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峰頭也不回:“極有可能。”
蔣民雲說:“不會吧,袁崇全和爾琢可是同窗同鄉加好友,關係非同一般,袁崇全他真要背叛紅軍,一走了之就是,犯得着對爾琢下手?”
陳建峰搖頭,說:“毛委員說得沒錯,袁崇全既然打定主意要背叛紅軍投靠劉士毅,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肯定預謀已久,爾琢前去阻擋,在袁崇全看來,那就是阻止其升官發財,狗急了尚且知道跳牆,袁崇全急了,肯定會開槍,爾琢此行只怕是凶多吉少,我之所以心慌意亂也就在此,就因爲爾琢與袁崇全關係好,爾琢纔會疏於防範,給袁崇全以可乘之機。”
這一行就是百餘路,到得袁崇全二營的駐地崇義縣新地圩,已是夜深人靜四更天,一打聽才知道,袁崇全見陰謀暴露,已經帶人往思順而去。
陳建峰問新地圩地方上的同志:“王參謀長來過嗎?”
地方上的同志點頭,說:“來過了,過去有半柱香的時間。”
陳建峰的心一揪,心想自己一路緊趕,還是沒能趕上王爾琢。
陳建峰一扭馬繮,急馳思順,這一路,陳建峰使勁地用馬鞭抽打着戰馬,陳建峰的戰馬跟隨陳建峰東征北伐,一路走來,第一次經受陳建峰這麼狠勁的抽打,戰馬知曉主人的意思,知道此行非同尋常,也就任勞任怨,撒開四蹄狂奔。
但即便如此,陳建峰還是晚到了一步,陳建峰的預感成真,等他趕到思順,一到村口,就看到左錫林帶着戰士擡着王爾琢的遺體往村外走,陳建峰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他問左錫林:“怎麼回事?”
左錫林說王爾琢一到思順,就直接進了村,一邊喊話,一邊朝袁崇全的住地趕去,二營的戰士見是自己的參謀長、團長,都是驚喜交加,沒有開槍,哪曾想袁崇全聽到王爾琢的聲音,提着兩隻駁殼槍出來,一句話不說,直接就是兩槍,王爾琢胸中兩彈,血如泉涌,等到左錫林趕到,王爾琢已經犧牲。
陳建峰眼冒血絲:“那袁崇全這個畜生呢。”
左錫林眼中帶淚:“袁崇全趁亂帶着二十餘人逃走了。”
陳建峰在國民革命軍時,長官一言不合,鞭打下屬乃至槍斃下屬的事情時有發生,但陳建峰卻一直把屬下當成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從不鞭打屬下,這一次陳建峰卻是一反常態,一聽左錫林竟然讓袁崇全跑了,火冒三丈,也不管左錫林現在是營長,他陳建峰只是連長,揚起手中的馬鞭衝着左錫林就是一鞭子:“左錫林,我是怎麼交代你的,要你保護好參謀長,你就是這麼給我保護的,你他媽就是一個混蛋,竟然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參謀長犧牲在自己的面前,而且還讓殺害參謀長的兇手逃之夭夭,你他媽真是丟人,老子一鞭子抽死你。”
王爾琢犧牲,左錫林一直都在自責,陳建峰這一馬鞭,下手很重,抽在身上火辣辣的,幾乎可以說是皮開肉綻,但左錫林並不怨恨陳建峰這一鞭,反而希望陳建峰多抽自己幾鞭子纔好。左錫林踉蹌着跪倒在擔架前,悲傷不已,伏在王爾琢的遺體上淚雨滂沱:“爾琢兄,我左錫林對不起你。”
陳建峰跳下馬,默默地拂去王爾琢頭上的一根枯草,見王爾琢一身軍裝破破爛爛,陳建峰從馬背上拿出自己的一套新軍裝,讓左錫林給王爾琢換上,讓王爾琢體體面面地走。陳建峰掃了思順的地形一眼,青山有幸埋忠骨,就讓王爾琢與思順圩的青山峻嶺爲伍吧。
陳建峰默哀,向王爾琢的遺體告別,送別自己的又一位黃埔好友,陳建峰敬禮:兄弟,一路走好,我陳建峰發誓一定用袁崇全的人頭來血祭你。
陳建峰望向二營的戰士:“袁崇全逃往何去了?”
二營的戰士心懷愧意,告訴陳建峰,劉士毅與袁崇全相約在遂川相見,袁崇全應該是往遂川去了。
陳建峰不再多言,馬鞭一揮,帶着蔣民雲十餘騎,直奔遂川而去。
太陽當頭,陳建峰和蔣民雲到了遂川,騎馬立在遂川城外的山崗,陳建峰用望遠鏡望去,但見遂川城城門緊閉,城樓上人影重重,戒備森嚴,不消說,袁崇全已經進了城,就憑陳建峰這十幾個人,就想和駐守遂川的劉士毅一師主力叫板,陳建峰還不至於不自量力到如此地步,陳建峰冷冷地看着遂川城,目光陰冷:“有仇不報非君子,袁崇全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袁崇全公然向自己的同窗好友開槍,此行徑卑鄙可恥,非我黃埔學生所爲,也必定爲所有黃埔生唾棄,即便其投靠校長,只怕校長嘴裡不說,心裡也對其賣友求榮的行徑了無好感,我們黃埔人崇尚什麼?真刀*地幹,不屑於背後下黑手。”
陳建峰留下兩名戰士和地方上的同志取得聯繫,讓遂川的同志密切注意袁崇全的動向,一有袁崇全的消息,在第一時間通知部隊,他陳建峰絕不容許袁崇全成爲漏網之魚,讓其逃離井岡山地區。
陳建峰下定決心,發誓要爲王爾琢報此血仇,即便袁崇全僥倖逃到了南京,他也要想方設法告訴南京的胡宗南黃維等人,袁崇全賣友求榮,人品有問題,願天下黃埔校友共誅之,以他和胡宗南黃維的交情,袁崇全即便不被誅之,日子也不會好過。
陳建峰調轉馬頭:“回井岡山,找朱軍長毛委員調兵,攻打遂川城,用袁崇全的血血祭我爾琢兄。”
王爾琢犧牲的噩耗隨着28團二營戰士的迴歸已經爲*知曉,*痛心疾首:爾琢犧牲,留卻重任誰承受。
與王爾琢犧牲的消息一同在28團沸沸揚揚的,還有陳建峰鞭打左錫林的一事,營長鞭打連長,戰士偶然還見過一二次,但連長鞭打營長,卻是絕無僅有,只此一回,一時議論紛紛,在所難免。
*猶自不信,特意把左錫林找來問話:“左錫林同志,陳建峰耍軍閥作風,用鞭子抽你了?”
左錫林爲陳建峰打掩護,連連搖頭,說:“沒有。”
*不信,說:“這等事情豈會是空穴來風,如果沒有此事,你將上衣脫下,我一見便知。”
那條鞭印從胸口拉下,有二三十釐米長,清晰可見,左錫林如何敢脫上衣,一時期期艾艾,*也不問了,知道這個陳建峰又犯驢脾氣,又犯錯誤了。
陳建峰快到酃縣時追上了二十八團的後衛*營,陳建峰問*,*到哪了,*說應該到了沔渡。陳建峰謝過*,上馬,朝沔渡而去。
沔渡的一間民居里,*叉着腰,踱來踱去:“這個陳建峰,這才消停了幾天,怎麼又犯紀律了,真是無法無天了。”
*爲陳建峰開脫,說:“老毛,陳建峰也是一時悲憤這才犯了紀律,實屬情有可原。”
*搖頭,說:“陳建峰這是舊軍閥思想在作祟,我們紅軍爲什麼提倡官兵平等,就是因爲舊軍隊的殘餘在紅軍揮之不去,鞭打戰士的惡習在紅軍中還時有發生,別的軍隊咱管不着,但咱井岡山的紅軍必須根除這種惡習,這樣才能成爲一支萬衆一心,剛鐵一般的隊伍,他陳建峰倒好,鞭打營長,這種稀罕事,還不得在瞬間傳遍井岡山,部隊的整頓剛見成效,他鞭子一舉,同志們這段時間的辛苦就讓他這一鞭子抽沒了。他這是什麼,明知故犯,推波助瀾,助紂爲虐。”
*一看*真動怒了,忙說:“老毛,沒你說的這般嚴重,我看左錫林對自己受的這一鞭子,服氣的很,沒有絲毫的怨言。”
*說:“左錫林沒有怨言這是另外一回事,什麼條令紀律都得從我做起,從身邊的人抓起,這個條令纔會令出必行,人人遵守,否則,條令再多,也是空談。這一次,對陳建峰的這種行爲,必須嚴懲不貸。”
正說着,陳建峰迴來了,在門外喊:“報告!”
*一聽是陳建峰的聲音,冷哼一聲,說:“進來!”
陳建峰向*和*敬禮,*冷着臉:“回來了?”
*岔開話題,說:“建峰迴來了,說說遂川是個什麼情況?”
陳建峰說:“袁崇全已經躲進了遂川城,我請求軍長給我一個團,我保證將遂川城打下來,用袁崇全的人頭血祭爾琢參謀長。”
不待*開口,*斷然拒絕,說:“你一個連長還想指揮一個團,癡心妄想,從今天開始,你一個兵也不用帶了,先關三天緊閉,連長一職撤銷,由蔣民雲代理。”
陳建峰瞠目結舌,一時沒有摸着頭腦:“爲什麼啊?”
“你自己犯了什麼錯誤,竟然自己還不知道。”*嚴詞以斥:“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陳建峰想幹嘛,你陳建峰要幹嘛,消停了沒兩天,又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