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登時惹得二官差橫眉怒目,“放肆!”
沈度將徐長吟攔至身後,依然甚爲客氣:“二位官大哥,燕夫人確然是居於此處。二位如若不信,大可派人前去詢問。”
官差斜眼將沈度打量一眼,“本差爺還沒問你,你又是什麼人?來此幹什麼的?”
“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此番從應天府前來探望。”徐長吟耐住性子,微微探首朝幽靜的巷內瞄去,能看見不少官差守在一座宅邸外。“我家小姑子正在家中,二位官差若是不信,何不讓她前來相認?”
二官差喝道:“你讓本差爺去,本差爺就去?快快招來,到底有何蓄謀?”
饒是徐長吟好脾氣,也有些不耐煩了。就在此時,從巷內走來一抹熟悉的身影,卻是王德忠擰着鳥籠,悠哉遊哉地踱來。
二官差亦有瞧見,“是王大人!”這二人顯然是知曉王德忠的身份。
徐長吟也未出聲喚王德忠,好在王德忠一擡頭就已望見了她。他一愣,連忙急走幾步,掃眼二官差,施禮問道:“夫人,出了何事?”
正欲行禮的二官差乍見他態度,具是面面相覷,臉色一變。
徐長吟微瞥眼神色不安的二名官差,微微一笑:“無事,只是正與這二位官爺閒聊呢!”
一旁,沈度向王德忠拱手爲禮,溫文一笑:“王大人,別來無恙!”
王德忠也笑回一禮:“沈公子,沒想到你也來了中都。”
二官差眼見他們相熟情景,態度頓變,並向徐長吟投去感激的眼神,連連退了開來。
徐長吟對沈度施了個請,便即往前走。行不幾步,她倏而笑看向王德忠:“不知王爺回來,是否也需與這二位官差聊上一聊!”
王德忠怔忡下,趕緊又退回去,肅顏叮囑了一番,復又追上了徐長吟。
行經高門闊戶的宅邸,能瞧見有六名官差威風凜凜的守在門邊,且能聽及內宅傳出的絲竹之聲,好不熱鬧。她甚爲好奇的問向王德忠:“這是來了哪位貴客?”
王德忠頗是不置可否,“是戶部尚書周斌之妾室,此番回孃家省親。此妾室甚爲得寵,此行是興師動衆。”
徐長吟輕笑:“倒也瞧得出來。”連走入這條巷也得受盤查,排場着實不小。
言語間,已至屋外。徐長吟拾階上前,取出鎖匙正欲開門,陡然卻見門扉虛掩。她微怔,推開院門,眸光略掃,冷不丁瞅見門邊有一支珠釵。她鎖眉拾起,一眼認出是朱檸之物。她回首問向王德忠:“公主出去了?”
王德忠怔了怔,“並未注意。”他並非被派來監視諸位皇子皇女,豈會無時無刻的看着?
徐長吟眉頭一攢,緊步而入。花事繁茂的小院裡,悄寂無聲,靜得異樣。她心底浮起一絲不安,連忙奔入東廂,卻是空無一人。她趕緊又去查看其他廂房,亦是無人。覺察不妙的沈度與王德忠忙問道:“娘娘,出了何事?”
徐長吟緊步不停的走往後院,並道:“公主不在屋裡。”
一至後院,即見牆上懸着一根長長的粗繩,正兀自隨風輕擺。她蹙眉抿脣,迅即上前拉開院門。後巷極窄,僅能容得一人側身而行,長長的巷子人煙不見,而那根繩索則系在牆角的一塊大石上。她闔門退後,凝眸望向院牆。
這時沈度與王德忠也趕至了,亦瞧見了這幅情景。王德忠登時叫道:“有人闖入!公主殿……”
徐長吟一擡手,制止了他的驚叫,回首沉聲道:“再仔細看看,瞧瞧公主是否是出去了。”
王德忠得令,連忙退下去查看。
沈度低言:“公主如要出去,何需懸繩爬牆?我看還是儘快派人搜查,以免出意外。”
徐長吟眸光幽黯,細眯眼眸,脣角忽而牽出一抹詭異的笑:“言憂尚早,若是賊人闖入,破綻可不少。”她一指那截繩索,“這繩是我平素晾曬衣物所用,這二日並未洗衣,被我收了起來。除卻我知曉外,倒也只有公主曉得。而門前的那支珠釵雖爲公主所有,卻是她不喜佩戴的。”縱然她如此說着,但仍急步往東廂而去。
沈度疑聲問道:“難道這是公主蓄意而爲?”
徐長吟秀眉輕揚:“尋着了人,自知是不是蓄意而爲。”
這會兒,王德忠已又將前院檢查了個遍,仍不見朱檸蹤影。他急聲道:“娘娘,下官立即派人去尋。”
徐長吟也未攔阻,臻了臻首,眸光溜向了院牆,並踱步走了過去,仔細查看起牆壁上的痕跡來。沈度但有所覺,也趨前同她一起細察。陡然,二人的視線皆聚在了一處足印之上。
“隔壁住着?”沈度擡眉問道。
徐長吟掀眸:“王大人所居。”她微退一步,卻冷不丁的被一塊落磚絆住,腳下登時一個踉蹌,驚呼一聲就往後跌去。幸而沈度眼明手快,長臂一伸,迅疾攬住了她的腰肢,才倖免於她跌得頭暈腦漲。
“娘娘,你沒事吧?”沈度滿面關切。
徐長吟籲出口氣,掀眸欲言,眼角餘光卻猛地瞟見一抹頎偉的身影,面無表情,目寒如刃,這幅冷麪神模樣,不是朱棣又會是誰?
下意識的,她迅速推開了沈度,臉色微緋地退開了幾步,復又連忙迎向朱棣。
朱棣並未瞧她,只是望着沈度,神色倒是緩和了許多,竟還露出淡淡微笑:“沈度兄何時來了中都?”
沈度恢復溫文儒雅神色,上前深施一禮:“草民途經中都,特來向王爺請安。”
朱棣一笑,施了個請,並往廳堂走去,仍未搭理徐長吟。
徐長吟無聲嘆息,深深地明白,他又生氣了!
朱棣一入廳中,王德忠也滿頭大汗的奔了進來,“王爺,下官已命人四處搜尋,但尚無公主蹤跡。”看來,他已將朱擰不見的消息告訴了朱棣。
朱棣容色無異,沈度望眼抿脣不語的徐長吟,正欲吐言,朱棣已淡淡揚聲:“張凜,王真!”
登時,二抹矯捷的身影掠入堂中。徐長吟定睛一瞧,卻是兩名英武魁偉的年輕人,左側那人她不識得,右側之人她卻是識得的,正是那守馬三日的年輕人。
但見張凜與王真掠將上前,向朱棣恭施一禮,也不待朱棣詢話,已稟道:“公主在王大人之處,躲於後院柴舍裡。”