,也不過是個郎中。算子而已。”
說到這裡,陰凌月忽然就好奇了:“敢問蘇太醫一句,您這蘇算子的稱號該不會是下毒,逼迫外人給你傳頌的吧?你怎麼就沒算到自己會有這一劫呢?怎麼也沒算到你的兒子會因爲你,幾乎送命……”
“你把遊鳴怎麼樣了?”蘇文這下可是真的慌了神:“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的兒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陰凌月只覺得好笑:“你以爲不做聲,就沒有人能察覺?只可惜遊鳴的身份也是真的不光彩,他的娘,不過是青樓女子。這樣的女子你都能……怪不得樑太妃要恨你了。”
“住嘴。”樑璐媛氣得顫抖不止:“殺了那個賤種,你給本太妃殺了那個賤種。”
“也不是不行。”陰凌月抿了脣,笑笑着說:“其實我早有這樣的心思,只不過蘇太醫太精通各種本事。說不定就是這會說話的功夫,我就中了她的毒。所以呢,還是小心爲妙。若我有什麼事情,那麼蘇太醫一輩子都見不到他的好兒子了。這麼重要的人質,怎麼能說殺就殺呢。這樣可不好。”
廖卓碧只覺得好笑,她低着頭,癱軟在地上,發出了尖銳刺耳的笑聲。
陰凌月很反感的捂住耳朵,露出了腕子上極好看的羊脂白玉鐲。“閉嘴,誰允許你笑了?”
“臣妾這是欽佩皇后娘娘。”笑過之餘,廖卓碧忽然傷感起來。“皇后娘娘不光是貌美,還有家世,還這麼聰慧。都是一同伺候陛下的人,臣妾卻偏偏窮盡心力,卻什麼都不知道。而皇后娘娘您,操持着後宮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說,還要謀算妃嬪,毒害皇嗣,這樣勞心勞神的事情都沒有妨礙你什麼。竟然還知道這麼多臣妾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情。怎麼能叫臣妾不刮目相看呢。”
”哼!“陰凌月冷冰冰的目光裡透出鄙夷:”你也是不遜色的。一味的裝蠢,讓人覺得你只是跋扈自滿,表面上依附本宮,實際上卻總在暗中使壞。其實要不是你心急着收買姚嘉兒和王若瑩,本宮也不會發現你的劣跡。虧得是那兩個賤人都不成氣候,不然你們三個聯手,一定會比鄧綏更讓本宮頭痛。“
話音剛落,便有腳步聲慢慢的過來。
陰凌月頓時就緊張起來,心砰砰跳的很快。
莫不是玄月已經解決了鄧綏?那可就太好了。她再收拾了這裡的局面,整個後宮就都是她的了。
隨着那個人腳步越來越近,陰凌月的心都提到嗓眼。
”這裡還是這麼熱鬧。還以爲大家都各自回宮了呢。“
進來的人果然是玄月,這讓陰凌月鬆了口氣。
”交代你的事情都辦好了嗎?“陰凌月不免着急:”該解決的麻煩可解決掉了?“
”皇后娘娘放心就是。“玄月微微一笑:”奴婢出手,沒有辦不成的事情。何況她因爲傷心,早就已經形同廢人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的。奴婢只用了個小指頭,就送她歸西。“
”那就好。“陰凌月長出了口氣:”那就再把面前這幾個都解決了,在放一把火燒掉祈福堂,本宮就高枕無憂了。”
“諾。”玄月一邊答應着,一面摸出了腰間的匕首。
匕首在掌心裡來回打轉幾下,鞘就掉在地上,鋒利的一端飛快的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玄月皺眉問:“皇后娘娘覺得哪一個最礙眼,想先解決掉哪一個?”
廖卓碧只覺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覺得這樣恐懼。面前的這個玄月,聽起來有點耳熟。可是她又記不起來這名字在哪裡聽過,這婢子的聲音又在哪裡聽過。
“皇后娘娘就不能給在下一個薄面嗎?”蘇文依然擋在樑太妃身前,他很擔心,臉色一直不好。“是我害了你,使你不能再有身孕,你要報仇,只管衝我來就是。我絕不抵抗,欣然領受。只求皇后能放過璐媛和遊鳴。若然皇后您能答應,在下願意做任何事情與你交換。”
“是麼?”陰凌月聽到他的聲音就覺得噁心。“也怪本宮自己當初瞎眼,竟然以爲你能幫到本宮,還想陛下舉薦,將你帶回宮中。還真是養虎爲患。蘇太醫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那麼狡猾那麼有手段,本宮怎麼敢讓你做事情。就不怕再被你害一次?”
“皇后吩咐就是。”蘇文深知被人脅迫的感覺不好受,可無論是樑璐媛還是遊鳴,他一個都放不下。
陰凌月看他侷促不安的樣子,心裡微微一熱。“那好,畢竟主僕一場,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本宮如何能不成全。反覆的說你聰慧,又有手段,最能威脅到本宮。要你聽從吩咐只怕是難。不如這樣,你就自行了斷,徹底結束本宮與你的恩怨。你一死,一勞永逸,本宮就再也不用擔心了。”
“好!”蘇文並沒有恐懼,反而答應的很從容。“皇后娘娘一諾千金,在下相信您一定不會失言。如此,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蘇文朝着自己的咽喉就要下手,卻被樑璐媛一記耳光給打斷了。
“璐媛,你這是……”
“皇后的話若是能信,先帝都能從棺材裡爬出來了。”樑璐媛氣鼓鼓的瞪着皇后:“你以爲你這麼做,就能得逞嗎?”
“別和我說這些沒用的。”陰凌月懶得再和她口舌:“要麼他自己動手,要麼我讓玄月幫她一把。反正就只有這麼兩個選擇,你還是抓緊時間和他告別好了。”
“欺人太甚。”樑璐媛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道:“既然如此,那你種下的惡果,你就自己慢慢消受吧。蘇文,你去救醒陛下,讓他好好看看,他的皇后到底是個什麼德行,能狠毒成什麼樣子。”
“什麼?”陰凌月愕然不已:“救醒陛下?你是說陛下根本就不是必死無疑,陛下的病還能治好?”
“哼,那是自然。”樑璐媛顯出了得意,這一次眉頭可是比皇后挑的還高。“蘇文可是天下間最好的郎中。若非如此,我何必讓他這時候入宮。你不是那麼希望陛下有事麼,本太妃偏要你後悔莫及,偏要讓陛下好好看看你的狠毒模樣。”
“陛下還有指望能活?”陰凌月被這個消息衝擊的五內俱焚,恨不能立刻讓陛下甦醒。“那好,蘇文,你趕緊爲陛下診治。若是陛下安然無恙,那本宮就饒了樑太妃。待到
陛下徹底恢復,本宮也會着人放了遊鳴。到時候,你可以帶着他們離開皇城,遠遠的離開這裡。”
“皇后娘娘。”玄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怎麼可以臨時變卦?”
“本宮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管不着。”陰凌月沒給她好臉色。
這讓玄月更生氣了:“咱們不是已經說好了麼?現下兵臨城下,您怎麼能反口?要知道,多少人等着您的好消息……”
“好消息?”陰凌月凝眸看着她:“你覺得還有什麼好消息會比這個消息更好?是你們告訴本宮,陛下無藥可治。本宮纔會不甘願的跟着你們做這樣的事情。現在,蘇文有辦法醫治好陛下,那本宮當然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你若是再敢阻攔,就別怪本宮不客氣。”
玄月纔是真的要不客氣了。
她奉命守護皇后奪權,卻在最後關頭被皇后這樣擺了一道。
身爲暗士,沒有完成主人的指令就得死。玄月不怕死,卻害怕丟了她第一暗士的頭銜。
“你想往哪跑?”餘光掃到廖卓碧的身影,玄月登時就惱了。將不敢朝皇后撒的氣,一股腦宣泄在廖卓碧身上。手裡的匕首“嗖”的一聲飛了出來,不偏不倚的正中廖卓碧後心。
只聽那個人啊了一聲,就嘭的倒了下去。
“啊!”樑璐媛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加上玄月的舉動突然,她來不及迴避就看到血淋淋的這一幕,只覺得心驚肉跳。
“別擔心,我會醫治好陛下,帶你離開這裡。”蘇文當然不願意放棄這麼一個好機會。“你等等我,我這就去替陛下診脈。”
“不可以。”玄月一個翻飛轉身,當即就攔在了蘇文面前。“你絕對不可以這麼做。我不會讓你這麼做。”
“我必須醫治好陛下才能救我想救的人,你攔不住我的。”蘇文同樣堅決的看着她。
玄月使了個眼色,陰家的戍衛便迅速的斬殺了廖卓碧帶來的戍衛。
內室之中,頓時充滿了血腥氣。
“但凡是今晚謀逆的賊子格殺勿論,一個不留。”玄月沉着臉發號施令。“皇城內外的都要一舉殲滅。把廖貴人的是時候擡出去,還給他們。”
“你是要幹什麼?”見玄月如此態度強硬,陰凌月有些按耐不住了。“這些事情,待陛下安然無恙,自然會親自處理。即便不然,本宮尚且在此,無論有什麼事情都會親自處置。用不着你來代勞。”
“皇后娘娘豈會懂這樣的殺伐決斷。您不是已經陷入了困頓之中無法自拔麼!奴婢自然要代勞好好的替你辦好這些事。”玄月一壁與皇后周旋,一壁亮出了雙刃短刀,朝蘇文發起了進攻。
也是在這個時候,陰凌月才發覺,她根本就控制不了玄月。
這些年,表面上玄月是聽從她的吩咐,爲她辦了不少事情。而她也是想盡辦法保全玄月,不讓她泄露身份。原本的和睦,在這樣緊要的關頭顯得那麼不堪一擊。
陰凌月不由得害怕起來,如果蘇文不敵玄月,那麼陛下還能有活下去的指望麼?
“玄月,你趕緊住手。”陰凌月的聲音都在顫抖。“你可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話,如若陛下有事,我絕不苟活,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安心?”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玄月手上的利刃劃出一道一道的銀光,時不時的還能割破蘇文的衣裳,沾上些嫣紅的痕跡。“奴婢奉命行事,即便皇后娘娘您不允,奴婢也沒有辦法不照辦。”
“你就不記着這些年本宮待你的好嗎?”陰凌月略帶乞求的說:“有多少次本宮苦心爲你隱瞞身份,助你解除困境,否則您怎麼可能成爲陰家最了不起的暗士。你今天所得到的名利,難道就沒有本宮爲你籌謀的功勞麼?玄月,本宮只是想和自己的夫君美滿度日,這個要求不過分吧!爲什麼你一定要這麼絕情。”
玄月剛有遲疑,就被蘇文反擊。右手背上留下一刀長長的傷口,鮮血直流。
“哼!皇后娘娘莫要對奴婢說這樣的話。奴婢跟隨您,不過才數年而已。比起莫璃和莫玢,根本算不得什麼。然而莫璃和莫玢哪個又得到了好下場?莫玢自然不必說了,莫璃都逃出皇宮了,您不是一樣不肯放過她嗎?您的狠毒和陰戾,奴婢並非沒有見識過。一旦這件事情辦不成,就是奴婢沒能完成指令。您會第一個向陰家求情,滅了奴婢算完。殊不知奴婢的死,全都是爲了您的私心。”
“那是她們該死。”陰凌月咬牙切齒的說:“是她們罔顧主僕情分,背叛本宮,纔得到這樣的下場。可是你不同。你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玄月,你知道本宮把希望都寄託在蘇文身上了,求你別這樣衝動。只要陛下安然無恙,本宮有的是把握能與陛下重修舊好,能得到陛下的恩寵,能再度成爲這宮裡最顯赫的人。到時候一樣能讓母家風風光光的,爲什麼你們就是不肯用本宮的法子,偏要自以爲是!”
“皇后娘娘明鑑,這些話您可以去跟老爺說,但不是現在。今天,無論如何,奴婢都不能不按照計劃行事。還望皇后娘娘您能恕罪。”玄月鐵了心,一定要皇帝歸西,唯有如此,她纔不負衆望。
蘇文搖了搖頭:“朽木不可雕也。第一暗士的稱號,真的就這麼讓你着魔麼?你殺了陛下,對你有多少好處呢?倒不如跟着皇后救駕,當了功臣,更可以揚名聲顯父母。”
“哼。”玄月冷嗤一聲:“暗士何來的父母。暗士從來就只有主人,主人的命令,就是肝腦塗地也要完成。”
“好。”陰凌月失望到極點:“既然你非要這麼執迷不悟,那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你想要陛下的命可以,先把我的命拿去吧。”
她慢慢的往牀榻邊走,眼底唯有那個含情脈脈的男子。
第一回見面,他的輪廓就清晰的印在了她的腦中,怎麼也揮之不去。那個時候,她以爲能成爲他的妻子,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於是她如願的入宮了,好不容易成了他的皇后,卻要因爲別人的分寵,母家的桎梏,一次次的傷他的心……
牀邊落座,陰凌月輕輕的撫摸他消瘦的臉頰。“陛下高熱不退,已經這麼久了。從擔憂到絕望,再從絕望到一線生機,你可知道這些日子我過得有多麼不容易?玄月,別的不說了,我只是求你給我一個痛快。要麼成全我和陛下,要麼下狠手,讓我們能生死相隨。一個人,當她心中的執念萬劫不復,她會生不如死。本宮湊巧就是這樣的人。你動手吧。”
玄月舉棋不定的時候,蘇文又呵護樑璐媛暫避一旁。
樑璐媛這時候已經不太好了,臉色微微發青。
蘇文馬上拿出了珍貴的藥丸,暫時的控制住她體內的毒。“別擔心,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
看見他滿身是傷,樑璐媛心裡也恨難受。可面上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冷漠的不置一詞。陰凌月潸然淚下,看着昏迷中的皇帝,滿心痛楚。“玄月,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千萬不能對陛下下毒手,他除了是天子,還是我的夫君。我怎麼能由着誰來害他呢。”
她起身,慢慢的朝着玄月走過去,淚珠子撲簌簌的往下落。
那哀婉的樣子,叫人看着也是心疼的不行。玄月雖然一向自恃不會心軟,卻還是有些不忍。“皇后娘娘這是何苦,奴婢卑微,怎麼當得起娘娘一個求字。再說,奴婢卑賤也做不了陰家的主。只能是老爺如何吩咐奴婢,奴婢就如何執行。大小姐這樣爲難奴婢,也終究不是辦法。”
“那是不是要我給你跪下?”陰凌月看她不做聲,含着淚道:“好,那我就跪下求你。只要你答應,我做這些事又何妨。”
“哼!”樑璐媛冷笑一聲,臉色陰沉的厲害:“真是看不
出皇后竟然如此的癡情啊。爲了陛下,當真是什麼紆尊降貴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陰凌月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妥。“讓樑太妃見笑了。臣妾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賜,哪怕是臣妾母家的顯赫。陛下若是不再垂憐臣妾了,那這一切又有什麼意思。”
說到這裡,她有些激動,禁不住哽咽起來:“玄月,本宮求你了。不要傷害陛下!”
她右手握住玄月的手腕,用力的搖晃,眼看着就要跪下去。
玄月終究還是不忍心,擰着眉頭扶了她一把:“皇后娘娘何必如此。您明知道這是奴婢的分內……”
事這個字還沒有說出來,玄月就感覺腹部一痛。
陰凌月手裡藏着的短刀就這麼刺了進去:“別怪我,是你逼我的。”
“皇后娘娘您……”玄月只覺得腹痛難忍,猛的推開了她。“你好卑鄙,你竟然偷襲!”
Www● ttкan● C 〇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陰凌月看着她,臉上怨恨的顏色慢慢的透出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背地裡做過什麼事麼?我宮裡的事情,只憑廖卓碧那個賤婦安插的人就能泄露嗎?根本就是你從中作梗。你一面幫着陰家,一面卻害我,玄月,你到底是什麼心思,我恐怕猜不透,但是你背地裡乾的那些好事,當真以爲我看不見嗎?有今天這樣的結局,是你咎由自取。”
短刀上抹了毒,玄月冷着臉看着皇后,屏着呼吸慢慢的集中精神,想要阻止毒素蔓延至全身。“我就是恨你,憑什麼你一出生,什麼都有了。而我卻什麼都沒有。”
她咬牙切齒的瞪着皇后,恨不得拔出刀子刺在她的心口。
這份怨恨,如今這樣赤裸裸的展示在人前。到底讓陰凌月震驚。“這就奇怪了。本宮到底有什麼地方惹了你,你竟然如此的怨恨。且你既然如此的怨恨本宮,何必要爲陰家效命,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就好了。憑你的本事,陰家想要控制你也不容易,這樣的矛盾,你何苦?”
“同樣是月,你可以盛氣凌人的高高在上。我卻是虛僞不真實的玄月,你可知道這是爲什麼?”
陰凌月眼眸一緊,並不明白這其中的曲折。
“我娘是竇家的女兒,身上流着竇氏一族的血。而我和你一樣,都是爹的女兒,我卻永遠都不能有表露身份的一日。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
這下子,陰凌月就聽明白了。
“爹爹對你不公平,所以你就恨我。”她只覺得好笑:“我倒是一點沒看出來,你竟然和我爲同父異母的姐妹。”
“其實你們的容貌不相似。但是性格卻很相似。”樑璐媛冷蔑道:“都是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都是一樣的陰戾恨毒,冷酷無情。”
“哼。”陰凌月冷哼了一聲:“樑太妃未免太擡舉她了。”
“一個要殺自己姐姐的夫君,一個卻險些親手了斷自己的好妹妹。這怎麼能是擡舉呢。實際上你們不就是幹出了這樣的事情麼!”樑璐媛只覺得好笑:“真是太有趣了。真是有趣。”
“是很有趣。”鄧綏就在這個時候慢慢的走進來。
這讓陰凌月格外震驚。“你竟然沒有死?這怎麼可能?”
鄧綏不以爲意的掃了皇后一眼,朝樑璐媛行了個禮:“太妃安好。”
“都什麼時候了,能安好纔怪。”樑璐媛臉色一沉,說話的語氣就不那麼好聽了。“鄧貴人還真是命大啊,皇后姐妹三番兩次的算計,你竟然都活了下來,真是不簡單。”
“那要多虧了太妃您的指點。”鄧綏幽幽一笑:“蘇算子也入宮了,好久不見呢。”
“鄧貴人精神尚可,就是消瘦了不少。”蘇文覺得她氣色不是很好。猜想這些日子,她一定是熬的很難。
“我無礙,不過是一點小毛病。”鄧綏走到那個捂着腹部的玄月面前,凝眸看着她:“知道麼,我一直在想,究竟爲什麼每次我有什麼動作,皇后都能未卜先知。然而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是可以信任的,我實在不信我宮裡會有叛徒。正因爲如此,才默默的縱容了你許久,可惜你不是也一樣中了我的圈套,沒有利落的殺了我嗎?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動了惻隱之心,覺得我可憐。還是你打從心底怨恨皇后,巴不得我日後能再成爲她的死敵?”
“哼。”陰凌月十分的不滿:“如此說來,鄧貴人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
“自然。”鄧綏伸手,利落的撕下了玄月臉上的人皮面具。“挽絨這個名字不好聽,絨,柔軟,輕柔,可惜你生就握着利刃,何來的輕柔舒緩之美。倒是玄月這個名字就貼切得多。你就好比一把懸在人頭頂的利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一刀次下來,也多虧了你,一步一步,把我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玄月強忍着劇烈的腹痛,將所有的力氣凝聚在眼底,憤怒的等着鄧綏:“我沒有殺你,就是覺得你還有些聰明,來日可以好好利用利用。即便陛下駕崩,皇后得了皇嗣撫育在身邊,你都有辦法讓她輸。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蠢,這個時候又自己冒出來,浪費了我一番厚望。”
鄧綏看着她憤怒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不簡單了。現在把整件事情仔細一想,終於就都明白。美淑爲什麼那麼恨我,又爲什麼要帶你入宮,這一切都是你的挑唆和安排。你就是利用她急躁、輕信又猜忌的心理,纔會藉助她來到嘉德宮。表面上,你處處爲我打算,實際不過是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一旦我要做什麼事情,你都會第一時間通知皇后。又或者揹着我在我宮裡動手腳。比如清河王送的香料,我早已經扔掉,你卻偷偷的拿回來,放在陛下能看見的地方。再比如,我玉珠裡那些避子藥,入宮之初我的確服用,但後來叫美淑收了起來,早就不用了,你卻把它們放在顯眼的地方故意引起陛下的注意,讓我同陛下起衝突……”
深吸了一口氣,鄧綏特別的無奈:“你可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當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雖然你跟在我身邊的時間不長,但你的所作所爲,只差一點就能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了。不得不令我佩服。”
“可笑。”陰凌月冷啐一聲,鄙夷至極:“她真的這麼有本事,就不會這麼久還讓你活的好好的。”
“那就要感謝皇后娘娘您的厚待了。”鄧綏溫顏如玉,笑容明媚:“是玄月對您的恨太深,纔會屢次放過我。她也不光是在爲陰家辦事,適當的時候,也幫了我不少忙。正因爲這樣,我才一直都沒有懷疑她的身份。當然,也是因爲美淑被煽動與我反目之後,我心裡就空落落的,有挽絨在側,多少也彌補了一些空缺。好了,現在我們不說這個。”
裝病沒好好的吃飯,到底是傷了身子。鄧綏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不管怎樣,還是先救醒陛下再說。”
回頭望了一眼蘇文,鄧綏對他的醫術是真的寄以厚望。
“好。”蘇文沒有拒絕,也是因爲遊鳴的關係。“那就讓在下盡力一試。”
“不行。”玄月的脾氣上來了,堅持不肯:“皇后你當真要違拗陰家的指令嗎?”
“你還是先關心你自己的身子吧!”陰凌月鄙夷的看着她:“我的決定是不會變的。我這樣待陛下,陛下一定會心中有數!”
玄月冷笑起來,那笑聲着實刺耳。
“你這樣做,一定會後悔的,你記住我的話,你一定會後悔。”
“我不後悔。”陰凌月回敬她一眼:“這是我的決定,即便是死,依然無悔。”
姐妹倆各不相讓,都恨不能用眼神殺死對方。
“好,那就走着瞧!”玄月從懷裡摸出了一瓶煙霧,重重的摔在地上。幾乎是一瞬間,她就藉着這煙的遮掩,消失在衆人的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