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挺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在外圍噴着長長的火舌,打得城牆上的垛口火花四濺,青磚上頃刻間爬滿了螞蟻似的彈孔。
說是佯攻,陳建峰如此不計成本,與強攻一般無二,連朱有良都有些心疼,說:“建峰,這哪裡是佯攻,這麼折騰一天,咱們歷次反圍剿積攢下來的這點家當只怕會消耗過半。”
陳建峰咬緊牙關:“沒辦法,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豁出去了。”
*中計了,以爲圍攻南豐的仍舊是紅軍主力,急令各部向南豐合圍,第二日下午,南城的敵第二縱隊的3個師已經進至裡塔,陳建峰這才下令放棄圍城,從敵第二縱隊的眼皮底下大搖大擺大張旗鼓地往黎川撤去。*深信陳建峰所部就是紅軍主力,重新部署任務:命令樂安的第一縱隊的第52師第59師於宜黃以南集結,然後出廣昌、寧都,堵截紅軍歸路;命令剛剛到達南豐的第二縱隊自南豐出擊建寧;命令第三縱隊從正面向黎川進攻,其他各預備師都向黎川迂迴,預備對黎川實行包抄,逼迫紅軍於黎川決戰,一決雌雄。
*的頻繁調動,一下子打亂了敵軍的進攻步驟,都以爲紅軍的主力在黎川,各師向黎川迂迴,也就不那麼注意協同,如此一來,在宜黃以南剛剛集結完畢的敵52師與59師就落在了後面,與其他各部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於廣昌休整的*分析敵情後敏銳地注意到這個微小的變化,敵第一縱隊的此兩個師迫近我主力紅軍的集中地,其行進地區兩側山高林密,有利於伏擊。*與*商議,決定採取大兵團伏擊,集中紅軍主力,在宜黃之黃陂地區,一舉殲滅敵第52和第59師。
二月二十六日,敵第52、第59師兵分二路向黃陂前進,兩師之間有摩羅嶂大山相隔,戒備亦不嚴密,我主力紅軍對行進之敵突然發起猛攻,從二十七日上午戰至二十八日下午,經過兩天激戰,全殲敵第52師,師長李明被俘,敵第59師除一個團僥倖逃脫外,亦被殲滅,師長陳時驥被俘,第四次反圍剿取得了第一階段的勝利。
在主力紅軍於黃陂與敵軍激戰正酣的二十七日下午,陳建峰率部繼續於黎川山區誘敵,偵察員回來報告,本來緊追不捨的敵第三縱隊,突然回撤,往宜黃方向而去。
陳建峰攤開地圖,沉思片刻,判斷:“只怕是廣昌方向的主力紅軍主動出擊,在宜黃一帶和敵軍交上火了,看樣子動靜不小,是場大的殲滅戰,要不然敵第三縱隊也不會如此不管不顧火急火燎地緊急回撤。”
朱有良問:“怎麼辦?”
陳建峰站在山嵐,望着映山紅初綻的羣山,下令:“後衛變前鋒,命令擔任後軍的蔣民雲部調轉槍口,追着敵軍的屁股打,想方設法拖住敵軍。”
朱有良有些擔心:“如果主力紅軍與敵軍並未交鋒,這是敵軍的請君入甕之計,我軍豈不是中了敵軍的埋伏?”
陳建峰點頭:“不是沒有此種可能。命令偵察連密切關注敵軍的一舉一動,同時命令康平部和蘇懋祿部隨蔣民雲部依次佈防,交替前進,一旦敵軍使詐,接應蔣民雲部迅速脫離戰局。”
戰鬥命令依次下達,陳建峰飛身上馬,朱有良一把將陳建峰擋住:“軍長,是不是又要上第一線?”
陳建峰笑,說:“我得隨蔣民雲部前進,別一着不慎,真中了敵軍的請君入甕之計,損兵折將。”
朱有良擔心陳建峰的安全,擋在馬前不讓,說陳建峰是一軍之長,不能去冒這個險,要去也是他朱有良去,輪不到陳建峰。陳建峰懶得囉嗦,朝胡長髮一瞟,胡長髮心領神會,跳下馬,二話不說,將朱有良一抱,抱開朱有良。朱有良氣急:“胡長髮,你敢對老子動粗,老子槍斃了你。”
胡長髮毫不在意,說:“即便你是總司令,軍長讓我動武,我也是照動不誤。”
朱有良罵:“媽的胡長髮胡小胖,你是什麼警衛排長,就是這樣保護軍長安全的!”
陳建峰哈哈一笑,打馬越過朱有良:“這纔是合格的警衛排長。”
看陳建峰走遠了,胡長髮這才放開朱有良,翻身上馬,帶着警衛排緊隨陳建峰而去。
朱有良無奈地看着陳建峰一行越行越遠,直搖頭:“這個胡長髮,怎麼越來越像陳建峰。”
參謀長笑,說:“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黎川與南豐接壤的邊界,夜色深沉,整個山區黑漆漆的,只有山風吹過樹梢和貓頭鷹的叫聲,在一束微弱火把下,陳建峰與蔣民雲、康平、蘇懋祿等人蹲在山路旁分析敵情,陳建峰邊說邊用樹枝在土路上畫圖:“根據目前偵察到的情報和敵軍回撤的路線分析,可以肯定我主力紅軍在宜黃一帶與敵軍展開了激戰,敵軍的形勢不妙,我們的校長才會急電各部緊急回援。”
蔣民雲笑,說:“要是校長知道自己被你陳建峰像耍猴一樣耍了,讓他上當受騙,只怕會氣得七竅生煙,後悔當年放虎出籠,沒有將你陳建峰一槍斃了。”
“雖然此一時彼一時,但我想校長還不至於如此氣量,至多是罵幾句娘希匹的陳建峰罷了。”陳建峰笑了笑,繼續,說,“現在我們離敵人的後衛團一山之隔,不及十里,軍情緊急之下,敵軍自亂陣腳,首尾竟然不相呼應,敵團與其主力相隔已達五十餘里,這就給了我們可乘之機,我想趁機殲滅此團。”
蔣民雲康平蘇懋祿都點頭,認爲值得一試,速戰速決,打完就走,敵主力即便回援,也是無力迴天。陳建峰下達作戰命令:“蔣民雲部棄馬,星夜兼程,繞行十公里,務必於拂曉前繞到敵後衛團的前方設置好阻擊陣地,阻擊敵主力回援以及防止後衛團逃竄。蘇懋祿部和康平部悄悄潛伏在敵軍的周圍,以炮團的炮聲爲令,炮聲一響,蘇懋祿部迅速佔領敵後衛團宿營地兩邊的山峰,康平部正面進攻,明白了嗎?”
大家點頭:“明白!”
陳建峰說:“爭取五小時內解決戰鬥,五個小時後,不管戰局如何,各部迅速撤離戰場,避免被敵主力咬住。”
陳建峰乾脆利落:“散會!行動!”
各將領領令而去。
二十八日拂曉,天剛矇矇亮。敵團宿營地不遠處的一處山腰,陳建峰舉着望遠鏡靜靜地觀察,起牀的軍號此起彼伏,敵軍開始集結,準備開拔。
陳建峰望了洪濤一眼:“準備好了?”
洪濤點頭:“諸元校正完畢。”
陳建峰點頭:“開炮!”
四十餘門迫擊炮“噹噹”直響,炮彈“嗦嗦”呼嘯着朝正在集合的敵軍而去。有經驗的老兵一聽呼嘯聲就知不好,本能地臥倒,那些愣頭愣腦的新兵還傻乎乎地東張西望,呼嘯的炮彈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掉在地上炸響,被彈片直接命中的,斷頭斷腳,而被衝擊波產生的氣浪掀翻的敵軍,直接飛出二三米,七竅流血而死。
敵軍一時張皇失措,抱頭鼠竄。與此同時,潛伏在兩旁山腰的蘇懋祿各團,火速出擊,負責戒備的也就是不到一個連的敵軍,如何抵擋得住蘇懋祿一個師二千人的襲擊,尤其是上十挺重機槍首先掃過一輪界面,據守兩旁山頭的敵軍非死即傷,昏頭轉向,蘇懋祿部一個衝鋒,兩旁山頭就此易主。
而正面,第二輪迫擊炮響過之後,敵軍東躲西藏,再無實施炮擊的必要。康平手槍一舉:“衝鋒!”
如果說特務營發展起來的蔣民雲師在歷次反圍剿中,表現如陳建峰一般既勇猛又狡詐的話,那麼康平師則以彪悍著名,自打成爲紅軍,康平空蕩蕩的左袖就成了康平師的旗幟,有陳建峰的指揮若定,有康平的彪悍,三次反圍剿,康平率部打了無數的惡仗,可以說所向披靡,與當年的康平團相比,簡直就是脫胎換骨,再無敗績。
在康平的帶領下,該師挾着一股彪悍霸道之風,直朝敵軍裹去,輕機槍駁殼槍,各種槍聲交織在一起,所到之處,勢如破竹。
而兩邊的山頭,蘇懋祿師也開始朝中心地帶擠壓,一時之間,山谷之中,衝鋒號聲繳槍不殺之聲四起,各處紅旗招展。
陳建峰所部,兵強馬壯,武器相比其他各軍都精良,而且指戰員們大都經歷過三次反圍剿戰爭,臨戰經驗豐富,堪稱紅一方面軍的精銳,其部可以與此次參與圍剿的*嫡系任何一師一較高低,現在其以二個師五千人對敵軍一個團二千人,二比一,自是綽綽有餘。也是該團爲*的嫡系,武器精良,可以殊死抵擋一陣,要是雜牌部隊,三下五除二,早就開始打掃戰場了。但即便如此,該團也就是推遲了全團覆滅的時間而已。前方蔣民雲的阻擊陣地還未響起槍聲,這邊已經開始打掃戰場。
陳建峰放下望遠鏡,一看懷錶:三小時零十分,戰鬥結束,比原計劃提前了近二個小時。
陳建峰擡腳就往山下走,邀朱有良和自己一同下山看看去。
陣地上,敵團長肩扛上校軍銜,灰頭灰腦、沮喪萬分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管他的戰士看到陳建峰和朱有良趕忙敬禮:“軍長!政委!”
陳建峰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