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致力同樣百思不得其解,他問陳建峰:“校長和參謀長這是搞什麼?如此神神秘秘的?有什麼事情不想讓我們知道?”
陳建峰雖然也是不太明白,但綜合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對*的瞭解,*對他陳建峰唯一有戒心的,無非就是自己與蔣先雲的交情,擔心自己與共產黨有什麼瓜葛,此次如此安排,十之八九與共產黨有關。
陳建峰心裡一緊,想到蔣先雲提到了*一事,頓時有了一種風雨欲來的緊迫感,陳建峰說:“我想校長只怕是要對共產黨動手了。”
戴致力大驚:“不會吧?”
陳建峰說:“但願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也希望共產黨方面有所提防纔好。”
戴致力與陳建峰搭檔已久,對共產黨也是深表同情,他說:“既然讓蔣長官離開九江爲周主任要求,共產黨對校長早就起了疑心,不可能不留一手吧。”
“我也是與你一般心思。真要我向共產黨開槍,我陳建峰是絕對不會下手的。”陳建峰想了想,問戴致力,“如若局面失控,校長命令警衛團向共產黨開槍,我陳建峰要是拒不執行,黨代表是聽校長的,還是聽我陳建峰的。”
這個戴致力還真是沒有想過,戴致力一聽,吃驚不小,說:“學兄何出此言,誰不知道你是校長信任之人,連校長的話你都敢違背?”
陳建峰說:“如若校長的所作所爲是對的,自是唯校長馬首是瞻。可對共產黨動手,校長這樣做未免讓人寒心,周主任是共產黨,蔣先雲是共產黨,陳賡曹淵王爾琢曹石泉左錫林等等這麼多黃埔校友也都是共產黨,試問他們哪一個不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衝鋒在前,犧牲在前,我以與他們同窗爲榮,要我向他們開槍,我如何下得了手,換做是你,你下得了手嗎?”
戴致力是二期生,同學之中也有諸多共產黨員,他沉默了一會,黯然搖頭。陳建峰看了戴致力一眼:“到時見機行事吧。”
戴致力點頭:“聽學兄的。”
陳建峰與戴致力在城郊分了手,戴致力回團部,陳建峰進城,忙了一天,也該抽空去見見徐雪涵了。
徐公館外,陳建峰提着剛於路途購買的糕點果脯,隔着鐵門問徐家的管家:“請問徐老先生在家嗎?”
管家看着一身戎裝的陳建峰,問:“請問你是——?”
陳建峰說:“晚生陳建峰。”
陳建峰的名字,這兩天來在徐公館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但人誰都沒有見過,管家一聽是陳建峰頓時笑容可掬,但還是小心謹慎,他說:“陳將軍,你也知道徐公館發生了一些事情,爲小心起見,我得先去通知小姐,還得請陳將軍稍等片刻。”
陳建峰點頭,說:“沒關係,我等等就是。”
管家進去稟報沒一會,就見徐雪涵和吳巧巧順着開滿芍藥、七里香、月季的花圃走了過來,看見門外之人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徐雪涵自是忍不住的欣喜,她一路小跑,開了門,猶自不信:“建峰,是你嗎?我不會是看錯了吧?”
陳建峰點頭:“雪涵,是我,不會有錯。”
陳建峰把糕點遞給了吳巧巧,吳巧巧乖巧,她說:“小姐,你和陳先生先說說話,我去跟老爺稟報一聲。”
徐雪涵點點頭,一看吳巧巧離開,徐雪涵的眼淚無遮無擋地流了下來,陳建峰用手輕輕地拂去徐雪涵臉頰上的淚:“我來晚了,讓你受驚了。”
徐雪涵輕輕地搖頭,淚中帶笑,說:“我哭,不是因爲我害怕,而是因爲我高興,因爲我終於又見到了你。”
陳建峰看着眼前這個如花的女子,清新淡雅,有如院中的芍藥,讓人忍不住地憐愛,他輕輕地握住徐雪涵的手:“我陳建峰發誓,這一輩子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徐雪涵點頭:“對於這一點,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陳建峰與徐雪涵緩步向前走,徐雪涵說:“建峰,自從認識了你,我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昨天,當我和巧巧被囚禁在一間黑漆漆密不透風的房子裡,我真的沒有一點的害怕,因爲我知道你肯定不會丟下我不管,這要是以前,我肯定會哭哭啼啼,無所適從的。”
陳建峰拿起徐雪涵的手,從兜裡拿出大嫂給他的翡翠手鐲,小心翼翼地給徐雪涵戴上,翡翠晶瑩碧綠,徐雪涵望着手鐲,自是滿心的歡喜:“手鐲!你買的?”
陳建峰微笑,搖頭:“大嫂讓我送給你的。”
徐雪涵更是歡喜:“這麼說,你將我們的事告訴家裡了,家裡人同意了?”
陳建峰點頭:“同意了。”
徐雪涵感覺自己要飛了起來,昨天所受的委屈於這一刻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徐雪涵說:“真好!”
陳建峰問:“什麼真好?”
徐雪涵很是快樂,說:“什麼都好,能見到你真好,能和你在一起真好,能得到你家裡人的承認真好,所有的這一切,真的很好很好。”
陳建峰在來見徐雪涵之前,心裡還是有着諸多擔心的,生怕昨天所發生的一切對這個外表柔弱的徐雪涵造成揮不去的陰影,而現在看着眼前笑嫣如花,快樂如風的徐雪涵,陳建峰頓時放下心來,知道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沒有人可以抵擋歷史的進程,儘管*圖謀的反革命政變因爲徐雪涵之事被推遲了三天,但1927年4月12日這一天還是不可抵擋地來到了。
12日凌晨,停泊在上海高昌廟的軍艦上空升起了信號,早已做好準備的青幫成員,臂纏白布黑“工”字袖標,冒充工人,從租界內分頭衝出,向閘北、南市、滬西、吳淞、浦東等14處工人糾察隊駐地發動襲擊。工人糾察隊奮起抵抗,雙方正在激戰之際,第二十六軍迅速出動,以調解“工人內訌”爲名,收繳工人糾察隊武裝,1700多支槍被繳,300多名糾察隊員被打死打傷,抓捕工人糾察隊隊員數以千計。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就此發生。
12日一早,陳建峰接到白崇禧的將令,命令陳建峰的警衛團即刻進駐閘北、虹口等地,監督青幫和第26軍的行動,白崇禧特意交代陳建峰,閘北、虹口一帶是共產黨重要的活動地區,務必嚴加督查,不讓*重要份子漏網,至於繳械開槍一事,有26軍就行了,警衛團只監督執行,儘量不沾血,不到萬不得已不參與此次行動,免得落人口實,一旦到時事情超出總司令的控制,警衛團就可以置之事外。
陳建峰這才知道,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不可逆轉地發生了。
戴致力蔣民雲周曙光都是震驚萬分,問陳建峰怎麼辦?
陳建峰說:“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我和蔣民雲帶第一營進駐閘北,黨代表帶加強營進駐虹口,周曙光的第三營和第二營則隨第26軍進駐滬西,浦東等地,吩咐警衛團,不論什麼情況,沒有我陳建峰的命令,任何人不許向工人糾察隊開槍。”
見此三人都是自己的老部下老戰友,陳建峰也不隱瞞,此等時刻,由他們帶人進行督查總比別人帶部隊進城好,警衛團他陳建峰不可能全部控制,但蔣民雲的第一營和加強營都是第一次東征時老底子,靠得住,告訴士兵們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得過且過就得過且過,能幫一把是一把,儘量減少共產黨的損失。
三人點頭,說明白。於是分頭行動。
陳建峰和蔣民雲率部還未進入閘北,閘北方向就已傳來急促的槍聲,陳建峰明白,青幫和26軍已經動手了。在閘北一處駐地,陳建峰與第26軍第二師師長斯烈見了面,斯烈告訴陳建峰,清剿行動已經開始,問陳建峰有何指示。事已至此,陳建峰能怎麼辦,只能說按原定計劃行事。
上海灘槍聲四起,已如一鍋熱粥,陳建峰不願置身事外呆在指揮部裡,他對一旁的斯烈說:“我出去看看。”
斯烈說:“外面情況尚不明朗,陳將軍何必去外面冒險。”
陳建峰笑,說:“這點小風小浪,有什麼好怕的,幾個共產黨,掀不起什麼風浪。”
斯烈半真半假:“看來陳將軍還是不放心第二師。”
陳建峰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起身,斯烈意欲陪同,陳建峰自然不想斯烈在一旁礙手礙腳,他笑,說:“斯師長得掌控全局,還是留在指揮部爲好。”
陳建峰坐鎮閘北的目的,上海戒嚴司令部沒有明言,但*將警衛團留在上海的目的即便是傻瓜都能明白幾分,屬心照不宣之事,沒必要明示,在斯烈的眼裡,陳建峰就是欽差大臣,掌握生殺大權,陳建峰不讓陪同,斯烈也就不敢多言,只說陳將軍多加小心,小心爲流彈誤傷。陳建峰點點頭,說謝謝關心,自己會多加留意,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