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兵團遵照軍委的命令,揮師秘密入關。
爲統一指揮,中央軍委統一序列,將東野各縱隊改稱爲軍,每軍轄4個師5至6萬人。
瀋陽的站臺上,運兵的專列即將出發,辛小雅帶着陳思涵陳明達來車站送行。錦州的左錫林軍、朱有良軍已經先行入關了,陳建峰隨康平軍行動,車站熙熙攘攘,集結的軍號此起彼伏,胡長髮師一萬將士開始從各個站臺有序上車。
陳建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不免有些感懷:“照全國的形勢,用不了多久,我陳建峰就可以不用再打仗了。”
辛小雅笑,說:“這不是一直都是你期待的麼。”
陳建峰點點頭,說:“我從24年入學黃埔,戎馬倥傯二十五年,我時時刻刻都夢醒着有一天全中國的天空下不再有戰爭的硝煙瀰漫,人人可以在藍天白雲下自由地呼吸,現在看來,這樣的日子,爲時不遠了。”
辛小雅說:“不打仗了,咱們就回陳家灣。”
陳建峰點頭,說:“也該回去了,19歲離家,一晃就是二十五年,陳家灣在我的記憶裡除了漫山遍野的紅葉,就是母親站在楓樹下風揚蒼蒼白髮的場景,這一生,我陳建峰最愧疚的是讓父親爲之擔心,讓母親爲之揪心了。”
陳建峰說:“還有,雪涵也該回家了。”
辛小雅點點頭:“我懂。到時我和你一起去將雪涵姐接回陳家灣。”
陳建峰點頭,說:“好!”
汽笛聲聲,提醒着送別的人們,該出發了。
陳建峰擺擺手,說:“走了,咱們關內見。”
陳建峰踏上列車的那一刻,陳思涵敦促陳明達:“快叫爸爸。”
陳明達終於開口:“爸爸,再見!”
這是陳明達叫陳建峰“爸爸”的第一聲,陳建峰停住腳步,看了虎頭虎腦的小傢伙一眼,呵呵一笑,說:“這小傢伙,犟到現在才鬆口。”
辛小雅一笑,說:“長大了只怕和你一樣,死犟。”
陳建峰笑,說:“沒什麼不好。”
陳建峰朝陳明達一揮手:“兒子,再見。”
陳建峰上車時不經意地一瞟,竟然看到了康健。
今天一早,知道部隊即將開拔,朱二蛋到醫院向康健辭別,康健一聽急了,問朱二蛋部隊往哪開拔,朱二蛋搖頭,說只聽上級說要開拔,但具體往哪上級沒有說。康健估摸部隊只怕是要入關了,康健趕忙找醫生要求出院,院裡已經得到陳建峰的囑咐,如何會肯,康健不管了,心說部隊要是入了關,自己一個月後上哪歸隊,不給我開出院證明,我還不會溜啊,真到了部隊,陳叔叔即便知道,還能真把我扔在半道。康健偷偷摸摸打理了揹包,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趁醫生一個不留意,逃出醫院,往瀋陽火車站而來。康健因爲不知道自己的營在哪一節車廂,一路問一路找尋,就到了這裡,沒想到讓陳建峰看到了。
陳建峰一指車廂外探頭探腦的康健:“才旺,給我將那小子交給督察隊。”
一旁的康平也看見了康健,一聽陳建峰要將康健交給督察隊帶回醫院,笑了笑,說:“建峰,看這小子這樣子,估摸着也好得差不多了,算了,讓他跟着隊伍走吧。”
陳建峰想了想,改口:“那就將那小子給我帶上這節車廂。”
才旺領命跑下車廂。康健不認識辛小雅,他從辛小雅的身邊經過,還差一點撞上辛小雅,他忙不迭地向辛小雅道歉。辛小雅微微一笑,說沒關係。正在這時,才旺從車上跑了下來,一把揪住康健,康健扭頭一看是才旺,心說糟了,肯定是讓陳司令看到了,我怎麼就這麼倒黴?
康健笑,說:“才旺大哥,陳司令在這節車廂?”
才旺笑着朝車廂一指,康健就看見陳建峰和父親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扇車窗邊望着自己。才旺說:“司令員讓你上車。”
康健以爲自己聽錯了:“上車?不是交給督察隊?”
才旺笑,說:“怎麼?讓你上車你不樂意?想上督察隊,那好,我這就叫督察隊的同志。”
康健連連擺手,說:“才旺大哥,別啊。”
才旺說:“那就上車。”
康健趕忙跳上車廂,火車“嗚嗚”長鳴,開始啓動。陳建峰站在車窗邊,朝辛小雅微笑着擺手。站臺上,一頭短髮的辛小雅也朝陳建峰輕輕地揮手,陳建峰看着一家三口漸漸地退去,這纔回過頭來,看着康健:“看來我的命令不管用了。”
康健嬉皮笑臉,說:“陳叔叔,這就看是什麼命令了,這要是作戰命令,肯定不折不撓地執行,可要是那種讓躺在醫院什麼都不幹的命令,那就肯定要打折扣了。”
陳建峰笑,說:“康兄,這小子怎麼有些像我。”
康平笑,說:“這不挺好。”
陳建峰一笑,說:“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給老子滾一邊去。”
康健興高采烈地坐到了一角。
火車一路向東,風馳電騁地行駛在遼西的黑土地上,深秋了,遼西天空海闊,大雁啾鳴着南飛,落葉成殤,深秋的紅楓似火,紛紛揚揚飄落一地,將路邊的山川河流都映紅了,而金黃的銀杏在北寧鐵路的兩邊黃閃閃地耀人眼球。
陳建峰看着一一退去的山嵐,笑:“沒想到咱們也可以通過鐵路,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千軍萬馬運進關內。”
康平說:“是啊,到了今天,戰士們總算不用用兩條腿跟國民黨軍的汽車輪子賽跑了。”
陳建峰笑,說:“國民黨軍的四個輪子都跑不過我們兩條腿,更不用說現在了,戰爭至此,國民黨已是這秋日的枯枝敗葉,大軍一掃,枯落一地,在歷史的洪流枯敗成泥。”
康平笑,說:“建峰,要是不打仗了,你想幹嘛?”
“還能幹嘛?”陳建峰笑,說,“回陳家灣,放牛。”
“可能嗎?”康平笑,“我是大老粗,要是不打仗了,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幹嗎,你就不一樣了,你上過大學,在咱們隊伍裡也算是大知識分子,打仗在行,賺錢也有一套,仗不打了,難道國家就不用建設了?你想去放牛,怎麼可能?其他人暫且不說,主席會同意?肯定是桌子一拍‘陳建峰你想得美’。”
舊中國千瘡百孔,新中國必定百廢待興,同樣是需要用人之際,他陳建峰想回陳建峰放牛,只怕還真是沒有可能,陳建峰微微一笑,說:“那就先回陳家灣放幾天牛再說。”
前面,長城從海邊一直向上延伸,紅紅的楓葉迎風起舞,一座雄關巍峨聳立,山海關到了。
陳建峰看着從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山海關:“康兄,咱們這就算是入關了。”
康平笑,說:“三年前我隨有良兵出山海關進入東北,只不過幾千人,誰會想到今天從東北再回來,光我康縱就已是雄兵六萬了。”
西柏坡,中央軍委的駐地。*夾着煙,問軍委的同志:“陳建峰到哪了?”
軍委的同志在地圖上比劃:陳兵團的先鋒已經到達天津外圍一線,陳建峰剛過秦皇島不久,估計快到灤縣了。”
一旁的朱總司令笑,說:“老毛,是不是陳建峰一段時間沒有在你面前吹鬍子瞪眼,沒有人和你胡攪蠻纏和你叫板,有些想念了。”
*爽朗地一笑,說:“這人啊還真是怪了,陳建峰要是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有時拿他沒轍,還真有些煩他,你說這麼久沒見吧,又想他什麼時候回來煩我。”
*哈哈一笑,逗樂,說:“要不我發一封電報給他,讓他到西柏坡來一趟。”
*笑,說:“平津大戰在即,總司令要敢換將,我並無意見。”
都是說笑,自是不敢,臨陣換將爲兵家之忌,*一笑,說:“等打完天津,就讓陳建峰到西柏坡來。”
*一笑,說:“那就算了,宜將奮勇追餘寇,還是讓等解放了全中國再說。”
*笑,說:“就知道你捨不得,你怎麼可能將陳建峰這樣一位帥才棄而不用。”
*笑了笑:“當初我還擔心以陳建峰的性情,到東北由着自己的性子,與*不合,沒想到這倆人相處如此融洽,相得益彰。”
“這我倒不擔心,陳建峰不拘小節,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從不含糊。”*笑,“老毛你之所以擔心,還是因爲陳建峰在你的面前太隨性,一葉障目,說到底,還是因爲陳建峰在你老毛的面前膽子太大了。”
“是這樣嗎?”*哈哈一笑。
“不是纔怪。”*直笑。
天津外圍的火車站,陳建峰一回頭,康健早就溜之大吉,消失在人羣裡不見了。
陳建峰說:“這小兔崽子,怎麼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了?”
康平笑,說:“讓他去吧。”
火車站的另一頭,康健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部隊,已是連長的朱二蛋一看到康健,欣喜不已:“營長回來了?怎麼上車之時沒有見到你。”
康健笑,說自己讓陳建峰逮着了,朱二蛋直吐舌頭,說讓司令員逮着了,能有康健什麼好。康健笑,說:“這不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